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下水潭的那些尸骸都变成僵尸了,然后自己沿着这条通道前进?
想要让尸体自己变成僵尸,那可不是随便画个符能解决的,陈业当初炼制墨慈的尸体都花了好几天,而且只是让尸体勉强听懂铃声行动。
想要让尸体自行炼制,还沿着固定路线来行动,那水潭之中一定有着独特的阵法。而且设计得非常精妙,陈业都不曾发现。
炼尸的不一定是魔头,但炼尸的大部分都是魔头,只有魔门需要大量的活人与死人来练功。
难道这地底深处竟然藏着一群魔头,就等着皇城杀人来投喂?
陈业不禁大吃一惊,蜃楼派不是在这里调查过么,怎么就没法发现魔头的存在?
太多的问题需要搞清楚,陈业只能将赤练蛇缩小到极致,谨慎地跟在这些湿漉漉的僵尸身后。
只是陈业没等到这些僵尸走到目的地。
陈业就听到了一声爆喝:“哪来的小辈,受死!”
一只仿佛被剥了皮的大手突然出现,朝着陈业抓来。
还没触碰到那腐烂渗血的手掌,一层层血光先压下来,那几只僵尸先支撑不住,被血光化为脓水。
陈业心中一凛,这剥皮血手来势汹汹,不是寻常手段。
细如红绳的赤练蛇瞬间变作巨蟒,张口喷出一道凝练如实质的赤焰,与那压下的血光轰然相撞。
血光与烈焰撞在一起,明明都是无形之物,却像是两股怒涛对冲,发出震天巨响。
血火交织之处,嗤嗤作响,蒸腾起腥臭血雾。
一击失利,那人意外道:“赤练蛇?!”
陈业可不会客气,火蛇眨眼之间,一分为二,二化为四,庞大的蛇身将整个通道都挤满,无尽烈焰从蛇口与蛇身中喷出,火焰填满每一道缝隙。
在这无尽烈焰灼烧之下,那血手避无可避,只能以法力硬抗。
不过片刻,血光消弭,这只手掌被烧得皮肉焦黑,滋滋作响。
但那地底之人仿佛丝毫无惧,一声狞笑传来,那血手五指箕张,掌心裂开一道狰狞血口,喷出粘稠血浆。
这些血浆仿佛是九幽血池中流出的剧毒之血,不仅烈焰烧不掉,落在赤练蛇身上还会滋滋冒烟。
陈业感同身受,仿佛是承受了剥皮一样的痛苦。
但这点痛苦只能让陈业微微皱眉,他以罡煞炼体之时,先炼的可是骨髓,那才叫真正的痛入骨髓,与之相比,这点皮肉之痛根本不算什么。
地底处的赤练蛇被血浆消融大半,露出森森骨头,但转瞬间就化为无形,没有留下半点残渣。
暗处之人发出疑惑的哼声,从一片猩红的阴影中走出。
“怎会连骨肉都没留下半点,这难道不是赤练魔宗的灵兽么?”
这人全身血红的长袍,头上是没有半根毛发,不仅仅是秃头,就连眉毛都没有,光秃秃的脑袋加上苍白起皱的皮肤,看起来就像是在水里泡太久的尸体。
这人四处搜索着赤练蛇的踪迹,但最终只找到那几具尸体融化之后留下的脓水。
正疑惑间,这人抬头望向通道远处。
黑暗中,好几道火光亮起。
又是几条水桶粗的赤练蛇出现在通道的另一端,朝着这怪人所在的方向快速冲来。
“赤练魔宗都亡了,哪来这么多赤练蛇?!”
这怪人再次挥出那血色大手,塞住了整个通道,朝着那些赤练蛇吐出更多的血浆。
赤练蛇的火焰完全无法抵挡这些血浆,又一次被血浆淹没,最终化为虚无。
但赤练蛇杀之不尽,不断有新的赤练蛇从通道的另一头涌出来,悍不畏死,前赴后继地冲来。
目光所及之处便能召唤出赤练蛇来,陈业只需要在路上留一条小蛇,就能作为自己的双眼,重新召唤出新的赤练蛇来。
这场斗法,从一开始陈业就立于不败之地。
如今就看谁的灵气先耗尽了!
赤练蛇无穷无尽,仿佛这通道与火蛇地狱连接,怎么也堵不住源头。
一开始这怪人还能从容应对,那血手中的血浆也像是无穷无尽,但坚持不过一炷香时间就有点力不从心了。
火蛇不见少了丝毫,但那血手中喷涌的血浆便已经明显减少。
赤练火蛇却是越来越多,越冲越近,直到一条被消融得只剩半截脑袋的赤练蛇冲到血手之上,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咬下。
血手吃痛,疯狂地抽搐起来,五指收紧将赤练蛇捏成肉泥。
但更多的赤练蛇冲来,毒牙一口口咬在这血手之上。
无毛血袍怪人发出一声惨叫,仿佛也是感同身受,连忙将血手收回,身体再次遁入阴影之中。
陈业想要追踪,但赤练蛇在地底游走了好几圈,只找到犹如迷宫的朱砂矿脉,怎么也发现不了那怪人的身影。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发现,陈业在这地底矿脉里面发现了好几个巨大的房间,里面刻画了许多邪异的阵法,还有许多没来得及销毁的断肢残臂,有没来得及熄灭的炉火,甚至还有一炉还没炼完的血丹。
看来这里确实是那魔头的藏身之所,而且应该不止一个魔头。陈业搜了一圈,那些日常用具都是成套成套的,在这地底生活的魔头至少是两位数。
而这还只是陈业暂时探查到的地方。
这些地底通道四通八达,陈业也不知道自己路过的部分占了多少。
可惜这些魔头都跑得太快了,陈业竟然一个活口都没抓住。
陈业叹息一声,将赤练蛇收回,然后对蓝玉说:“有麻烦了,我在地底不仅发现了朱砂矿,还有魔头隐藏其中的痕迹。”
蓝玉一听,立马抓紧了自己的长剑,问陈业说:“魔头?有多少,在哪里?”
陈业笑道:“想什么呢,我都被那魔头跑了,你还想自己追上去斩妖除魔不成?”
那魔头的修为其实在陈业之上,法术神通也比陈业厉害,那血手若是落在陈业身上,他也未必能够抵挡。
但那魔头运气不好,被陈业这神通给克制了,十八个气海的灵气源源不断,靠着这种不讲理的打法将对方击败了。
陈业对蓝玉说:“这朱砂矿的事情,怕是不那么容易解决。地底魔头之事,我们还是向清河剑派汇报一番再做计较。”
陈业虽然不知道地底那魔头是什么来历,但那人的法术过于厉害,与他之前所见的魔头都不一样。
陈业不由得想起张奇说过的话,当初十八位魔尊有十八门传承。
那千年以来,这些魔头都藏在哪里?
天下承平,一两个作恶的会有,但那种大规模培养弟子的魔宗究竟躲在什么地方?
涅槃宗有自己的洞天福地可以躲过正道的搜索,那其他魔宗是否也有这种手段。
蜃楼派可是探过这个朱砂矿的,他们都没发现魔头的所在,是疏忽了还是魔门有隐秘自己的手段。
那陈业这次为何又这么简单就发现了呢?
他有一个非常不好的猜测。
那些魔头隐忍了千年,是否也到了数量庞大无法隐藏的地步,是否已经做好了随时反攻的准备?
不是陈业发现得太轻易,而是魔头们不准备再躲下去了。
第212章 一家之言的真相
地下朱砂矿是真的,但陈业着实高兴不起来。
这些魔头都快不避人了,光明正大搞事啊,真觉得张奇时日无多了?
陈业倒也没有慌张,魔头出世都已经酝酿这么久了,他也有了心理准备。
在皇城随便寻了个安静的地方,陈业让蓝玉手持万魂幡为自己护法,然后便沉入梦境之中找尊主商量此事。
听得陈业提起那地底魔头的血手法术,尊主也变了脸色。
陈业疑惑道:“这也是当年十八魔尊的传承之一么?”
“当然是,但若是其他的魔尊传承我倒也不会这么在意。”尊主故作神秘地问陈业说:“你猜,这一招是哪位魔尊的成名绝招?”
陈业想了想,回答说:“若是那些我不曾认识的魔尊,师祖你肯定不会这么问,我与之有过因果的魔尊也就两位,赤练魔尊的传承我早就知道,没有这种法术,那这招血手应该就是那无咎魔尊的成名绝技了吧?”
尊主高兴地说:“聪明,不愧是我的徒孙。”
“无咎魔尊的传承……”
陈业虽然猜对了,但不仅没有高兴,反而更加愁眉深锁。
“师祖,事到如今,当初魔门内斗的真相,你也该给我透露一些了。”
尊主叹了口气,然后说:“其实,我也只是一知半解,毕竟当年大战之时,我还没出生呢。我所知的一切都是从赤练圣教的传承之地得知的,都是当年赤练圣教的记载,是否片面,是否一家之言,这些我都无法分辨。
“正因为不知真假,所以我才一直懒得跟你说,免得影响你这一宗之主的判断。不过,如今无咎魔尊的传承都出现了,看来瞒下去也不是办法。不过,这故事要从许久之前说起,那时候,我还是个家破人亡的小孤儿……”
陈业无语,是不是每个魔修都是标配的家破人亡开局。
但作为一个尊师重道的人,陈业没有打断,甚至没有半点不耐烦,听着尊主说那过去的故事。
尊主的凄惨过往有点普通,就是那种千篇一律的惨。
本是富家子弟,但遭遇了横祸,反正就是家人惨死,尊主便发誓要报仇。
花了几年时间,算是将仇人杀了大半,但追杀最后几个凶手的时候不小心来到一处秘境。这里便是当年赤练魔宗被灭之后,残存的余孽留下来的传承,希望后人可以继承赤练魔尊的衣钵。
秘境试炼自然也是寻找天赋与心性契合之人。
尊主身负血海深仇,复仇的意志坚定,这便被选中成为赤练魔宗的传人。
这秘境之中不仅有赤练魔宗的各种秘术、丹药和法宝,还有那些魔头留下来的许多记录往事的玉珏。
“当时我还不知道所谓的正魔大战,也不曾听过什么是十八魔尊,只当是故事来听。当时十八位魔尊虽然各有心思,但都明白张奇的厉害,谁跟他单打独斗都是送死,哪怕是七八位魔尊联手也未必能稳胜。
“因此,即使彼此不信任,但魔尊们还是想着联手先将张奇镇压,其他事情再做计较。”
魔头们不是傻子,即使不能对别人掏心掏肺,但简单的利益还是能算清楚的。
陈业也一直很不理解,为何无咎魔尊一人死了,魔门便内讧了,就没有一个提出冷静一下?
毕竟十七位魔尊也是占了绝对优势,少一个就少一个。
但接下来,尊主就为陈业解惑了。
“只是,在这关键之时,无咎魔尊身死的消息传出,引得其他几位魔尊前来查看。结果,无咎魔尊分明是假死,用自己当诱饵,联合正道伏击了赤练魔尊,不仅如此,涅槃宗当年的宗主也遭了暗算。那时候一场大战,赤练魔尊身受重伤,无咎魔尊凭借着自己不死不灭的手段挡下了赤练魔宗的反击,然后张奇出手,一剑重创赤练魔尊,同时斩杀了涅槃宗的宗主。”
陈业惊讶道:“张真人也在现场?不是说五大门派都躲在一边,证明自己不在现场么?”
尊主摇头道:“我都说了,这是一家之言,真真假假如何能分得清。但那秘境之中确实留有无咎魔尊的眉心骨,想来无咎魔尊被开了颅这事应该不假。而若非生死之战,何至于惨烈到这个程度?”
听到这里,陈业便感觉魔门内讧说得过去了。
若是无咎魔尊死得不明不白,外人怎么谣传魔尊们内讧也没用,大家都不是傻子,相互对一对口供,就算有所怀疑也可以暂时压下。毕竟大家利益一致,光是怀疑很难打破这种利益联盟。但亲眼所见就不一样了。
无咎魔尊都直接反水了,打得脑浆都蹦出来了,这还算什么谣言?
在确凿无疑的证据面前,什么联盟都撑不住,自然就土崩瓦解了。
陈业问道:“但为何无咎魔尊突然就站在正道那边了?堂堂魔尊,难道以为真能浪子回头?就张奇那性子,就算最后赢了,又能容忍无咎魔尊继续活下去么?”
“谁知道呢,我再说一遍,这是赤练圣教记录下来的一家之言。里面自然说的都是无咎魔尊阴狠毒辣,赤练魔尊无辜被害。不管我如何感恩赤练圣教的传承,道理总是明白的,他们毕竟是魔头,魔头的话有几分可信,这就不好说了。”
尊主这话说得陈业都意外,便问道:“但师祖你不是铁了心要复兴赤练……圣教么?”
“两码事,我不曾见识过当年赤练圣教吃人吃满一个山谷的恶行,而我若非得到这份传承,我早就死于非命,更别说为亲人复仇。能活到如今,成为人上之人,也多亏了这份传承。那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圣教不至于断了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