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里没有理会叶传萍,一脸古怪地看着林跃。
“吴先生,蒋小姐,他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林跃。”
直到这时林跃才站起身,伸出手去和吴先生握了握,说声:“你好,欢迎来到会场。”
后面曾和叶传萍有过几面之缘的蒋小姐只是跟她礼貌地点点头,赶紧走过去跟林跃寒暄。
“林先生,曹先生现在国外公干,没有办法赶来参加赛事,他托我说声抱歉,希望你能理解。”
“曹先生言重了,比赛快开始了,请入座吧,蒋小姐。”
“好的。”
这位曾被福布斯评为中国时尚界领军人物的女设计师挨着林跃坐下,一副想要和他套近乎的样子。
这时卡地亚中国区行政总裁简女士走下红毯,朝着贵宾区走来,毫无意外也是先跟林跃握手寒暄,然后才去找吴先生说话。
叶传萍理解不了眼前发生的一幕,不过她终于理解了林跃为什么讲她给他提鞋都不配,因为以她执掌叶氏集团这么多年锻炼出的眼力,足以察觉出这些人面对林跃时在礼貌的基础上还有一丝丝忌惮,或者说畏惧。
上海的。
北京的。
连HK都有时尚界人士专程赶来参加。
为了给这些人足够的礼遇,整个比赛足足顺延了20分钟。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让门口那群记者想不通的是,M,E方面对外宣传的助阵嘉宾一个没来,反倒是名单之外的大咖来了一堆。
直到后来他们才打听到,宫洺请的那些人因为迟到被拦在场外,实实在在吃了个闭门羹,开始还有人闹着要找宫洺和上海大学负责这次活动的人算账,但是一听比自己咖位还高的人物早一步到场,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宫洺没有来,在林跃的提议下,LVMH中国区总监吴先生登台讲了几句勉励的话,大赛随之开始,一个个身材高挑的模特穿着各具特色的礼服由幕后走到台前,以动作和气质最大限度展示出设计师想要表现给观众的东西。
用南湘的话说,这叫生活之美。
像吴先生、蒋小姐、简女士这样的人,都是巴黎时装周的常客,让他们来参加所谓的新秀比赛,对内行人来讲,整件事透着一股子难言的诡异感。
而制造出这份诡异的人,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被四个女人堵在门口。
林萧、南湘、顾里和唐宛如,起码在这件事上,时代姐妹花达成了默契。
“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怎么做到的。”林跃装傻充愣。
“别给我打马虎眼。”顾里恶狠狠地盯着他:“今天你要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就……”
“你就怎么样?”
她目光一寒:“阉了你。”
那边唐宛如一听,几乎把头摇成拨浪鼓:“不要。”
顾里懒得理这货,目不斜视:“像吴先生、简女士那群人,宫洺都难请动,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把他们弄来这里?”
“你真想知道?”
四个女孩儿用目光回答了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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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六章 为什么?为了绿你(二合一)
林跃说道:“你忘记了,我可是国际关系和公共事务学院的学生,合纵连横是我的拿手本领。”
初中文化水平的唐宛如搞不懂,总之听起来很高明就对了。
“嗯,嗯。”她在旁边直点头。
顾里脸一横,投过去一个杀人的眼神:“你‘嗯’什么奢侈品的基本盘稳如泰山,各个大牌在擅长的时尚圈均分市场,吴老头和姓简的是一个大四学生凭口舌之利能说动的”
唐宛如给她唬得一哆嗦,摆出一副“是我无知”的可怜相。
顾里转回头去:“想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我告诉你没门。”
林跃叹了口气:“好吧,我投降了。”
说话的同时,他忽然往前一探,几乎跟顾里嘴对嘴,面贴面,就在她醒悟过来,想要往后退的时候,他把脸一错,贴着她的耳垂说道:“知道么冥府之路中段香精是由装腐烂尸体的雪松木棺材板提炼来的。”
“唐宛如,以后别拿顾里的香水用了,不适合你。”林跃猛一转身,望林萧说道:“穿高跟鞋的时候记得加副鞋垫。”
林萧愣了住了,想不通话题怎么从香水转到鞋垫上,好在人不笨,很快反应过来,脸腾地红了,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林跃趁势逃出四个女人的包围圈,往会场的方向走去。
“他什么意思,我没听懂。”唐宛如碰了碰顾里的胳膊:“顾里,你听懂了吗”
顾里点点头,又摇摇头,一脸茫然。
南湘看着他背影消失的地方说道:“好像跟香水有关。”
唐宛如又问:“那怎么又扯到鞋垫上去了”
林萧的脸更红了,不过三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林跃那里,没有发现这个异常。
顾里正要说点什么,握在手里的对讲机亮灯,里面传来学生会志愿者的提醒:“顾里,宫先生来了。”
宫洺来了
是的,宫洺来了。
林跃回答了时代姐妹花的疑问,至于能不能想明白,就只有她们知道了。当然,在他看来可能性不大,因为他说自己“长了一只狗鼻子”时总被当成自嘲。
早在《搜索》的世界,他就一直在记忆、分析气味,在《匆匆那年》一呆十几个年头,这样的学习当然没有停止,随着对气味的分辨能力越来越强,在和郑雪交往的那几年,工作之余对香水产生了浓浓的兴趣。毕竟这东西吧,不仅女人喜欢,男人也喜欢。
黑鸦片。
反转巴黎。
孤儿怨。
香奈儿可可小姐。
追逐蝴蝶。
……
总之搞了一大堆,还在别墅的地下室建了个萃取实验室,闲暇时间就倒腾点香氛、精油什么的。一如茅台、五粮液这类酒厂的勾兑师,寻常酒水放到嘴里一品,便能大体了解基酒年份,粮食成分,勾兑比例什么的,在他这儿,市面上的香水只要一过鼻子,不仅能判断出来历、香型、制作工艺,香精、酒精、水、油物的配比都能算个大差不差,像香奈儿、阿玛尼、迪奥、爱马仕旗下的香水,其配方对常人而言比瑞士银行保险柜里的东西还机密,换成他,那就像没穿衣服的大姑娘,全无**可言。
当在邮箱里看到一篇指控旗下品牌主打香水成分可能对人体造成伤害的论文,恐怕任何一家奢侈品企业的负责人都不会置之脑后,不管不顾。
跑跑腿就能保证奢侈品行业的基本盘没有大动静,这当然是一桩非常划算的买卖。
于是吴先生来了,蒋小姐来了,简女士也来了。有一些人来不了,但是没有关系,只要找个时尚界有咖位的朋友过来站站台就好。
林跃回到贵宾区的时候,忽然发现宫洺来了,可惜第一排已经没他的座位,只能站在中间过道冷冷地看着台上摇曳生姿的模特。
“宫先生好敬业呀,被流浪狗咬伤,还蹲了一宿班房,这样的情况下也不忘过来活动会场监督指导,真是我辈楷模。”
后面几位潮男靓妹听完这句话对宫洺投去崇拜的目光。
然而受夸奖的那个人脸色很不好看,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是为看上海大学的笑话才过来这边,只是结果很遗憾,即使没他压阵,活动也举办得不错。
不,应该说比前几次都要好,因为有一堆屈尊而至的时尚大咖,而上海大学要的就是影响力,或者说面子。
“你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你有plan.b,我有”
“既然你有这么大能量,为什么还要和协办比赛”
“为了绿你咯。”
“你这个……”宫洺想起昨晚的事勃然大怒,一个急步逼近林跃。
“宫先生,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看着,你是想让他们知道constanly集团的少东家被人戴了绿帽子吗”
宫洺握拳的手攥了攥,慢慢放下:“kitty不是我的女朋友。”
“哦,好可惜。”林跃不无遗憾地道:“那姑娘……很润。”
宫洺忍无可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林跃指指后面举着相机对准舞台各种拍的记者:“一场走秀配个花边新闻挺好,你觉得呢宫先生。”
宫洺眼角抽动几下,慢慢松开揪着他衣领的手。
“炮制周崇光患癌的消息来应对我的威胁,宫洺,你很不错。”林跃丢下这句话,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观众的目光都放在舞台行走的模特身上,没人注意他跟宫洺的龃龉。
走秀还在继续,当倒数第二个设计师讲完话,按照计划,该叶传萍上台致辞并选出赛事三甲了。
到底是一家集团的掌门人,落落大方地走到台上,接过礼仪小姐递来的奖杯和证书颁发给获奖者,完事走到演说台,凑近话筒。
“作为叶氏集团的董事长,十分荣幸能够来到这里,并担任大赛的评委。我想,在座观众一定和我的心情一样,为时尚圈有这么多优秀的新人设计师加入而高兴。我呢,从年轻时起就有一个心愿,希望能够为时尚事业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让更多人见证美,传递美,现在看到有这么多志同道合的优秀后继者,说真的,我很欣慰。”
哗
台下响起一片热烈掌声。
不可否认,话说得很漂亮,很不错。
叶传萍才离开演说台,顾里清了清嗓,走到话筒前面,出乎很多人意料,她没有宣布第七届服装设计新秀大赛圆满闭幕,眼望林跃说道:“各位,在活动的最后,我们还安排了一个特殊的节目。”
说完朝幕后一招手:“现在,有请南湘小姐和她的模特们上场。”
头顶灯照一暗,随着一束光落在出口,一个个戴着金色发饰,身穿特色礼服的模特由后台走出。
不同于之前出现的模特,她们的身材不够高,没有那种硬邦邦的冷艳气质,猫步走的也不是很好,眉眼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慌张,似乎很不适应舞台氛围。
更多的不同出现在她们的穿戴上,在西式礼服的基础上,有着肉眼可见的流苏、广袖、丝锦、刺绣、扎染等中式元素。
模特往来一圈,在台前站定,随着灯光全开,会场恢复到刚才的状态,南湘穿着一件黑色晚礼服登上演说台,看着满场观众说道:“我叫南湘,来自上海大学美术系,服装设计是我的选修专业。这个学期开学的时候,一位男同学问了我一个问题,他问我这些年画过最丑陋的东西是什么,我摇摇头,回答没有,因为绘画是为歌颂美好,传递美好。他带着我去见了一个人,一个饱受贫穷、疾病、歧视折磨,却有着信仰,自律和平静的中年人,我发现自己怎么也画不出来那个人的样子,后来我懂了,真正的绘画艺术并不是高高在上,只给那些达官显贵欣赏的殿堂之美,它应该像电影、、音乐一样,融入平凡人的生活,去承载一个时代的酸甜苦辣。”
“再后来,有一天他站在我面前问,问我要不要参加学校承办的服装设计新秀大赛,我同意了,因为我觉得学校里服装设计专业很多同学跟原来的我一样,主流想法是讨好时尚界的大咖,以获得一份体面的工作和可观的薪酬。这样做不能说错,因为人要向现实低头,但是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发表不同意见来修正这个越来越极端和内卷的圈子,我想做这样的人,是对以前的自己的反省,也是对爱好的负责。所以,我把自己努力完成的作品,交给了她们。”
南湘指着前面站得女孩儿说道:“想必大家都看出来了,她们不是模特,有的来自聋哑学校,有的是在电子厂打工给弟弟挣学费的农村女孩儿,也有人未到结婚年龄已经做了小孩子的母亲,我想,她们里的大部分人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穿着礼服走过红毯。很多人张口闭口发现美好,传递美好,但是到头来,他们认为美好的东西,成了分割阶级的红线,成了敛财的工具。他们有着闪耀的头衔,说着动听的话,可是落到行动上,就差明明白白告诉大众时尚这种东西,是有钱人的独占游戏,穷人们不配。我不想去讨好这样的人,不愿意变成他们的一员,我所能做的,就是把我所认为的美好,尽可能地分享给每一个乐于接受它的人。”
很长的一段话。
南湘自始至终都很平静。
她很平静,台下很不平静。
林萧看着好姐妹的侧脸,好像第一天认识她似得,顾里则把矛头指向林跃,觉得一定是他给南湘洗了脑,不然她说话的调调怎么跟他一样,毫无顾忌地一竿子打翻台下很多人。
叶传萍紧盯演说台上的年轻女孩儿,气得两眼圆睁,胸部剧烈起伏。
要知道她刚还在台上慷慨陈词,好家伙,那个叫南湘的女孩儿就差指着鼻子骂她睁眼说瞎话了。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叶传萍看向林跃,因为她发现南湘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看他,似乎是他给了她说下去的勇气。
“伯母,我觉得她这是在葬送自己的前程。”
袁艺的话说到了叶传萍的心坎儿里,台下坐得人里面,基本上都是跟她地位相近,利益相近的人,南湘那一通嘴炮不仅骂了她,还骂了很多人。
啪啪啪
孤零零的掌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