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柠看着江辰的背影，欲言又止，良久后，也只能发出一道幽幽的长叹。
唯有沐魁出声。
但说的却是……
“大师兄，你我的命都是林师弟所救，我们需铭记于心。”
“要铭记，你自己铭记吧。”江辰挥了挥手，快步离去。
此后，林风的无私深入人心。
而他这个九峰大师兄，则成了忘恩负义，对师弟不闻不问的冷漠之人。
不久后，江辰才明白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来他被三名上四境修士截杀，由于动静太大，不仅引来了林风，还引来了不少想意图捡漏的其他修士。
林风独自与那群修士大战，且战而胜之。
或许是为了彰显自己的无私，胜利后林风还主动将江辰送回宗门。
江辰灵戒中的物品，就是因此被盗。
也是此后。
就连向来木讷、憨厚的沐魁，也对林风产生了不小的好感。
虽然这种好感很古怪，古怪到沐魁不会像其他人那般，与林风走的极近，且对江辰恶言相向。但总归，好感要高于江辰这个反派大师兄。
某日，江辰又被罚了面壁。
沐魁罕见寻来，且递来两壶清酒。
两人坐于面壁碑前，都是不言不语。
“为何来此？”终于，江辰问道。
他的声音很轻、很沉，疲惫的同时又饱含辛酸。
“我需要离宗历练，短时间内不会回来，特来请大师兄喝一杯。”沐魁回道。
“为什么是我？”江辰不解，“找林风或者林慕白，不好吗？”
“理由，我也不知道。”
往嘴里灌了几口灵酒，沐魁面色微醺道：“也不知为何，唯有和大师兄喝酒，才会感到舒畅。”
“……”
江辰点点头，不再多言。
师兄弟俩继续对饮，谁也没开口打破沉默。
期间，萧红衣到来。
见原本在受罚的江辰，此刻却在饮酒。
她本想出言呵斥，却鬼使神差的住了嘴，而后取出一壶灵酒自饮自酌。
很快，清柠骑着小白也到来。
清柠明明不会饮酒，却非将江辰手中的酒壶抢过，不停往嘴里灌，然后被灵酒辣得面色通红。
小白也浅尝了一点，然后就醉倒在面壁碑前，吐着舌头四脚朝天。
众人饮酒直至翌日清晨。
诡异中又有些温馨。
诡异的是，明明如此多的人饮酒，却无一人开口说话。
温馨的是。
江辰的身边，已许久没聚集过师兄妹了……
晨曦出现时，江辰一脸酒意，痴望面壁碑。
清柠早已醉的不省人事，似回到了幼年，正趴在江辰的腿上，呼呼大睡。
萧红衣面色绯红，却只是在叹息中离去。
唯独沐魁还算清醒。
“大师兄，我走了。”他拱手行礼道。
哪怕江辰恶名再甚，他也从未失过礼，因为那是他的大师兄。
无论这个大师兄，善与恶。
“四师弟，一路保重。”江辰勉强笑道：“如果遇到什么事，可回宗寻我。”
沐魁点点头，走了。
走出几步后，他又回头：“大师兄，你也保重。”
“……”
第160章 九峰没了大师兄后……
江辰从来没保重过自己。
沐魁离宗期间，他仍旧在不断努力，收获的却只有误解。
虽如此，但他从未放弃。
数年后，沐魁终于回宗，但那时，江辰已被逐出师门。
原本按照规矩，江辰这个大师兄被逐后，第二真传林慕白应该替代其位置。
但对此，萧红衣却不愿意。
沐魁回宗时，萧红衣正站在江辰曾经的住所前发愣。
许久未见，萧红衣憔悴了不少，据说自江辰被逐出师门后，她鲜少外出，几乎每日都在峰主阁内，偶尔外出也只会来江辰曾经的住所前发呆。
“师尊……”
沐魁想安慰，却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沐魁，你说江辰现在在干什么？”背对沐魁，萧红衣轻声呢喃道：“他应该很恨我这师尊吧？我明明说过，师徒一心，不离不弃，却又将他逐出师门。”
“师尊，大师兄真的那般罪不可赦吗？”沐魁不确定道。
“罪不可赦的不是他，而是我。”萧红衣摇摇头，回道：“是我没有教好他，是我太无能，才让他接连犯下大错，是我……”
她一直在呢喃着，声音越来越轻。
到最后时，已带有明显的哭腔。
沐魁听得心酸不已，连忙劝说：“既然师尊舍不得大师兄，何不再将他接回来？要不，我去一趟？”
“不了。”
萧红衣拒绝，再次呢喃：“沐魁，最近这段时日，我一直在回忆、思考。最终我发现，好像已许久，没见过江辰笑了。他……”
她的声音又哽咽了几分，道：“或许我的大徒弟，你的大师兄。江辰他……他在这九衍宗，并不快乐。”
“……”
沐魁闻言沉默。
若非萧红衣点穿这点，他还真没发现。
确实。
自清柠长大后，他也许久未见江辰笑了。
“呐，沐魁。江辰不是喜欢作恶吗？那他为什么不开心？”萧红衣又问。
这个问题的答案，沐魁也不知道。
是啊。
都说江辰本性难移，为祸九峰、宗门。
像这种随性而为的人，不是最应该无拘无束，逍遥天地间吗？
可为何……
为何江辰失去了笑颜？
沐魁不善思考，只得不停摇头。
不忍再打扰萧红衣，他又来到了面壁碑前。
碑下有个少女，正抱着酒壶，醉倒在一只大白虎的身上。
“三师姐，你喝多了。”沐魁上前安抚。
清柠没有回话，只是哭。
沐魁想将她怀中的酒壶抢过，却被小白龇牙咧嘴威胁。
“清柠喝酒怎么了？哭下怎么了？我不管那江辰是什么人，我只知道，清柠现在很难过！”小白道。
“……”
沐魁被怼的哑口无言。
无奈，他只得同样取出一壶酒，陪清柠痛饮起来。
酒过三巡，清柠俏脸上已满是酒意。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
她昂首望天，一直在重复这句话。
“什么为什么？”沐魁不解。
“为什么大师兄他，他不愿意带我走？”清柠不解，接连低语道：“明明他只要给我一个眼神，给我一点自信，告诉我还是在乎我的，我就愿意陪他一起离开。可他……”
“可他看都不愿看我一眼！”
“无论是做坏事被抓，还是被逐出宗门的那刻，他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小时候，他明明跟我说过。”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是他的师妹！这点永远不会改变！”
“哪怕是骗我也好。”
“我只要他一句话，一个肯定的眼神，一个呵护的动作。”
“天涯海角，我都愿意陪他去。”
“无论正道邪道，我都愿意陪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