仙家 第122节

  “死后必定入邪!”余缺眉头紧紧的拧起。

  他是知道此世的仙家修炼,往往修为越高,就越容易出事,变成一个祸害。

  但也因此,仙家们整出了种种戒律,炼度师的清约便是其中的代表。

  如此一来,即便是越发修行,越容易被鬼神邪祟污秽,但仙家们也并非注定了会入邪。

  往往只有那些过于急功近利,或是修炼了邪法的人,才会如此。

  相较之下,女将口中的天庙道种们,其活着的时候就可能因为灵气而发癫,死了之后则必定会入邪,简直个个都是暗藏着的祸害、邪修种子。

  余缺的心神,有些快要沉到谷底了。

  不过他还是压着思绪,再次发问:

  “那么敢问灵瘾一事,是否会对在下将来的修炼,有所阻碍吗?”

  女将见余缺这么快就回过神来,且问出了这个问题,她的目光微跳,看待余缺的眼神也更加欣赏了几分。

  此女一口回答:“无甚影响,反而是一种督促。

  灵瘾源自于尔等的灵视灵感种种,有灵瘾存在,便代表着尔等对天地间的灵气灵机感应非凡,往往还能为尔等带来些许的机缘,帮助尔等修行。”

  这番话,让余缺大松一口气。

  死后入邪便死后入邪,反正到时候他肉身都死了,也活不长久。

  此事是否会耽搁生前的修炼,这才是余缺最为关心忧虑的。

  对面,那女将还在自语:

  “只可惜,灵瘾只作用在灵气灵机之上,而不作用在香火之上。这点似乎是当初的仙家们,特意禁绝了香火中的灵性显露,再加上香火一物的价值确实是远比不上灵气。

  尔等天庙的灵感再是敏锐,也无法靠灵感来促进香火修炼。”

  余缺猛回过神来,听见了这番话,心间再次五味杂陈。

  “天庙于今,还当真是生不逢时,反而有所叨扰。”

  不过他立刻也就心神振奋,暗想:“现在是生不逢时,但有朝一日,等到灵气复苏之时,天庙的种种弊端,可就并非缺陷,而是优势!”

  而他余缺,满打满算,恰好就能活到灵气复苏之时。

  “多谢将军解惑。”余缺连忙朝着女将拱手。

  “无妨。”女将调侃着:“本将也只是不想哪一天,营中出现个入邪仙家。到时候,杀你不是,不杀你也不是。”

  调侃过后,对方正色的,最后告诫道:

  “且好好护着你的肉身,你是天庙道种,应当比其余的仙家更要重视肉身。

  且今后谨慎更替血脉,否则削减或失去了肉身对魂魄的牵绊作用,尔等便是在自寻死路。”

  余缺的神情再次凛然。

  肉身于仙家而言,乃是渡世宝筏,对方的此言在理。

  他在心间暗道:“看来,幸好我当初获得的开庙灵物,只是药材,而并非是刺激血脉之物。

  否则的话,我即便开出天庙,肉身方面也可能出现隐患,比如像红蛇一般,肉身能够妖化。若是如此,今后发生灵瘾的概率无疑会更大。”

  记下对方这番告诫,余缺再三的朝着女将拱手。

  “好了好了。”营帐中沉默几息,女将开口:

  “老会首告诉过你的,本将告诉你了,没告诉你的,本将也告诉你了。

  你知晓了全貌,现在又是想要当个什么军官,是清贵点的,还是不那么清贵的?”

  余缺闻言,他的面上闪过几丝迟疑,不过并没有犹豫多久,当即大拜:

  “回禀将军,在下既想清贵一些,不被杂事叨扰,较为自在,但又想有替将军分忧,斩妖除魔,博取军功的机会。”

  虽然女将已经将天庙道种的处境,一五一十的告知给了余缺。

  但是余缺深刻记得,他此次之所以离家舍业,远道而来,为得就是能够在军中得到成长,以迅速的增长修炼,等待三年后中举时的一鸣惊人。

  到那个时候,他若为真传了,下可叩问县学,上可直闯考评峰,尽吐郁气,并将黄归山救出。

  而以他的肉身根骨,若是想要迅速攀升修为,军功一物必不可少!

  对面,余缺有着老会首的引荐,本身又是个天庙,且今日他在营帐中的表现,比较让女将有所满意。

  因此女将听见了他这等要求,并没有一口回绝,也没有觉得他唐突,而是自语着:

  “老会首也在信中说了,军职品级种种皆是无甚所谓,但是务必不能在你头上再放个人。

  你既要清贵,想安生修炼,又想有博取军功,厮杀上阵的机会……”

  对方琢磨着,面甲下的眼神忽然一亮,还闪烁了几下:

  “甚好,本将这里的确有一份军职,符合你的要求。”

  余缺心间大喜,当即拱手:“敢问将军,是何军职?”

  女将回答:

  “本寨各个坊市之兵马,原本是由各坊市打理,但马匹一物,偶尔也有头疼脑热,容易出现马瘟,彼此窜害,因此就和药坊一般,设立了打理整个兵寨马匹的弼马坊。

  不过平常时日,各兵寨的马匹依旧是由各自负责,只有当马匹生病,或是断腿种种,不得不宰杀马匹时,才需要弼马坊出面。”

  对方一边回答着,一边伏下身子,将桌上的那封迁转文书展开。

  “弼马坊中尚缺一担事的头头,你虽然只是九品,但乃是天庙道种,又是县考第一,还自带箓职而来,担任‘弼马翁’一职,条件勉强是够的了。

  毕竟这一军职,口头上的地位虽然和其他的坊兵将领相当,但是左右不过是个闲职而已,朝廷也只是暂时允了九品官位。你若是同意,应下后,我这就替你签字画押。”

  女将低头言语着,因此她看不见余缺脸上的怪异表情。

  “原来是个马夫军职,只不过,为何非要叫做弼马翁……是因为避马瘟?”余缺在心间暗自嘀咕。

  但他没敢再挑挑拣拣,正如对方所说的,他是勉强才够担任那“弼马翁”军职的条件。

  若非他为人争气,又有老会首和女将的抬爱,这军职哪怕鸡肋,也落不到他的手上。

  “卑职领命!”

  余缺连忙就说,然后又出声:

  “不过回禀将军,卑职只擅长炼度鬼神,并不擅长养马喂草。若是上任了弼马翁一职,只得干中学,还望将军担待一番。”

  女将头也不抬。

  见他同意,便对方就在余缺的迁转文书上龙飞凤舞一番,并取出一方印章,敲了敲。

  “无妨,弼马翁乃是正职,自有副职辅佐,你一共有监副、典簿两个副手,并有力士若干。

  此外,弼马坊中,还有个老马猴,此乃军中老人,各坊的军马他都晓得。有此一人即可,你到时候问它就行。”

  余缺闻言松气,当即拱手:“多谢将军!”

  女将签字敲章完毕,便将手中的迁转文书朝着余缺一扔,喝到:

  “拿着这文书,下去找本将的书佐更换军职,到时候领了令牌、印章,你便可以走马上任了。

  若是再无其他事,退下吧。”

  余缺连忙接过文书,用手捧着,再次拱手道谢。

  他向后退了几步,见女将并无再挽留的意思,方才转过身子,朝着营帐之外走去。

  来到营帐外,发冷的空气顿时进入他的口鼻中,让他头脑一清。

  余缺望着外面石像般的兵卒们,举步而出。

  但是走出了将军营帐,他来到了偌大的兵寨中,一时间却又感觉有些茫然。

  卢铁花前去闭关修炼了,余缺眼下在黄山兵寨中,再无熟人,他连将军的书佐在哪办公都不晓得。

  以及兵寨中有无歇脚的旅店种种,他也不晓得。

  “罢了,先走完流程,再去弼马坊那边待着,和彼辈混个脸熟。”

  余缺心间一定,当即不再迷茫,而是打听着,来到了一旁的较小营帐中。

  一番杂事过后,他领到了弼马翁的令牌后。

  余缺发现牌子上一面刻画马头,一面刻画着一颗大马猴,果真是应了“避马瘟”的典故。

第133章 不堪入目、非女实男

  余缺此番乃是县兵将军亲自发话,且兵寨中并没有任何人事先知晓,一看就是加急点派的。

  因此帮他办理文书的书佐,亲自领着他,朝着弼马坊的所在赶去。

  不一会儿,余缺就来到了兵寨的西南角。

  虽说弼马坊麾下,只有寥寥几头属于弼马坊的老马瘦驴,两人走近,并没有听见马嘶声,但是一股浓烈的马臭味、马粪味,还是扑鼻而来,令人不适。

  原本还和书佐说说笑笑的余缺,顿时眉头微皱。

  那书佐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见余缺皱眉,当即就轻笑道:

  “此弼马坊空缺坊主日久,内里的伙计们难免懈怠了些。不过大人今日上任了,自可发话弼马坊,令其改头换面,想必底下人多加洒扫,也就不会像今日这般污秽了。”

  余缺点点头,继续向内走去。

  两人突然来临,手中也没有牵马牵驴,坊中的马夫、兽医们见状,都有些讶然。

  有人询问:“最近一批病马,已经被我等送回去了,可是又出了什么问题?”

  话说那人的脸色愁苦,还有些忧心忡忡的,口中嘀咕:“不应该啊,送回去时还好好的,我等还捎上了一大批好草料呢。”

  他们似乎生怕余缺两人,是回来找麻烦的。

  书佐闻言,立刻抖了抖身上的袍子,拿捏着声音道:“并非此事,且将本坊的大小头目,特别是监副、典簿二人叫过来,本官有事情要宣布。”

  余缺补充:“听将军说,弼马坊中还有一尊老马猴,也麻烦将此人请过来。”

  听见这话,弼马坊伙计们面色各异,唯唯诺诺的,连忙就下去喊人了。

  余缺二人则是行走在弼马坊中,自行兜兜转转,旋即走向本坊的议事大账。

  结果他们尚未入内,内里就有两道人影急冲冲的钻出,差点就要和余缺二人撞个满怀。

  彼辈身上穿着官袍,但颜色都是灰不溜秋的,属于九品小官,他们一胖一瘦,浑身醉醺醺,酒气逼人。

  没等余缺两人告知身份,其中的胖子就腆着肚子,骂骂咧咧:

  “没长眼睛的东西,别挡道,小心耽搁了爷爷迎客。”

  其中瘦子的脸色一看就是喝酒喝得发白,对方当即扯扯胖子的袖子,指了指余缺二人。

  两人这时都觑着眼睛,在余缺和书佐的身上打量。

  余缺身着常服,但是腰间挂着一旁弼马翁令牌,且行走间已经是从腰间显露而出,那书佐则是身上穿戴着一袭清贵的文官袍子,看上去妥帖精细,和弼马坊中的景象格格不入。

  胖子和瘦子的脸色猛地一变,当即站直身子,朝着两人打了个肥喏:

  “卑职见过二位大人。”

  “敢问二位大人前来,是为何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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