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
“行,我就说我们这一个月没日没夜地加班,没空过来吃饭。我让老头子找台长说理去。”
“宋清远,你够狠,这种损招都想得出来?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说起宋清远他爸,林跃无语极了,自从第一次去他们家,看到老头儿搁哪儿练习书法,当时脑子一热留下一幅字,好嘛,老头儿看他的眼睛都绿了,隔三差五就喊他去家里吃饭,美其名曰关爱晚辈,实际把他当成免费的书画老师。
说起宋清远他爹学习书法和绘画的目的更逗,别人练这个不是兴趣使然,就是为了修身养性,陶冶情操,老头儿可好,就为了在那一帮退了休的老人堆儿里显摆。
“兄弟,苦了你了。”宋清远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完事把一份文件往他怀里一塞。
“什么东西?”
“你看一下不就知道了?”
林跃翻开一瞧。
“热点访谈?”
“没错,你跟我。”宋清远说道:“孙导说了,这可是台里的重头戏,好不容易给我们争取来的机会。”
林跃说道:“他可真看得起咱们。”
“不是看得起咱们,是看得起你。”这时地方新闻部一名同事走过,宋清远皮笑肉不笑地打了声招呼:“谁让你一向别人不敢说的话你敢说,别人不敢采访的事你敢采访。”
林跃耸耸肩:“行了,别发牢骚了,好好做事比什么都强。”
……
转眼又是半年。
时近元旦。
来自西伯利亚的强风挟裹寒气南下,北方绝大部分地区都出现强降温天气。
文居岸从奥迪车上下来,紧了紧宽厚的羽绒服,快跑几步来到何江生面前。
“爸,你可回来了。”
她很高兴,算算日子,已经有三个月没有见到他了。
何江生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她,冲下面卸货的工人喊道:“当心点儿,不要磕到碰到,要把这玩意儿弄坏,不要说赔,有钱你都没地儿买去。”
“爸,爸……”
“哎呀,我听到了。”何江生有点不耐烦:“你让我先把手头的活儿忙完咱们再谈好不好?”
文居岸没有生气,她很疑惑,算起来加入父亲的公司已经一年多了,还是头一回见他如此紧张下面的东西。
“爸,这什么呀?重要到你连我都不理了。”
何江生眼见工人完成了第一批货柜的装卸作业,稍事沉吟,从腋窝夹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她。
文居岸接在手中翻了翻,发现根本看不懂,只知道是一堆金属疙瘩,而且下面的说明文都是俄语字符,偶尔看到一些中文注释,还都是她看不懂的专业名词,什么尾喷管、曲轴、压气机、燃烧室了,各种由数字和英文组成的参数了。
“爸,这些……都什么意思?”
何江生说道:“其实里面的内容爸也不是很懂。”
文居岸很无语:“你自己都不懂还让我看?”
“我没让你看这个。”何江生把文件翻到最后,指着那张照片说道:“看见它没有?”
“唔,很漂亮。”
文居岸见过很多飞机,在电视上,书本上,还有公园和博物馆里,但是印象中的飞机,没有一架比眼前照片更漂亮。
纯白的涂装,流线型的机身,优雅的翼展……
文居岸觉得这玩意儿与其说是武器,不如说是一件艺术品。
不过……
她看看照片里的大飞机,再看看运进仓库的东西,觉得差距有点儿大。
何江生似乎读懂了她心中的疑惑,把她拉到一边:“你想什么呢,能把这些拆毁的发动机零件运回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不就是发动机零件嘛,还是别人拆毁的,看把你紧张的。”文居岸不以为然。
何江生气得直跺脚:“你个傻闺女,就这玩意儿,你知道能卖多少钱吗?”
“多少钱?”
何江生附耳过去,说了一个数字。
文居岸吓了一跳:“这么多!”
“不多,不多这买卖谁干呀,这可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儿。”何江生小声嘟哝一句,看着她摇了摇头,是,文居岸考上了大学,学的还是管理学,可是进入海运公司以后的业绩,真心让人无语,他算是看出来了,自己这个女儿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材料,怎么逼都没用------虽说他自己也是如此,倘若没有乔一成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他还在油坊巷喝西北风。
文居岸没有听到父亲的吐槽,还想着上面的数字。
“爸,你说如果把整架飞机运回来,是不是几代人都不用为钱发愁了?”
何江生说道:“不说众目睽睽之下把整机运回来有多么困难,就算运回来……”说到这里他停下来,摇头道:“乔一成说过,做生意就做生意,不要和政治扯上关系。”
文居岸理解不了这句话的意思,不过既然是一成哥哥说的,那一准儿没错。
“对了,居岸,你跟一成的关系……有没有……就是变得更亲密一些?”站在何江生的立场,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因为他比谁都知道这个顶着“央视记者”头衔的男人视野有多开阔,能力有多强大。
他甚至怀疑央视记者这个职业,对于那个人来讲属于玩票性质。
文居岸有些难为情,如果问这话的是文雪,她一定不会回答,但是换成父亲,就不一样了。“还是……那个样子。”
“那个样子是什么样子?你不说清楚一点,我怎么知道你们发展到哪种程度了?”
“就是……哎呀,爸……就是比朋友多一点,比情……情侣少一点。”
文居岸搞不懂何江生为什么超级关心她跟乔一成的关系,每次回来都要问。
何江生一听俩人的关系没多少进展,一下子急了:“居岸,不是爸爸管得宽,像一成这么好的男人,真要错过了,那可是你一辈子的损失,何况如果没有他,我们父女这辈子都不见得有重逢的机会,你说你就不能主动点吗?”
“爸,我已经很主动了好不好?”
说起这事儿,文居岸委屈极了,每个周末她都去电视台找他,要么去看电影,要么去寻找隐藏在闹市中的美味小吃,要么让他载着她去周边游玩,下雨的时候同打一把伞,走累了还会撒娇让他背,可就算已经这么亲密了,乔一成仍然不肯公开承认她是他的女朋友。
何江生皱了皱眉,心想得找机会问问乔一成了,为了女儿的幸福,豁出这张老脸也在所不惜。
……
一周后,吴裕泰茶社二楼包厢内。
何江生把一份文件推过去:“涡扇发动机已经交付柳总,钱款也于昨日到账。”
林跃拿起面前的文件翻了翻,用打火机点着,丢进一旁的火盆里。
“柳总还说,以后在国内如果碰到摆不平的事,只管给他打电话。”
林跃笑笑,指指桌上茶杯:“这家店的茉莉花茶不错,尝尝吧。”
何江生并没有依言饮茶,沉吟片刻说道:“一成,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
“什么问题,你说。”
“你对居岸,到底是什么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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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五十七章 萝莉有三好
林跃没有想到何江生这么直接,看来为了女儿的婚事也是够拼的。
“再相处一段时间吧,毕竟过去七年了。”
何江生并不接受他的表态:“一成,你究竟在纠结什么?或者说有什么顾虑?当年你找到我的时候,可是一心要找回居岸的。”
是,他没有文化,但是不代表他这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社会上的事见多了,他发现那些谈恋爱谈了好几年的情侣,反倒很少走入婚姻殿堂,正常情况下相处个一两年就可以结婚了。
从他们来北京找到文居岸已经过去一年多了,可是俩人的关系并没有出现质的飞跃,这让他十分焦虑,害怕煮熟的鸭子……不,优秀的女婿就这么没了,毕竟北京美女那么多,央视美女那么多,相比之下文居岸的条件并不是那么好。
“呃。”林跃说道:“这几年东奔西走,采访过很多人,忽然觉得居岸和她妈闹成这样有些过分,我在想能不能缓和一下母女二人的矛盾,这样我们在一起后也能得到长辈的祝福。”
何江生上上下下,从头到尾盯着他看了很久,摇摇头:“编,继续编。”
如果乔一成那么在乎文雪的想法,当初也不可能直接上巴掌,打得那叫一个响亮干脆。
还有,一个能够玩转东欧,搞定乌克兰当地黑帮和军头的人,会突然变得宅心仁厚,渴望别人的祝福?别开玩笑了好嘛。
“唉。”林跃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好吧,我说实话。”
他拉开公文包的拉链,从里面取出一张照片递过去。
何江生接在手里一瞧,脸色微变,再抬头打量一眼林跃,脸色再变。
照片里那个一岁多的男孩儿,跟他的准女婿很像。
“这……他……是谁?”
“你没有猜错。”林跃又叹了一口气:“他是我儿子。”
猜到是一回事,听本人承认又是另一回事,何江生的脸色很难看,拿着照片的手都在哆嗦,心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怪不得你一直不肯和居岸挑明关系,原来你……早就结婚了。”
林跃摇摇头,苦涩一笑。
何江生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心中一动:“怎么?有难言之隐?”
林跃说道:“以前还在南京电视台工作的时候,我交过一个女朋友,因为感情不和最后分了,可是我没有想到,她怀孕了,并执意把孩子生了下来。还记得我让你在上海以我的名义买的那两套房吗?”
“记得。”
“我打算以后把它们过户到这个孩子的名下。”
这下何江生明白了,原来乔一成的心结在这儿。
任何一个有责任感的男人,遇到这种事都不可能硬起心肠不管不顾。就算双方感情不和,可是架不住南京那个女人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啊,面对这样的局面,乔一成能好好地跟文居岸谈恋爱吗?
当然不可能了。
“你有没有想过,她是要拿孩子要挟你?”
“不会,我们已经一年多没有联系,这张照片也是我的一个朋友寄给我的。”
何江生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
“行了,一切顺其自然吧。”林跃从椅子起来,拿着公文包朝外面走去,一面说道:“不如……你给居岸重新介绍个男朋友吧。”
何江生没有接话,低头看着杯子里的茶水不知道在想什么。
……
两个人结束谈话的第三天,台里给林跃和宋清远布置了一项出国采访的任务------前往瑞士日内瓦,就世贸组织成立这件事收集新闻素材,要说为什么选择他,答案很简单,他不仅懂好几门外语,而且对欧洲的了解程度很高,这让宋清远特别无语。
俩人乘坐飞机抵达瑞士,没过多久便接到来自国内的电话。
是乔三丽打过来的,说她已经到北京了,她之前工作的纺织厂倒闭,被个人承包,很多人都给裁掉了,一来因为失业心情郁闷,二来呢,长这么大还没出过南京,便准备旅旅游,散散心,考虑到北京是国家的心脏,他又在央视上班,便乘车北上来到首都,哪里想到事不凑巧,电视台的人说他不在,出国采访去了,完事给了她一个电话号码。
日内瓦这边还得再呆几天,一时半会儿回不去,林跃便给文居岸打了一个电话,让她帮忙接待乔三丽,文居岸答应的很痛快,叫他在外面安心工作,并信誓旦旦保证一定会带乔三丽游遍北京城,令其不虚此行。
三天后,采访告一段落,剩下的工作就是编辑视频资料和整理文字内容了,事情交给宋清远处理就可以了,因为记挂着乔三丽,他比计划提前一天坐上了回国的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