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赵启德有些迟疑地敬了一个军礼。
“给我讲一下前线的兵力部署。”
赵启德看了虞啸卿一眼,走到沙盘前面,向林跃讲述虞师、李王二师主力团在西岸战区的兵力部署。
那边唐基听完参谋官的讲述,走到虞啸卿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大约一分钟后,原本站着的虞啸卿坐了下去。
他还以为钟斌让林跃来横澜山指挥作战是因为川军团摧毁了日军在和顺的机场。
对此,他很不服气,因为比较拿下南天门,偷袭日军机场的功劳很小,军部要为这事提林跃做副军长,根本无法服众。
这小子在美国人和英国人面前如鱼得水,帮助第一夫人取得了外交胜利,确实帮了国家大忙,可是在军事层面取得的胜利,并不足以让他跳过师长,直升军级长官。
直至唐基说了那番话,他才明白过来,钟斌突然调林跃至横澜山战场总领全局,不是因为川军团拿下了日军机场,是因为他们在这边步步为营层层推进的时候,人家以散兵越境,悄无声息地摸到缅西,配合英帕尔高原的英印军和驻印远征军打了一场漂亮的大胜仗。
日军在英帕尔高原一役伤亡过半,撤退途中又被川军团打了一场漂亮的伏击,一支千人部队,毙伤日寇数倍于己,整个缅北地区的日军都在向南溃逃。
在此之后,川军团回击驻守在和顺的日军,占领了后方机场,同横澜山阵地的远征军形成合围,掐断了南天门及附近区域驻防日军的补给线。
虞、李、王三师合流,一举拿下南天门一防,竹内联队当下兵力满打满算只有3000人,南北防区加上和顺逃出的日军士兵不足3000人。
现在川军团占领了机场,依托日军修建的防御工事,不投入2500以上的兵力绝无可能夺回。
竹内联队有余力顾及身后吗?
答案显而易见。
缅北地区的日军呢?
现在英印军和驻印远征军正在乘胜追击,缅甸腹地的日军自顾不暇,哪里还有余力关照南天门的驻防部队。
换句话说,竹内连山现在的境遇跟林跃等人入缅时差不多,盟军追疯了,日本人跑疯了,而他们是被留在滇边的最后一批。
调防野牛岭,骗过了所有人,也包括日本人的眼睛。
散兵出击,横穿缅北、一剑封喉,打得日寇溃不成军。
然后杀个回马枪,封住怒江防线侵华日军的后路。
计谋、隐忍、武勇、毅力、大局观,文治武功一项不缺,这样的人不能做军长,什么样的人能做?
孟烦了看着虞啸卿,在心里为他默哀。
林跃和钟斌给这位名门之后画了一个超级大馅饼。
画的饼,当然不能吃。
他现在算是知道钟斌为什么拉李、王两位师长下水了,表面看是分虞啸卿一点功劳,作为针对何书光、余治率众暴乱的处罚,对于冷眼旁观的人来讲,也会认为这是遵守为官之道,不让虞啸卿独揽功劳。
实际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李王两位师长参战,有助于川军团奔袭钦敦江后林跃回横澜山掌权,有那两个人在,虞啸卿和唐基想搞小动作都不成。
这个局布的……连他这样的损嘴也只剩下佩服的情绪。
虞啸卿以前看不起林跃利用官场规则往上爬的作为,踢馆师部的时候还可以说是他跟龙文章的才华,现在呢,现在虞啸卿还能找到为自己开脱的理由吗?
凭川军团在缅北做的事情,虞啸卿他爹出面都压不住林跃的晋升势头了,如果再给他拿下南天门,配合英印军和驻印远征军挥师南下,后面会怎样呢?
孟烦了看着沙盘前面听赵启德介绍兵力部署的那个人,对于他爹说老孟家祖上积德才换来这场造化,心里多了一份认同感。
叮!
虞啸卿精神崩溃,孟烦了心生感慨的时候,林跃脑海响起清脆的提示音。
他将意识转入系统空间,唤出菜单视窗,下拉至任务栏,发现“支线任务:击溃虞啸卿(心理层面)”后面多了个“已完成”的标志。
“支线任务终于完成……”
他长舒一口气,现在只剩下主线任务了。
“林……副军座,现在南天门的日寇已与我军对峙多时,考虑到贸然进攻会损失更多兵力,军部一直没有同意强攻南天门第二防线,不知道……您对现在的情况有什么看法?”
说话的是王冶西。
果然,老家伙给自己出题了。
林跃在心里叹了口气,虽然有钟斌的委任令,这些人不敢不配合他,但是对于一个二十四岁的年轻人坐上军长的位子,还是很难接受。
难接受自然就会有怨言,有怨言自然就会发牢骚,发牢骚又不敢光明正大地发,于是拐弯抹角旁敲侧击地说话,以搞清楚花了几年时间做下一个惊天大局的林副军座肚子里还藏着点什么玩意儿。
“别林副军座了,听着别扭,你们还是叫我林上校吧。”
“这样不好吧。”
王冶西和李觅都是少将,喊林跃上校多少有点目无尊长的意思。
是,他们军衔高,可军衔高也是师长,林跃军衔低也是军长。
何况他军衔低只是暂时的,等这场仗打完,最低都能升个少将。
三十岁以前能当上将军的,不是黄埔一二期的牛人就是关系户,到了现在这个年代已经很少见了,但是这位林上校,从他的履历看那可真是一步一个脚印,靠自己的实力爬上去的。
“没什么不好。”林跃看了俩人一眼,拿起代表李、王二师的旗子往南天门两翼一插,又找了个白色小旗在上面写个“川”字,插到和顺一带。
完事接过赵启德手里的指挥棒:“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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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送菜上门的竹内联队
羊蛋子已经很多天没有听到川军团的消息。
1941年秋天,孟烦了、林跃等人被虞啸卿收编,前往缅甸战场与日军作战,他因为身上有伤没能跟去,留在了禅达收容站。
不久后,远征军败退回云南,虞啸卿由团长升为师长,吞并了驻守在行天渡附近的特务营、炮兵营,辎重营等部队,同时继续收拢禅达溃兵,积极扩充虞师规模。
此时羊蛋子身上的伤已经痊愈,成了虞啸卿麾下主力团一名士兵。
后来他从同袍口中得知川军团的事,也听说过林跃、孟烦了等人在南天门的事迹,而且龙文章被唐基释放后,为壮大炮灰团没少挖虞师的墙角,坑蒙拐骗、威逼利诱煽情,确实有一部分在主力团混得不如意的士兵进了川军团,比如满汉、泥蛋,这俩人最具代表性。
羊蛋子自始至终不为所动,有次跟豆饼照面也只是简单地打了一个招呼。
在他的意识里,跟着虞啸卿才有前途,毕竟虞师姓虞,而林跃回到东岸后一直在跟虞家人作对,后面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林跃离开禅达后,川军团成了要花子团,他为自己选择留下庆幸,后面林跃回来,川军团的待遇水涨船高,他确实动了投靠的心思,然而去了后脸往哪儿搁呀?
再后来,虞师和川军团差点打起来,他就更不敢过去了。
直至军部把川军团调去野牛岭,事实证明林上校的根基还是太浅了,无法同虞家抗衡。
羊蛋子从上衣口袋翻出前两天抽剩的半支烟,放到嘴边点燃吸了一口,烟叶已经受潮,有股子霉味,不过这依然是阵地上最好的消遣。
“听……听说……没……没有,这……这场战……斗的……总……总指挥……换……换人了。”
交通壕那边走来一个结巴。
羊蛋子认识那个家伙,名字叫程小龙,他还有个搭档邢九鸿,听说警卫连没暴动前是何书光的手下,川军团包围师部时怕死躲了起来,从而保住一条小命,不过完事给张立宪踢到了主力团。
“作战总指挥不是虞师座吗?”有人拉住他:“换谁了?”
“我……我告……告诉你们,可……可别乱……乱说。”
“不乱说,不乱说。”那人说道:“快说,换谁了?”
“我……我上面的朋……友告诉我,总……总指挥……换……换成川……川军团那个……林……林……林……”
“林跃?”
“呃……对,就……就是那……那个……”
程小龙话没说完,战壕里一片哗然。
林跃?
就是那个二十出头的上校,川军团最大的后台?他不是调防野牛岭,靠边站了吗?怎么突然杀到横澜山,还把虞啸卿换了下去?
有尉官说道:“临阵换帅是大忌,军座到底是怎么想的?”
跟程小龙一起过来的邢九鸿说道:“林……林跃……不……”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又给结巴班长坑了,赶紧揉揉嘴巴,活动一下面部肌肉:“特务营的人讲,林跃不仅是作战总指挥,还是副军长。”
哗~
战壕里的议论声更响了。
这里有很多二十四的士兵,混得最差的一等兵,最牛的中尉,人川军团那位爷呢?二十四岁的副军长。
跟他们比起来,一个是天上的云,一个是地里的泥巴。
羊蛋子没有说话,含在唇边的烟卷马上要烫嘴了还一无所觉。
旁边一名二等兵扯扯他的袖子:“你不是说以前在收容站里跟那些人一起吃过白菜粉条炖猪肉吗?”
羊蛋子摇摇头:“我什么时候说过?没有的事。”
“所有人都听好了,从今天起密切留意二防动静,敌人很可能会在这两天内对我军防线发起冲锋。”这时一名传令官快步走过,向前线作战人员传递来自指挥部的命令。
日本人会主动出击?
前两次还没把他们打疼吗?
他们想不明白指挥部的人为什么发出这样的提醒。
入夜时分,后勤部队把一批物资运过怒江,分发到每个人手上。
是防毒面具。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严苛到让人生怨的命令,从明天开始,除了吃饭喝水以外的时间,任何人不得摘下防毒面具。
这东西戴在脸上很闷,七月的太阳又无比毒辣,再加上来自怒江与泥土的湿气,战斗体验十分难受。
当然,考虑到日军战斗至今还未使用毒气弹,指挥部有这样的命令也是可以理解的。
第三天凌晨,天阴得很厚,淅沥沥的小雨拍打着脚底青山,两岸苍翠。哨兵身披雨衣头戴钢盔脸上扎着防毒面罩趴在泥泞的战壕里忍受着身体不适,期待换防时刻到来。
“有情况,准备战斗。”
一声暴喝惊醒了昏昏欲睡的士兵们,一杆又一杆步枪伸出战壕。
羊蛋子看到山坡上人影幢幢,近百名日军士兵在夜色与小雨掩盖下往一防冲过来。
“打!”
随着前沿军官一声令下,第一主力团的士兵朝进入射程的敌人开火。
躲在后面的炮兵架起迫击炮,伴着一道道闪光,迫击炮弹在坡地炸裂。
轰~
轰~
轰~
炮声轰鸣,光焰快速膨胀然后消褪,夜色像潮水一样回归,然后又被后续爆炸撕裂。
坡地上的人影相继倒下,有的骨碌碌滚出好几米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