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桃源柳乡 第124节

  今年节气晚,就有个闰四月,麦子也没那么早成熟。一家子忙活了个把月,加上有驴车更方便,倒是也小有成效。起码那片花树篱笆是起来了,长得郁郁菁菁的,蜀葵、紫茉莉、凤仙花、夹竹桃比比皆是。秀娴跟置气一样,收集了很多种子,种得那自垦田地头地边都是。

  一个月的时间到,冯掌柜就让人来提了一次货,秀瑶赚了七吊钱。对于秦家来说,这不是一笔小钱,不过因为有外债在身,他们也不敢随便花,况且家里刚分家那么穷,如果一下子拿这么多钱置办东西,也容易招惹是非。所以柳氏把钱都藏在一只咸菜瓮里,里面自然没有咸菜,几只小瓮放在一起,也没人注意。就算贼来了,自然也是翻腾要紧地方。

  而张氏却也从二婶三婶那里得了信的,之前从秦显嘴里知道是秀瑶张罗的这摊子赚钱的营生把自己家人撇开去给外人赚钱她就气得火冒三丈,如今听三婶说大房得了七吊钱!可是一口气得了七吊钱,回头后续的还有呢。

  三婶给二婶使眼色,让她给婆婆倒碗水来,她则叹着气,“娘,你说这样的事儿,我也不好说什么。可咱们总归是一家人吧,大嫂竟然把这么好的事儿交给人家做,听说张桂芳一天的柴火钱都七文呢,这个时节烧什么柴火呢?还不是白赚?叫我说大嫂心里就是没有你和爹呢,只想着她娘家,赚了钱,不舍的吃不舍的穿,也不见来孝敬爹娘,还不是都拿去填娘家磨坊的窟窿了?”

  张氏本来就气得肝儿疼,现在更了不得的,被三婶和二婶那么一说,火儿就蹭蹭得往上赶。

  她蹭得跳下炕,“不行,我得去问问你大嫂,以前的过去就过去了,现在又有新活儿,干嘛不贴补自己家人。”

  二婶帮腔,“娘,你就得去问,让她把钱交回来,起码也得把那钱分成四份,三份交到娘这里来的。”

  三婶却拉住了张氏,劝道:“娘,你要是去,势单力孤的,还是等俺爹吧,你跟俺爹好好商量一下,看看拿出个章程来才行。”

  二婶也说是,她就信服三婶说的,立刻转了话头帮着三婶劝张氏。

  张氏气得浑身哆嗦,七吊钱,有好几次呢,大房起码能拿二十几吊钱,这是多少?这能买两头牛的。现在家里没牛没地的,大媳妇在想什么呢?她哼了一声,“那你们说,要怎么办?”

  三婶让二婶去看看后窗,别有人偷听,“娘,我跟你说,你不如这样……”

  张氏一边听,一边点头,虽然儿媳妇愣,三媳妇奸,可这个时候,在张氏的心里,柳氏是最有心眼最精明最不和自己一心的,所以她反而有一种同仇敌忾的感觉。

  自垦田那里,秀瑶一家日夜不停地忙活,收拾出两亩地左右一块地方,虽然不能用来种地,但是耪耪地,泼泼水,再压一压,就可以当场。除了收庄稼的时候用,平日里也能晒东西,光滑平整,没有浮土坷垃石子的,很方便。

  按照秀瑶的计划,还要在这里盖房子,不过现在钱不够,只能盖场屋子。趁着夏天热乎,盖砖石的场屋子出来,能生火避风,冬天不用再挨冻。另外还得盖鸡窝、兔窝、羊栏,都用普通的土坯就好。

  地方足够,唯一不足的就是材料。

  秀瑶路过原来的场里,看到里面竟然种着些豆子,不禁好奇,回来问秦大福,“爹,俺爷爷家场里怎么种豆子,他不压场了?”最近又是织手套又是忙活石头的,她也没往那里去过。分家的时候说要合伙压场的,毕竟场没有分,就是大家一起用,现在爷爷不压场,那就是说要不给自己家用?

  近来秀瑶怕二婶三婶知道自己家赚了钱会挑唆嬷嬷来算计,所以一直小心提防着,但是张氏倒是没有来捣乱,而自己家忙,所以秀瑶也就没在意了。

  秦大福一心扑在自己家场里,也没多注意,“没全种,估计用不了那么大。”

  秀瑶哼道:“肯定是今年不想让我们用场,所以就故意不压,反正咱们也不用他们的。”

  秦大福笑了笑,“你爷爷不是那样的人,别瞎想。”

  秀瑶可没瞎想,她一连几天去看,爷爷都没压场,问秦产,他还说可能要和三爷爷家一起合用。这不是摆明了不想给自己家用?爷爷这样也太偏心了,分家是他说的,分出来大房,结果还处处算计。不过,反正自己家有场的,不必去跟他们去挤。

  转眼就到了麦收,织手套的活就先停了,大家都忙活麦子。秦业虽然手没好利索,他还是回来了帮忙,就算不能割麦子,帮着送个饭烧个火也行,而秦显也得了假期回来帮工。

  秀瑶家不过是十亩麦子,对于这些家口来说一点都不多,但是收割起来依然慢。一人一把镰刀,两个大人一天下来也就收割一亩地,还得打捆,好在这次有驴车,能拉到场里去。

  这日一大早,大家正在地里忙活着,秦三顺过来,喊道:“大哥,爹让我把驴车牵过去先用用,拉两趟麦子就送回来。”

  秀瑶立刻道:“三达达,我们就要拉麦子了。”

  秦三顺瞪了她一眼,“小孩子管那么多。”

  他吃定秦大福不会有那个脸皮拒绝,所以就把驴车拉走了,而秦大福也确实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就让秦三顺把驴牵走了。结果等这边要拉麦子了,他还没送回来。秀娴几个气道了,对秦大福道:“爹,你还不去要回来?”

  秦大福去了一趟,结果他也没回来,秦业去找结果也没回来。

  秀瑶喊道:“二姐,你去呀,爹和大哥只怕被拉着干活呢。”那俩实心眼去,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气死她了!

  秦显因为之前跟张氏和三婶几个闹翻了,基本不肯朝面的,所以他不会去的。秀瑶就和秀娴两个人去找。

  她们猜的自然不错,爹和大哥都在那里被要求帮忙呢,三婶竟然还讥讽大哥,“大业,你恁大个个子,干活真细作,跟个大姑娘似的。”

  秦业不好意思,他那只右手虽然觉得好了,可没到三个月,他是不敢用力的,再说了,就算好了也不过是十岁孩童的力气,也不当什么。他道:“三婶,我手还没好呢,本来就不能帮忙,我家麦子还在地里等着拉呢。”他把拎起来的麦捆随手扔下,走过去对正在忙活的秦大福道:“爹,咱家的麦子还在地里等着呢,晚了不拉到场里,别散了粒子。”而且这驴在三达达手里,简直就是受屈的,被赶着快走,还要时不时地抽鞭子,才拉了两趟那驴就累得一身汗,这简直是虐待牲口,让秦业看了直心疼。

  秦大福有点为难,爹这里也需要帮忙,今年年头好,就算一场倒春寒,麦子都丰收了。爹这里两块地熟得快,已经莎啦啦掉粒子了,再不收回来就要白瞎不少粮食,而且这边场又小,粮食都放不开。

  秦业皱眉,低声提醒他:“爹,娘和妹妹们还在地里等着呢,我来叫你的。”结果他也被留下干活,这算什么事。

  秦大福犹豫了一下,很为难,“要不你先赶驴车过去。”家里的大事,都是柳氏做主,儿女的亲事还有瑶瑶的事情,他也是咬死了不会让娘插手的。可这个帮着干点活,又不是拿家里的钱,这应该不是大问题,而且爹娘对他都有意见,他心里难受,就想帮着干点活,爹娘心里好受点。

  秦业就去牵驴,秦三顺道:“大业你等等,我还有一趟呢。”

  秦业看都快晌天了,自己家地里还没拉呢,他道:“三达达,你等等吧。”

  秦三顺一下子火了,“你这个大业,怎么这么没规矩,一个小辈这么和长辈说话呢?”

  秦大福听了也忙让秦业让让,他们下午再拉麦子好了。

  秦业手没好,立刻不够大,拽不过秦三顺,秦三顺哼了一声,“扎丫子了你。”赶着驴车就走。秦业有点难过,自己这样的状况,爷爷们一个也没有关心的,他对爷爷们也寒了心,不过还是没后悔救二叔,要是不救,眼睁睁看着二叔死了,那这一辈子他也不心安。他这么做求了自己心安罢了。

  不过现在他不能退让,爹这么一直忍着他们,抹不开脸,分了家以后就一直被拿捏着,自己再不给娘和妹妹们撑腰,那这一家子永远没有出头日。他立刻就上前把缰绳抢回来,道:“三达达,这驴是我姥爷借给我们使唤的,说的是谁要使唤可以,先给三斤豆饼。咱们已经分了家,你就该有个分家的样子。我们家的麦子都爆在地里了,得赶紧拉到场里去才行。”

  秦三顺火了,骂道:“你这个外住户子,眼里没有你三达达了是吧?”说着又喊秦大福,“大哥,你看看大业,这还像话吗?”

  秦大福赶紧劝秦业:“大业,让你三达达先去拉。”

  秦业也急了,要是爹都发了话让三达达先拉,那今天就得让他们先拉完,自己家就得夜里再拉麦子,人能将就,这驴可吃不得那么大的累,一天也就拉几次还得休息,白天晚上连轴转驴根本受不了。

  他不禁也说气话,“要是这样,那我不如把驴车给俺姥爷家送回去。这可不是咱们分家分来的,谁也没有资格再转借给别人使。”他说这话,有对秦大福的不满,自己无能,赚不上驴车,还把丈人家的给别人使唤,也不看看自己的本事如何,就来大包大揽。

  秦大福虽然老实厚道,却不傻,自然听出来儿子的话外意思来了,他也沉了脸,不过又不想责怪儿子,便默不作声。

  这时候秀瑶和秀娴过来,喊道:“爹,咱家的麦子都烂地里了,没有人管啦?是不是叫俺爷爷和俺二达达先去给咱们收麦子?”

  秦大福看闺女来喊,吓得慌忙迎上去:“来了来了。”说着就上去从秦三顺手里把驴缰绳接过去,道:“我先去了,要不你嫂子该骂了。”说着就赶着车走。

  大哥出手,秦三顺就不能再拗了,他恨恨地对着他们的背影啐了一口,“呸,还亲兄弟呢,亲兄弟也不如自己的婆娘亲。都是些什么东西!”

  这时候三婶也骂道:“回头我跟娘说说,就说咱家的麦子都爆地里,大房的驴车都不舍的给使使。”

  

☆、167叔嫂争执

  回去的路上,秀娴忍不住说秦大福,“爹,你咋那么面呢?俺三达达那么说俺大哥,你怎么就不管?你是不是还觉得他说得对呀?咱这是不是分家啊?要是这样,当初干嘛把咱们赶出来?”

  秦大福忙纠正她:“秀娴,怎么说话呢,是分家,哪里是赶出来?”

  秀娴哼道:“分家也没见过那么个分法的。”

  秀瑶也忍不住道:“我知道,咱爷爷想的是,家里没吃的,把我们分出来,等我们靠这姥爷家好了,他们再来分一杯羹,爹,爷爷是不是这么个打算?你是不是也这样想的?”

  秦大福脸色变了,忙道:“瞎说,我才没有呢,分家就是分家了。不过,”他声音又低下去,“你爷爷他们也怪辛苦的。”那么大年纪了,还要跟着干活,他这个做儿子的心里不好受。媳妇和闺女们不想让爷爷奶奶插手家事,可这不是家事,就是帮着干点活,又能如何呢,他觉得他们有点太小题大做,分了家就不当一家人。

  秀娴急了,“爹,咱们不辛苦呀?瑶瑶不比秀婷辛苦?”

  秦大福忙道:“辛苦辛苦,你们都歇歇,我干活。”

  秀瑶真是败给他了,不分家的时候,爹可好了,和气忠厚,一分家,就成了被爷爷嬷嬷捏着的木偶了,总想着那家里多辛苦一点不想自己家也辛苦。然后家里人说什么,爹也不反驳,反而一副老好人的样子,让自己看着怪心疼,觉得不该逼爹这样那样的。

  她也心疼爹这么左右为难,“爹,你要是心疼俺爷爷嬷嬷,那你就去说,让他们分家,分了家,爷爷嬷嬷跟着咱们也行。咱们不用他们干活,就管着他们吃喝。他们别再搅和事儿就成。”

  秦大福看一向性子柔和的秀瑶说话也这么锋利,有点吃不消,觉得心灵被刺痛了,又不想和孩子争执就没说话。

  麦收又急又累又辛苦,秀瑶脸上都被麦芒刺得破了,汗水一流,又疼又痒,想到爹竟然还撇下自己家去帮爷爷家,真是恨不得给爹也洗洗脑。

  第二日一大早,柳飞就扛着镰刀来了,说过来帮秀瑶家收麦子。

  柳氏却不同意他帮忙:“我们家就十亩,还不如你们多,我们自己人够,你姑父还去给那头帮忙呢,你怎么不在家里帮忙反而来这里。”说着看了秦大福一眼,不满之情很明显,自己娘家知道让人来帮忙,他就会拖后腿,他爹娘那头不但不帮忙,还整天算计他们。

  秦大福看得懂她的意思,有点没脸,讪讪地寒暄了两句,就去忙活了。

  忙了大半天,一家人也才收了亩多麦子,柳氏让秀瑶去场里看场歇歇。

  秀瑶把从棉槐地里摘来的甜瓜和西瓜洗干净,切了,放在那里等家人来场里就吃块解渴。

  这时候秀丽跑过来,有点神神秘秘的,朝秀瑶招手。

  秀瑶见状笑着让她过去吃瓜,秀丽看了看柳飞,就要秀瑶出去说话。

  秀瑶拉着她去一棵银杏树下说话,秀丽看了看周围,小心翼翼地道:“姐姐,我也是偷听来的,你可别和人家说呀,我听着三娘娘和三达达商量事,要挑唆爷爷和嬷嬷呢。”说着就和秀瑶咬耳朵,说完了,她也不敢久留,赶紧跑了。

  秀瑶听完,气得直打哆嗦,喊了二姐来看场,她去找柳氏商量事情。

  直到快晌午的时候,秀瑶才回到场里换了秀娴,秀容有点中暑回家躺着去了。

  秀瑶正翻晒麦子,就看到秀美跑过来,然后又看见秦三顺挑着麦子过来,大喇喇地放在他们的场里。

  秀瑶立刻跑过去,“三达达,你是来给我们送麦子的,知道我们不够吃的呀。”

  秦三顺没好气:“送什么麦子给你?那边场不够用的,你爷爷嬷嬷让送到这里来晒,反正你们这么大,也用不完。”说着让秀美看好了,他继续去挑麦子。

  秀瑶彻底火了,这些人四六不懂还是怎么着?还真把她家的劳动果实当成他们的了?姥爷家给的驴车,分了家的爹,在他们看来,是不是都是他们的?

  秀瑶就喊在做饭的秀芹,让姐姐赶紧去告诉家里人。很快秀芹找了秀娴和秦业过来,秀娴喊道:“这是要干什么?我们还没打场,他们倒是把麦子挑过来了。”秦三顺将麦子就放在了他们的旁边,将他们的麦子挤在一个角落里,外围都是秦三顺挑来的麦子,这样的话大房的麦子没法晒,也没法打场,只能先帮那边弄好了才能忙活自己的。

  秀娴火了,去拿了木叉来,上前就开始挑秦三顺挑来的麦子,秀美阻拦,却被秀娴一把推开,秀美就大哭,“欺负人,你们都欺负人!”

  这时候秦显和柳氏也赶着车过来,他们故意不让秦大福过来掺和,就让他在那里割麦子不要来多管闲事,而秦大福因为自己抹不开面子拒绝,又没法面对妻儿的质疑,所以索性就假装不知道。

  秀瑶让秦显把麦子卸在外面,然后又让二姐去劈棉槐叶子,割苜蓿草过来,“一会儿给驴吃。”

  秀娴很快就割了一大抱来,扬的场上到处都是,甚至往秀美看着的那堆麦子上,气得秀美呜呜地哭。没多久,秦三顺又挑着过来,见状怒道:“秀娴,你干嘛?”又对柳氏怒吼道:“大嫂,你们不要太过分!”

  柳氏看了他一眼,“谁让你挑过来的?”

  秦三顺梗着脖子:“爹让我挑过来的。”

  柳氏又问:“你们的场呢?”

  秦三顺哼了一声:“今年地方小,不够晒的。”

  柳氏也动了气,一改往日的温柔和顺,气呼呼地提高了声音,“是不够晒的还是原本就没打算压场?要是跟我们合用,之前为什么不商量?我们根本没有压你们的场,这一片我们要晒别的,你要是来了,我们就不够用的,你还是挑走吧。”

  面对她这样明显的挑衅,秦三顺如何肯忍,他冷笑地讥讽她:“大嫂,你也太小气了,咱们还是一家人呢,就是我挑到别人家去,人家也会让我用的。”

  柳氏毫不客气地回击:“那你就挑去别人家吧,不说别人家,就说二大娘家,看看她让不让你用。她要是让你用,我当然也不阻拦。”

  这是柳氏第一次这么明确地表明自己家的东西不随便给老秦家用,既然分了家,就要有个分家的样子。若是合伙麦收也行,结果老秦头每次都把自己家撇开,今年更是嫌弃大业不能帮忙,直接就没来照面,连场都不压,分明就是不想让自己家去晒场,可当初分家说好的,场是要一起用的。

  现在可好,不帮忙麦收也行,那也别拖后腿,谁知道一声也不吱声的,就来牵驴,现在又来霸占着场反而把自己家挤出去,凭什么?

  秦三顺就不挑走,柳氏冷笑:“你不挑走,那我就以为你是送给我们的。别想放在这里赖一晚上,明天就赖我们偷了你的,回头再赖我们的。”

  柳氏的进一步挑衅让秦三顺大怒:“大嫂,你也太刻薄了,算得这么精明,咱们是一家人嘛?你这么过分,算什么一家人?”真是没想到大嫂原来就是一泼妇,他一直觉得大嫂挺好挺和气的,看起来自己真是看错了呢。

  柳氏一点都不给他面子:“你们还当我是一家人呢?我看你还是回去跟爹娘好好说说吧,你在这里跟我咋咋呼呼的,你再咋呼我可扇你。”

  这下气得秦三顺把扁担狠狠地一摔,蹭蹭地家去找老秦头告状,把柳氏的行为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爹,她骂我也就算了,她现在连爹和娘都骂,说你们两个老算计,分家的时候把他们赶出去,不给吃喝的,现在看他们有点钱就去算计。还说什么牲口是她娘家的,不是分家分的,就是不给使唤。又说场也是他们自己压的,跟我们没有一点关系,我要是把麦子挑过去,她就给我扔了。还说爹去也不好使呢。”

  老秦头正坐在门口的草墩上抽烟,这两天着急,加上张氏整天枕边风吹吹,他又有点上火,满嘴起泡,眼睛熬得通红。

  他累得很,就在家里歇歇,喝点汤,顺便打算一下后面怎么弄。

  张氏这些天早就想找柳氏闹,不过一直被老头子压着,三婶也劝她,好说歹说的,让她多劝老秦头自己别去闹,毕竟柳氏根本不听她的,还是公爹说话好使。只要家里老秦头发了话,秦大福就不会反驳,那柳氏也就不好再说什么,所以三婶让张氏从老秦头下手。

  张氏气得直跺脚,“老头子,你看看,当初说什么来的?我说别分家,分了家就是散了架,人家不会再听我们的。你看看谁家分家像咱们这样惯孩子的,分了家,他们一个铜子不往家交,粮食也不交,活儿也不帮着干,有好吃的自己吃,有钱自己花,天底下就没有这样的。”

  老秦头只是吧嗒烟袋锅子,近来老柳头不给他送烟丝,他自己舍不得买好的,最差的都是偶尔买两斤,除非太累了,抽一袋解解乏,他也是不舍的呢。

  他叹了口气,“老大家也不容易呢。”背了十来头牛的债呢,大福自己哪里背的动?不过听老婆子说大房去织手套倒是赚钱,一下子就二十几吊钱,看这样子,那丫头也是有门道呢,就是瞒着自己家长辈不说罢了,怪不得敢一口就把一百两的债背下来。

  三婶又在那里添柴拱火,说什么大哥是好的,就是大嫂太精明,分了家就不把自己家人当家人了,一心想着娘家,还有那几个丫头,眼里根本没有自己家人,一心想着姥娘家。

  别的还算了,秀瑶这个丫头,老秦头是知道的,简直就是他一块心病。这丫头,别看人小,表面看着温温柔柔和和气气的,其实最有心眼,而且最是个记仇的,这么久了,她对自己和嬷嬷还是嫉恨着,越大越精,只怕以后和自己家人就更不亲。

  这么说,难道分家分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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