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在炼丹比试中脱颖而出，证明自己的价值，或许就能避免最危险的境遇。
一时间，所有人的积极性都被调动到了极致。
陈凡静立于人群之中，面容平静，不见波澜。
局势的演变，早已超出他最初的预料。
海族压境的威胁迫在眉睫，整个元阳国修真界都为之震动，纷纷动员起来。
这般动荡的局面，对他而言，却未必全然是坏事。
乱局之中，往往暗藏契机，或许正是浑水摸鱼之机。
若事不可为，他亦可借此机会抽身远遁，另谋天地。
第106章 权衡利弊
静室之内，灯火如豆。
陈凡盘膝而坐，将今日所闻，联盟会议的内容、北海的严峻局势、以及丹阳门即将面临的巡防任务，在脑中细细梳理了一遍。
局势之复杂，变化之迅速，远超他最初的设想。
原本计划的悄然寻觅地脉、筑基远遁，如今看来，似乎要卷入一场巨大的风波之中。
他需要重新权衡利弊，规划前路。
“前辈，”陈凡沉下心神，沟通识海中的璃，“今日之事，您如何看？眼下这局势，我们是该按原计划，尽快寻觅陆地灵脉筑基，还是……顺势卷入这北海纷争？”
璃的声音并未立刻响起，似乎也在斟酌。
片刻后，那空灵中带着一丝悠远的声音才缓缓道：“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此事，利弊皆极为明显。”
“先说卷入之争的‘利’。”璃分析道，“其一，风险之中亦藏机缘。两军对垒，资源必向战备倾斜。你若能在此次纷争中展现出足够价值，无论是炼丹还是其他，皆有可能从联盟获得寻常难以企及的珍贵资源，包括……可能有助于你筑基之物，甚至关于地脉灵眼的更确切信息。联盟库藏，远非一宗一派可比。”
“其二，混乱是阶梯。秩序井然时，你一个外来者，稍有异动便易被察觉。而大战将起，各方注意力皆被海族吸引，规矩法度松弛，正是你暗中行事、积累实力、甚至火中取栗的大好时机。”
陈凡微微颔首，这些正是他所考虑的。
“然其‘弊’，亦不容忽视。”璃话锋一转，语气凝重，“首要之弊，便是性命之危！海族势大，绝非易与之辈。一旦冲突升级，筑基修士亦不过是稍大些的蝼蚁，随时可能陨落。你虽有灰珠护魂，但肉身若毁，再次夺舍变数太大，且未必再有这般好运。此乃最大凶险。”
“其次，身陷局中，身不由己。一旦接受联盟调配，行动必受制约。你想自由寻找灵眼筑基，恐难如愿。若被派往危险之地，更是进退两难。”
“再者，身份暴露之险增大。频繁接触高阶修士，参与战事，你修为提升过快或表现出与‘李阳’不符的能力，皆可能引来怀疑探究。届时，麻烦更大。”
利弊分析，条理清晰，将卷入纷争的机遇与风险赤裸裸地摆在陈凡面前。
陈凡沉默片刻，又问道：“那若我们避开纷争，按原计划寻找陆地灵脉呢？”
“此策求稳，亦有其道理。”璃答道，“好处是目标明确，风险相对可控。你只需专心寻觅灵眼，成功筑基后，海阔天空，再图后续。无论元阳国与海族战况如何，你皆有更大转圜余地。”
“但弊端同样明显。”她继续道，“其一，寻觅灵眼本就如大海捞针，耗时日久。避开纷争，也意味着放弃了利用联盟资源和信息网络的机会，全靠自身摸索，效率低下，能否在短期内找到合适的灵眼，仍是未知之数。”
“其二，若海族之患迅速平息，元阳国恢复秩序，你作为丹阳门弟子，长期在外游荡，同样惹人怀疑。若海族之患全面爆发，战火蔓延，这元阳国乃至周边区域，恐怕再无净土，你想独善其身寻觅灵眼，亦难上加难。”
“更重要的是，”璃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深意，“修行之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一味求稳避战，固然可保一时平安，却也可能错失磨砺道心、激发潜能的机缘。温室之花，难经风雨。真正的强者，无不是在血与火中搏杀而出。你之道途，绝非仅仅筑基便可高枕无忧。未来若要面对更强大的敌人，今日之抉择，或会影响深远。”
陈凡深深吸了一口气，璃的分析可谓透彻至极。
两种选择，各有利弊，并无绝对的对错之分。
卷入纷争，是激进的豪赌，可能快速获得资源机遇，也可能瞬间万劫不复。
避开纷争，是稳妥的积累，安全系数更高，但进展缓慢，且可能错失良机，未来仍要面对未知风险。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脑海中飞速权衡。
自身的优势在于：重修的经验、强大的神魂本质、灰珠的助力、璃的见识、以及《六欲天魔经》和《星微阵解》这等高阶传承、功法。
劣势在于：当前修为低微，缺乏强力攻击手段、对北海和元阳国了解仍不够深入、以及随时可能暴露的身份隐患。
良久，陈凡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的光芒。
“前辈，我意已决。”他沉声道，“两步走。”
“哦？”璃似乎有些意外。
“首先，目标不变，仍是地道筑基！这是根基，绝不能动摇。”陈凡语气咬定，“但寻觅灵眼之地，需分先后，权衡风险。”
“我的想法是：先陆后海，陆主海备。”
“先利用交流会最后这点时间，以及可能获得的些许便利，尽量搜集关于元阳国境内，特别是西部‘坠龙岭’等险峻之地可能存在的地脉灵眼信息。若能找到合适的陆地灵眼，自是上选。风险相对可控，筑基过程也更为安稳。”
“若陆地寻觅不顺，或找到的灵眼品质不佳……”陈凡目光投向窗外，仿佛能穿透重重阻隔，看到那波涛汹涌的北海，“那么，便将目光转向海洋！借助可能到来的巡防任务，深入北海！”
“既然联盟要在黑水礁等地设立据点，必然会对周边海域进行一定程度的清理和探索。这可为我所用！我可主动请缨，前往最前沿、最需要炼丹师支援的据点！以此为掩护，暗中利用《坤元蕴基术》探查附近海域是否存在‘水灵脉眼’或其他适合筑基的机缘！”
“此举虽险，但正如前辈所言，混乱之中，亦有机会。而且，相比于盲目深入未知深海，借助联盟的力量在前沿据点活动，风险反而在一定程度上被分摊和降低了。”
“当然，”陈凡语气转冷，“若事不可为，或风险远超收益，我也不会愚忠死守。届时，自有脱身之法。”
他这个计划，融合了两种选择的优点，又尽量规避了其弊端。
既保持了首要目标的明确性，又具备了相当的灵活性，可根据实际情况随时调整。
核心思路是：以提升自身实力为根本，巧妙利用外部局势，将危机转化为可能的机会，但绝不轻易将自身置于绝地。
璃听完，沉默了片刻，方才幽幽道：“思虑周详，进退有据。此策虽非万全，但于当前情势下，已属上佳。便依此而行吧。”
璃的认可，让陈凡心中最后一丝犹疑烟消云散。
计划已定，再无挂碍，唯待此次交流会帷幕落下，便可将布局付诸行动。
他收敛心神，将一切杂念摒除，彻底沉入调息之中。
而与此同时，神符门、御兽门、百巧院内部，也在紧急讨论这次的巡防任务，一派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
第107章 交流会开始
三日时间，在元阳城日益紧张而又热烈的氛围中飞速流逝。
百艺交流会，终于正式拉开帷幕。
交流会的主会场设在城中心最大的广场——天工广场。
此时，广场已被划分为数个巨大的区域，分别对应炼丹、制符、炼器、驭兽、阵法等主要技艺。
每个区域都搭建起了高台和展示摊位，人声鼎沸，灵光闪耀，汇聚了来自元阳国乃至周边国度的修士。
陈凡随着丹阳门众人进入广场，立刻被这宏大的场面所吸引。
孙师叔直接带领参赛弟子前往炼丹区的高台附近做准备。
陈凡则趁比试尚未开始，与几位同门在广场内走动，观摩其他宗门的技艺。
他们先是路过毗邻的神符门区域。
只见高台之上，神符门的弟子正在演示各种符箓的绘制与激发。
笔走龙蛇间，灵光流转，一张张功效各异的符箓便跃然于特制的符纸之上。
有攻击性的“烈焰符”、“庚金剑气符”，有防御性的“金刚符”、“土墙符”，有辅助性的“神行符”、“敛息符”，更有一些组合符阵，威力惊人。
“啧啧，这‘连环爆炎符’的绘制手法真是精妙，灵力节点衔接得天衣无缝。”周毅啧啧称奇。
他虽主修炼丹，但对符箓也略有涉猎。
陈凡亦是暗自点头。
神符门的符箓之术，确实有其独到之处，尤其是对灵力的精细控制和符文结构的稳定性，达到了很高水准。这让他想起了《星微阵解》中关于基础符文的论述，二者虽有差异，但大道相通，颇受启发。
随后，他们又来到御兽门的区域。还未靠近，便听到阵阵兽吼禽鸣。
只见高台上，御兽门弟子或驱使着威猛的剑齿妖虎、灵动的追风豹，或指挥着遮天蔽日的铁羽鹰、喷吐毒雾的碧鳞蟒，更有甚者，操控着密密麻麻、令人头皮发麻的各类毒虫，演示着协同作战、天赋神通的应用。
“那只是……变异的双头火犀？竟然能同时喷吐火球和岩浆！御兽门真是好手段！”张远指着一头庞然大物惊呼。
陈凡目光微凝。
御兽之道，关键在于与灵兽的沟通、驯化和共生。这些弟子与他们的灵兽之间显然建立了深厚的联系，心神合一，如臂指使。
这种借助外力的方式，与魔道中一些驱尸役鬼的手段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更注重共生与培养，少了几分戾气。
璃在他识海中淡淡点评：“下界驭兽术，粗浅了些，但路子还算正统。上界有真正的御灵宗，可驾驭真灵后裔，那才叫通天手段。”
最后，他们驻足于百巧院的展示区。这里更像是前世的科技博览会。
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机关傀儡穿梭往来，有的负责搬运物品，有的演示战斗技巧，灵活程度不亚于活物。
各种精巧的法器也被陈列出来，从攻防一体的剑匣、盾牌，到辅助生活的灵能灶具、净水壶，琳琅满目。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尊高达三丈、浑身由玄铁打造、铭刻着无数阵纹的巨型战斗傀儡“玄甲战兵”，其散发出的灵力波动，赫然达到了筑基期的水准！
“巧夺天工！真是巧夺天工！”连一向沉稳的钱枫也忍不住赞叹，“据说百巧院最顶尖的傀儡，甚至能抗衡金丹真人！”
陈凡亦是心中震撼。
这种将阵法、炼器、甚至一丝符箓之道完美融合的机关傀儡术，展现了一种截然不同的力量体系。
这在他曾经的魔道生涯中是极少接触的，魔道更注重自身力量的提升和掠夺，对于这种“外物”往往嗤之以鼻。
但此刻亲眼所见，方知其威力与价值。
“前辈，您看这百巧院的机关傀儡之术，在上界如何？”陈凡忍不住在心中询问璃。
璃的声音带着一丝追忆和淡淡的傲然：“机关傀儡？小道尔。真正的上界，有‘天工族’与‘墨家’，其造物才堪称鬼神莫测。挥手间撒豆成兵，傀儡大军可屠戮星辰；制作的代步法宝，能横渡虚空，穿梭界壁。不过，以此界资源与传承，能发展到这一步，也算难能可贵了。你若有机会，可略作了解，触类旁通，对阵法与炼器理解或有裨益。”
陈凡虽心生憧憬，但也记下此言。
的确，修行之路包罗万象，多了解一些总无坏处。
逛完四门的区域，陈凡将目光投向了更中央、气势也更恢弘的三宗展示区。
玄剑宗的区域，剑气冲霄。
没有花哨的演示，只有简单的飞剑展示和剑诀演练。
但每一柄飞剑都寒光四射，灵气逼人，显然品质极高。
那些演练剑诀的弟子，人剑合一，剑光如匹练，蕴含着极致的锋锐与杀伐之意，令人不敢直视。
玄剑宗能位列三宗之首，其剑修之道，确实霸道绝伦。
幻月宗与天罡门的展示区域也同样不遑多让。
三宗的技艺展示，不如四门那般专精于某一“杂艺”，而是更侧重于提升修士本身的战斗力，无论是剑修、幻术还是炼体雷法，都是直指杀伐与长生的大道，底蕴深厚，气象万千。
陈凡穿梭于各个展区之间，眼界大开。
在南疆越国，魔道势力盘踞，所见多是阴毒诡谲的魔功秘法。
而元阳国这边，虽然整体实力或许稍逊，但道法传承显得更为“正统”和“多元”，各种技艺百花齐放。
这对于他开阔眼界、弥补自身见识短板，有着极大的好处。
“前辈，今日所见，着实令晚辈大开眼界。元阳国修真界这些技艺，在上界看来，究竟处于何等水平？”陈凡再次向璃请教，想听听这位上界大能的评价。
璃这次沉默的时间稍长，似乎是在综合评判，随后才缓缓开口，语气中少了几分居高临下，多了几分客观：
“若以井底之蛙观天，此界诸艺，确有其可取之处，甚至在某些细微处，因环境所迫，还衍生出了一些独特的技巧，算得上是‘因地制宜’，技艺虽粗糙，或许也能给你带来启发。博采众长，融会贯通，本就是修行者应有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