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游在影视世界 第1231节

孙赶超、肖国庆、唐向阳、吴倩等人又投入到日复一日的工作与生活中,要么想着多赚点钱给儿子攒学费,要么把大门看得死死的,连块木头都不让工人从厂里带出去,要么把酒店房间里客人没用的洗浴用品拿到集市上卖赚零花钱。

曹德宝一直在等,等时机成熟。

果然,半年后福成VCD的广告出现在央视各频道,开始对观众们进行信息轰炸。

秋去冬来,曹德宝去了一趟北京,在新街口音像城问了一圈人,发现VCD已经广为人知,但是因为机子太贵,几千块的价格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的,所以只能去富家亲戚或者朋友那里蹭看。

得到一手资讯后,他回了趟东北,从银行里取出买断酱油厂工龄时发的养老金准备南下淘金,为此还跟乔春燕打了一架。不过最终还是他赢了,12月初带着钱抵达深圳。当初得知周秉昆创办吉膳堂后,他为了证明自己一点不差跑去销售科搞业务,平时也接触过不少南方来的老板,推杯换盏,吃喝玩乐间也摸到几分跟南方人打交道的窍门,一来二去还真给他找到了由生产镭射影碟转做VCD光盘的黑商,购进一批盗版电影和卡拉OK光盘。

以当下的生产工艺,制作一张VCD碟片成本是多少?15块!两张也就30块钱,搬运到广州能卖多少钱?90块-100块,搬运到北京呢?更贵!能够达到150块-180块。

就这样,曹德宝背着一麻袋VCD光盘北上,一趟下来就赚了近万元人民币。

他认为自己的春天来了,连春节都没回家过,就在深圳、广州、北京奔波,四五个月时间赚了差不多10万块。

10万块在当时什么概念?

1995年吉春市的商品房才1700多一平,这些钱都能买一套小两居了。

又过了两个月,行情开始变差,以往两张碟片倒腾到北京能赚100块,干这行的人多了,利润下降到二三十,大包小包一趟下来都没从前一半多,于是觉得形势变了的曹德宝回到吉春,拿出一部分钱贷款买了房,至于剩下的三万块钱……他带着去了广州。

VCD光碟的利润很低了,但是连续干了半年多,他拿到了许多一手资料,比如那些靠着回收二手CD机,拆掉外壳加装解码板,再套个新壳子装作新机贩卖的生意,这玩意儿就是市场上说的杂牌机,兼容性不好,纠错能力也差,不过对比那些进口机和大品牌的国产机利润高啊,成本不到三百,卖出去一千七八。

跟盗版VCD碟片的进货渠道不一样,杂牌机比较难搞,不过他运气好,通过中间人结识了一位吉春老乡,就是做这个的,而且他还掌握了一个线索,吉春老乡除了是组装黑作坊的老板,还是福成电器公司的生产科副科长,福成电器公司正是向市场推广VCD的创始厂家。

而福成电器公司的来历嘛,据说是从天成电子分出来的一家子公司,天成电子又是深成集团的一个子集团。

深成集团子集团的子公司的生产科副科长搞得组装黑作坊……这个关系链,还真是够复杂的。

“对了侯科长,还不知道你是吉春哪儿人?”

曹德宝望着走在前面,比他小了七八岁的男子问道,可能是在深圳的东北人少,吉春人更少的缘故,俩人就见了几次面,这位侯科长就拿他当成了好朋友,还邀请他来家里做客,为了能够长期合作低价拿货,他当然不会不识抬举,于是俩人搞定运输的事便来到侯科长住的小区。

“我是泰平县人。”

“哦,泰平县啊。”

曹德宝知道泰平县是吉春市辖区最北面的县,煤矿资源比较丰富。

“侯科长,你来深圳多长时间了?”

“快十年了吧。”侯向前言辞间颇多感慨:“当年我中专毕业后刚好赶上知青返乡潮,街道上优先安排退伍军人、转业干部以及回城知青工作,这一拖就是几年,后来我等不急了,就给家里留下一封信跑南方来了,先在广州干了两年,然后来到深圳,进了天成电子厂,当时主要产品还是电路板、小型变压器、继电器、集束电路这类电子元件,后来发展到录音机,电话机,电子表,无线电,音响什么的,现在嘛,电脑主板,专业声卡、VCD,车载收音机、音响功放、鼠标键盘、街机板、扫描仪、小家电……反正市场流行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天成也由当初的一个大厂发展成科技园区,下辖好几个子公司。”

趁着对方拿钥匙开门的当口曹德宝又问:“侯科长,现在市场上畅销的VCD品牌大多都是先锋,三星,索尼这样的外国品牌,有人说去年福成VCD在央视做的广告反而带火了这些品牌,福成VCD并没有赚多少钱,这事儿……是不是真的啊?”

他认为侯向前之所以以福成电器厂生产科副科长的身份出来搞组装,卖杂牌机,八成是因为厂子效益不好。

“你听谁说的?”

侯向前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

曹德宝正要往深了问,房门开了,侯向前的老婆迎出来,笑着跟他打招呼,说你好。

“真是打扰了。”

他顺势把拎在手里的礼物递过去。

侯向前把他让到客厅的沙发上,完事吩咐老婆去搞下酒菜,拿过年的时候从东北带回来的北大仓酒。

“不用那么麻烦,随便弄盘花生米,炒个青菜就行。”

曹德宝客套一句,转头打量客厅的摆设,本来视线都越过墙壁上的相框了,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又看回去,完事径直靠近,一脸凝重看着相框右上角贴的一张相片。

“侯科长……”

“怎么了?”

“这张相片上的人。”

“哦,福田电器厂竣工那天集团副总裁下来视察,办公室小张拍了一些照片,我看到这张不错,就留了下来。”

相片里的侯向前正面带微笑跟对面四十多岁的男人介绍生产线的运行状况。

对于曹德宝来讲,重要的不是事,是人。

“他叫什么?”

“周秉昆。”

周秉昆?

这三个字入耳,曹德宝的脸色十分难看。

“多大?”

“四十岁出头吧,跟你差不多。”

“哪儿人?”

“听说是东北人……唉……要么说人比人气死人呢,这差距太大了。”

侯向前一脸唏嘘,似乎是遗憾自己跟那个人地位差距太大,如果离得近一点,或许能够攀攀交情什么的。

曹德宝没有听到后半句话,嘴里喃喃念着“周秉昆”和“东北人”这两个词。

这一年时间他赚了接近二十万,想着过年周秉昆如果回东北的话,好好臊臊那个成天臭显摆,好像别人都欠他点东西的家伙。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家伙隐藏的可真深,如果他没有来深圳,并且刚好遇到侯向前这个老乡,还不知道会被蒙在鼓里多久。

周秉昆是深成集团的副总裁,他呢?二十万?他有一百个二十万都比不了。

深成集团旗下天成电子旗下福田电器厂的生产科副科长搞得副业作坊是他赖以赚钱的基础,这特么差了多少级别?

确切的说,他靠着深成集团的边角料完成了这辈子最大的追求------房子,可是要说把周秉昆比下去,做梦都没可能。

“曹老哥?曹老哥?你怎么了?”

侯向前想要拍醒他,然而手还没有碰到曹德宝的肩膀,人噗通一下倒在地上。

……

三天后。

东北,吉春。

唐向阳从外面走进办公室,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连新来的女孩子跟他打招呼都没听到。

“向阳,向阳?唐向阳!”

直到他的工程师同事大声呼唤他的名字才反应过来,哼了一声。

“你没事吧?”

“没事,我没事。”

他确实没事,有事的是曹德宝,昨天乔春燕接到深圳那边来的电话,说曹德宝轻微脑出血住院了,要她赶紧过去,因为不知道具体情况,大家都挺着急的,他寻思多少帮一点忙,便从所里借了辆车把人送去火车站。

“对了,刚才有人打来电话,找你的。”

“找我的?谁啊?”

“从北京打来的,他说他叫吕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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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六十八章 这回彻底暴露了(二合一)

“谢谢啊。”

唐向阳跟同事道了声谢,那人摇摇头,继续看手边的资料。

他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拿起电话拨通了吕川单位的号码。

“喂,吕川,同事告诉我你刚才打电话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问完一句话, 他沉默了,把电话放在耳边好久,久到对面坐的同事以为他出事了,放下手里的资料仔细打量。

“向阳?”

“向阳?”

“唐向阳!”

“啊?”

唐向阳打个激灵,醒了过来。

“你今天怎么回事?”

“我……”他把传来电子忙音的电话放回桌上,用听起来有些压抑的声音说道:“你知道深成集团的副总裁是谁吗?”

“深成集团?就是你之前说的要收购咱们吉春化工厂的骆氏集团的控股股东?”

“是。”

“是谁?”

“周秉昆。”

“哪个周秉昆?”问完这句话他的同事才反应过来:“就你说的以前在酱油厂出渣车间的工友?被清华大学开除的那个?”

“对,就是他。”

作为科研工作者,学历是很重要的,同等专业的清华大学毕业生和吉春大学毕业生放在一起, 基本上没有一家科研院所选择后者,同是酱油厂出渣车间考出去的人,唐向阳的父亲是中学校长,母亲是数学老师,结果恢复高考那年,周秉昆考上了清华大学,吕川考上了政法大学,他考上了化工大学。

条件最好的他在考上大学的人里考得最差,他心里是不平衡的,好在后来周秉昆因为和涂志强打架被开除了,当时知道这個消息,有难过也有开心,反正挺复杂的,后来分到化工所,成了工程师,在六君子里比不上吕川, 那也是混得第二好吧,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 那个以前告诉别人背着几百万贷款的家伙居然是深成集团的副总裁,而且不是一般的副总裁,是在整个集团一言九鼎到李和平从来不会反对的副总裁。

今年春天吕川外出公干路过吉春,俩人见了一面,他讲了吉春化工厂的事,还有深成集团的奇葩招人潜规则,刚才吕川打来电话就是告诉他这个问题有答案了,深成集团为什么不招收清华大学毕业生?很简单,因为集团副总裁周秉昆跟清华大学的梁子很深。

很显然,你不能指望一个被学校开除的人还对学校心怀感激,那不叫大度,那是傻13。

至于这件事吕川是怎么知道的,那是因为今年深成集团和清华大学正面刚上了,1993年清华大学创办了一家校企,名字叫靛光电子科技有限公司,本来是想依托学校的资源和人才在蒸蒸日上的电子市场分一杯羹的,结果这两年来被深成集团搞得濒临破产。

准备推出的扫描仪相关专利被抢注, 合作商断供关键部件, 与之通力合作的大学教授有几篇发表在国际刊物上的论文被认定抄袭,近乎成了业界笑柄,清华大学方面派出专人前往深圳交涉,结果连总裁的面都没见到,直接给保安拒之门外,搞得上到校长,中间到物理系系主任,再到清华靛光的总经理全都下不来台。

正是因为深成集团和清华大学对立的公开化,导致真相浮出水面,而深成集团副总裁周秉昆作为被清华大学开除的人在北京高校间声名鹊起,主要是被顶尖学府开除,十五年后“打脸”学校的做法很有故事性,这个男人充分践行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这件事也让人们认识到,深成集团已经不再是一家私营企业,而是融入全球科技圈和电子产品工业链的东方巨头,要封杀清华靛光这种在一般人看来背景实力雄厚的公司,根本不是难事。

“啊?”

唐向阳的同事吃了一惊:“咱们吉春居然出了这样一个牛人?”

看来他也知道深成集团实力有多雄厚:“向阳,没想到伱哥们儿这么厉害,你以后发达了可不能忘记化工所的同事们啊。”

“……”

唐向阳很无语,因为六君子的友谊吧……出了点问题。

……

大约在同一时间段。

北京东城区。

周蓉从车上下来,塞给司机二十块钱,告诉他不用找了,完事急匆匆地拎着包从车上下来,冲进前面钉着“南锣鼓巷后圆恩寺胡同”标识牌的长巷。

她是来北京找冯玥的,之前从李素华那里听说女儿不打算继续读书了,本科毕业后就参加工作。对于这样的想法,她无法理解也不赞同。

作为她周蓉的女儿,起码也要念完研究生吧,本科毕业就不读了?那真是太不求上进了。

反正周秉昆和郑娟回南方了,冯玥一个人在北京读大学,寻思找到女儿好好谈谈,已经21岁的她应该不会像十几岁叛逆期的孩子一样再跟她犯浑了,毕竟是亲生骨肉。

想法不错,可是来到后她就傻眼了,基本上是去广州的翻版,她在北大转了一大圈儿,最后在未名湖的花神庙旁边找到了冯玥,然而一起映入眼帘的还有一个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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