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锁锁被叶谨言开除后一直赋闲在家,她确信杨柯知道她从精言离职的消息,可是对方既不联系她,打电话也不接,无奈之下只能去找范金刚,希望他有认识警局或者检察院的人,看能不能想办法把蒋南孙捞出来。
这种事当然很难,范金刚也没好法子,不过听完她的叙述后,他建议蒋家人去找章安仁,因为有句老话叫解铃还须系铃人,傻瓜也能看出这件事背后有他的影子。
朱锁锁当然不可能去找章安仁,她怕忍不住把那个家伙当场撕了。
一群人议论来议论去,最后还是黛茜站出来,接下了这个重要的任务。
……
午后,秋的气息席卷长街,黄叶轻轻落下,被一辆快速驶过的宝马车带起,打着旋远去。
林跃坐在巷口的铁皮房里,看着豆泡、海带、小白菜、鱼丸在冒着蒸汽的锅里随着咕嘟咕嘟的水泡轻轻颤抖,围着围裙的老板娘坐在逼仄的角落里,一边拿着竹签穿香肠和鹌鹑蛋,一边看着浙江卫视正在播放的《奔跑吧兄弟》,偶尔发出一阵并不动听的笑声。
左边是关东煮,右边是用来炸串的油锅,年近半百的老板拿着抹布一遍又一遍,认真地擦拭周围散落的调料末和油污。
虽然还没到忙碌的时候,不过这份市井特有的烟火气,仍旧会有扑面之感。
林跃很喜欢这种感觉,总觉得比懒洋洋的咖啡厅更适合思考问题,影视世界里碰到心仪的女孩儿,工作之余也会带她们来类似的地方大快朵颐,还记得《缝纫机乐队》里丁建国堵到他后吃的宵夜就是一碗火辣辣的功夫煮,她问他,你是想用一碗八块钱的麻辣烫就换走我的身子吗?你这个抠门儿家伙!
黛茜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下馆子这种事,对她来讲是一尘不染的白桌布,杯里盛放的玫瑰花,柔和的烛火,鲜艳的红酒,还有衣着得体的侍应生,再不济也要有精致的小笼包,晶莹剔透的馄饨,水晶一样的布丁,松软的华夫饼和提拉米苏,而不是像这座简陋的铁皮房,吸得是油烟气,坐得是用了快一年的塑料板凳,放蔬菜和肉类的冷藏柜已经出质保期,还有爆皮掉漆的桌面,看着就倒胃口。
“老板,给这位女士来两串里脊,一串茄子,一串白菜,再加个炸金蝉,一瓶雪花啤酒。”
林跃看也不看她,直接吆喝老板做事。
“好唻。”
随着响亮的应答,灶口呼的一声冒出半圈蓝焰,老板移开炸锅的盖子,静候油温升高。
黛茜寒着脸说道:“你知道我用了多久才找来这里吗?”
“那是你的事,跟我没有关系。”林跃鸟都不鸟她,夹起一片海带放进嘴里。
“你就是故意的。”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吁……”黛茜不断地告诫自己要冷静,这次来是有求于人,即便被无视,被讽刺,甚至被骂,都要忍着憋着。
以蒋南孙敲诈的钱款数额,律师给的参考刑期是5年,她的外甥女今年26了,真要坐5年牢,出来后都31了,说人生被改变,不如说一辈子都毁了。
这是蒋母无法接受的事,也是她无法接受的事------她没有子女,一直视蒋南孙如己出。
“你应该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
林跃没有说话,因为老板端着一个不锈钢盘走过来,里面是他刚才点的炸串,油花还在里脊肉和菜叶的褶皱间滋滋作响。
“老板,我没要这个饼呀。”
“送你的。”中年人饱尝风霜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接过老板娘递来的啤酒瓶,用拴在腰带的起子打开,放到一脸嫌弃的黛茜面前,道声“慢用”,转身去做刚才没有完成的卫生。
“请把,黛茜女士。”
林跃对着餐盘里的食物招了招手,至于蒋南孙的事,压根儿没有谈论的兴致。
她也看出来了,没有干掉这些垃圾食品和一瓶啤酒之前,章安仁是不会接话茬的。
黛茜忍着强烈的不适,拿起一串里脊肉咬了口,另一只手往杯子里倒了半杯啤酒,端起来一仰头全灌嘴里,和着没嚼烂的肉吞进肚里。
“这才对嘛。”林跃说着话点了一支烟,含在嘴里吸了一口对着她的脸一吹。
滚滚烟浪扑面而至,黛茜冷不丁吸进去,被呛的直咳嗽。
他故意的,就是故意的!
“你……”
“我什么?跟你身边的男人不一样对吗?”
“粗鲁。”
“继续吃。”林跃没有理她,用下命令的口吻说道。
黛茜没有办法,只能忍着刺鼻的烟味和内心的不适把那些有害健康的食物吃进肚子里,然后将啤酒当成纯净水灌下肚,这才压住胃里的翻腾。
她一抬头,对面爆起一团闪光,咔的一声轻响,镜头抓拍到一张有些狼狈,有些茫然,还一丝惊慌的脸。
“你在干什么?”
“帮你拍张有纪念意义的照片。”
对话的同时,黛茜的手机弹出一条通知,显示有人给她发了一张照片,然而她从来不记得有加过这个id。
“把它发到你的脸书和朋友圈。”
“章安仁,你不要欺人太甚。”
“发!”
这么掉逼格的事,黛茜很想拒绝,可她又没有办法拒绝,只能遵照他的意思,将图片发送至朋友圈。
林跃随手给了她一个赞,全不在意对面因为朋友圈留言几乎失去人色的脸,取出一份文件递过去:“我是一个较真的人,很喜欢跟别人做交易,奉行平等自愿,童叟无欺的准则,你想帮蒋南孙减轻刑罚没问题,可关键是你能付出怎样的代价,这个代价是否足够吸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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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玩过角色扮演吗?
黛茜游离在暴走边缘。
本身这个铁皮房跟她就格格不入,麻辣烫、关东煮也不合她对美食的定义,这寡淡无味的啤酒更是如马尿一般,同她在欧洲喝得各种精酿啤酒差距甚远,可是呢,这些她不喜欢的东西和手里的文件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如果说刚才她所经历的事情叫做羞辱,那么文件里的要求就是凌辱了。
“章安仁,南孙离开你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选择。”
“是是是,你们做的都对,只要不符合你们利益的人和事都是错的。”
林跃起身一指黛茜:“饭钱她付。”完事冲老板点点头,离开铁皮房,往不远处的停车场走去。
黛茜沉吟片刻,似乎做出什么重要决定,咬咬牙,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爱马仕包,匆匆结账,白嫩的小腿一错,遮阳伞也来不及打,一溜小跑离开巷口。
林跃回到车上,才发动引擎,正要给油离开,耳听左方嘭嘭响,侧脸一瞧,发现蒋南孙的小姨正用力拍打车窗。
他皱皱眉,落下车窗,面无表情看向外面:“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既然是交易,我想它应该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很抱歉,没有。”林跃摇摇头:“我给你的是选择题,不是二年级的四舍五入算术题。”
黛茜没有说话,转到车那边,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对南孙?”
林跃心说系统给的任务,你要怪怪系统去,何况这比《情满四合院》当恶人仁慈多了好么。当然,这事儿说了黛茜也不会懂,他也不会说:“敲诈勒索大罗是她自己的选择,又不是我让她这么干的,去报警的也是大罗,不是我。两个触犯法律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你觉得这样做有问题吗?当初朱锁锁举报我乱搞男女关系,败坏学校风气,作废我的留校名额的时候,怎么没人说她做的过分?要知道我那连道德问题都算不上。”
黛茜被他问得哑口无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可是这个……”她扬了扬手里的文件:“你不觉得这也是违法吗?”
林跃说道:“脸书群组里的哥们儿可都是人才,他们发布的角色扮演任务又不都是惊险刺激的,你完全可以做一些正经事积攒分数嘛,为什么非要去看可以让人面红耳赤的内容呢,呸~思想肮脏,作风不正。”
“章安仁,你明知道我没有选择的权力!”
是,是有稍微正常一点的任务,比如去帝国大厦跳骑马舞,比如到卢浮宫门口唱《龙的传人》,可它们都是奖励分比较低的任务,等攒够章安仁要求的分数,蒋南孙那边早判了。而那些奖励分高的任务,光是想想就难以启齿。
“你不觉得这样很卑鄙吗?”
“我抽烟喝酒约炮纹身,但我是好女孩儿,你必须宠着我让着我保护我呵护我,胜过自己的亲妈,这样才不叫卑鄙是吗?”林跃说道:“我早就说过,要让蒋南孙体会一下普通人为了生存出卖尊严,牺牲自我的感觉,现在她进去了,我挺失望的,不过好在你来了,这事儿就由你代劳吧。”
他的手越过黛茜,把门一推:“你可以选择下车,我们就当没有见过,也可以选择接受契约,体会一下富人是怎么调教和玩弄那些一门心思凭脸博出位的女人的。”
是放弃尊严换取蒋南孙的减刑,还是趾高气昂地离开,坐视外甥女蹉跎一世。
黛茜犹豫了。
“你有一支烟的时间来考虑。”林跃点燃一支烟,放在嘴里吸两口,夹着烟卷的手伸出车窗轻点灰烬。
五分钟后黛茜说道:“好,成交。”
……
王永正已经好几天联系不上蒋南孙,打电话关机,去朱锁锁家扑空,问黛茜得到的回答就是蒋南孙带着蒋母出去躲债了,可是王永正想不明白,去躲债也应该通知自己一声吧,不声不响走掉算怎么回事?
不过一定程度上也可以理解蒋南孙的行为,经历过蒋父跑到精言要债的事情后,他很清楚那些催债人有多么可恶。
可是没过几天,更加离奇的事情发生了,黛茜这个才上任没几天的副总裁跟叶谨言请了一个月的假,按照她的说法是回意大利善后,王永正电话父母过去看看情况,有需要的话帮点小忙什么的,结果却是没找到人,那边居住的华人都说没看到她。
就这样过了几天,王永正在网上和国外的朋友互动的时候,有人发给他一段有意思的视频,内容是一个带口罩的亚裔女子穿着泳装在纽约地铁站举着一块牌子,上面用英语写着“我是一个婊子。”
几天后又有脸书的朋友给他分享了一段视频,这次的内容是一个穿情Q内衣的女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跑去华尔街抚摸那只铜牛的敏感部位,还把脸凑过去合了张影。
这已经是最含蓄的片段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口罩姐的视频不断出现在脸书、TT、油管等国外媒体,其拍摄足迹遍及美国、英国、澳大利亚、新西兰、瑞士,还到梵蒂冈干了件有可能被终生禁入的事。
口罩姐毫无意外地成了一位网红,许多网友都好奇她是谁,叫什么,脸蛋儿是否俊俏,不过遗憾的是这个人很快就销声匿迹,没了踪影,令国外网友少了许多乐子。
王永正一开始没当回事儿,对于他这样的人而言,要泡女人难吗?口罩姐什么的对他完全没有吸引力,可是随着时间推移,他越看越觉得小视频里的女主角眼熟,好像是……然而又无法确定,毕竟有口罩遮挡,看不清脸。
很快,一个月过去,黛茜回来了。虽然人还是那个人,形象还是那个形象,可是顾盼之间给人的感觉,总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王永正不知道黛茜这一月时间去了哪里,又干了什么,他同样不知道蒋南孙的境况。
林跃是个讲诚信的人,黛茜为了外甥女豁出去,挑战了自己的底线,签了一份有时限的契约,那边大罗也松了口,给法官写了一封谅解书,希望法庭在审理蒋南孙敲诈勒索案的时候能够给予轻判。
在林跃的刻意推动下,案件很快进入审理过程,最终法院给出的结果是有期徒刑一年,剥夺政治权利一年。本来三年起步的罪行改判一年,如果服刑期间表现不错,十个月左右也就出来了,对于这样的判罚,蒋南孙没有提起上诉,选择认罪接受。
蒋母松了一口气,去庙里进了三炷香,感谢漫天神佛保佑。
至此,蒋南孙的事告一段落。
两个月后王永正收到一封蒋南孙的亲笔信,大意是觉得俩人不合适,想分手。
有手机不打要写信?关键是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找黛茜问情况也被劝说退一步海阔天空,这让他十分受伤,把锅扣到了章安仁头上,因为自从蒋父来精言闹过后,蒋南孙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这期间精言IPO的进展前所未有的顺利,叶谨言看着委托机构攻破一个又一个难关,都有点怀疑人生了,如果所有房企上市都像精言这么简单,那房价还不一飞冲天?
他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总觉得有一只手在暗中操纵,他怀疑过谢嘉茵,但是很明显那个女人并不具备这样的能量。
……
李一梵最近的日子不太好过,不只因为卷入蒋南孙敲诈勒索案,这件事在公司和朋友圈闹得沸沸扬扬,甚至影响到公司的经营,还因为有人举报他手底下的基金有非法集资嫌疑,监管部门已经对他的公司展开突击调查,像他们这种帮客户理财、投资的企业,难免触及金融监管的灰色地带,就算没有找到非法集资的证据,要抓住一些违规操作,也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对于这个后果,他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章安仁。
就在今天,就在他为客户大量赎回焦头烂额的时候,秘书把那个人带了过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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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我来接你出狱啊
太阳注视着深秋的萧瑟,隔壁大厦玻璃幕墙反射出鱼鳞般的光彩,有些刺眼,令人烦躁,一如工作区不断响起的电话声,以及客服小姐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道歉语。
“李总好啊。”
林跃亲切地打招呼,然而他的笑脸落在李一梵眼中,犹如魔鬼无情的嘲弄。
他很清楚蒋南孙是怎么进去的,蒋母和黛茜到处托人打点的时候,他给唐欣打电话,要她念在多年夫妻的份上去做章安仁的工作,拉蒋南孙一把。
然而唐欣是怎么回答的,唐欣惊讶于事到如今他还在为别人着想,挂断电话前的最后一句话是让他自求多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