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想多坑一点面前这位好心少爷。
“嗯?”
王齮轻疑一声,吓得老太太连连后腿几步,赶紧见好就收答应了下来:
“好的,少爷,老身这就给你包起来。”
白弈将刚才选好收了起来,又给王齮随手拿了一把,便向客栈走去,留下了一句轻飘飘的话:
“王齮将军,把东西给他们吧。”
王齮抱着二十余把簦看着白弈的背影感慨道:
“少将军人真好。”
正准备去把东西给那些避雨的平民,一道黑影从王齮跑了过去,速度很快。
看方向显然是冲着白弈去的,王齮面色大变,抛下怀中物向白弈冲去。
白弈听见了后面的脚步,回头看去,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正拖着他皮包骨的身体向他奋力跑来。
王齮在后面紧紧跟随,却一直跑不过这个瘦弱不堪的老头。
老头还没跑到白弈面前就有些体力不支的跪了下来,向着面前的人影磕起了头:
“这位大人,还望帮帮贱民……”
老头边磕着头,一边一股脑的说出了自己的冤情。
白弈蹲了下来,认真的听了起来,顺便还抬手制止了赶来想要动手的王齮。
白弈撑开伞,放在老头头顶,听的差不多,是一出冤案。
因为一些繁琐小事,自家十多岁的孙子,被县令家女儿带着侍卫活活打死。
有些气愤,但也只有一点,这种事处处都在发生,一路上遇到不少。
县令……郡守之下的官员,权力极大,足以让人家破人亡,还能将自己抛个干净。
不过既然自己看见了,还是那句话,能帮则帮,将伞递给王齮,白弈伸手扶起已经把头磕的血流不止的老头轻声说道:
“老爷爷,先起来。”
“你儿子呢?”
老头看着白弈,血液划过眼睛,视线有些模糊,正要抬手去擦眼睛时却感受到一股温和的能力进入了体内。
额头上的伤口逐渐也止了下来,擦了擦眼睛,老头面带感激和敬畏的看着面前这个少年,回答道:
“贱民的儿子去服兵役了,为国守卫边境。”
“在谁帐下。”一挑眉,白弈问道。
“信梁将军帐下。”
老头有自豪的回答着,信梁将军可是随着武安君大败赵国的名将!
“本想去边境求将军为贱民主持公道,但将军提防入侵已是不易,老头子我这种事……”
说着老头摇了摇头,一个统领十万士兵的将军他又怎么可能见的到,见到对方又凭什么帮自己。
谁能知道对方什么人品。
这么巧?
白弈看了一眼王齮,果不其然,王齮眼中已经多了些杀气,拳头紧握,显然是被这件事气到了。
自己帐下的士兵的家人居然被人活活打死了?
王齮虽不是什么正义之人,但最见不惯这种人,他抬手摸了摸剑柄,看向白弈。
白弈轻声笑了笑,拍了拍老头的肩膀,说道:
“放心吧,会还你公道的。”
“多谢大人。”老头说着又要跪下,却被白弈拦了下来,他和王齮对视,沉声说道:
“王将军,既然是你的人,那这件事便交给你了。”
听见这话,老头立刻处于了懵逼状态,告状告到儿子顶头上司这来了?
“少将军交于末将便是。”王齮沉声回道。
白弈点点头,有王齮在他也不用担心,正准备走却似乎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偏头提醒了一句:
“记得调查一下,别冤枉了好人,别放过一个坏人。”
心怀正义,但也不能被当枪使,不是亲眼所见,谁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做事需要讲证据。
不能只顾着帮助弱小,事情起末还是要好好查查。
“末将明白。”
王齮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刚才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显然忘了,有了白弈的提醒才渐渐恢复了理智。
老头还在懵逼,就感受到一股巨力将他提了起来,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半空中。
咽了咽口水,老头抬起头看着王齮,颤颤巍巍的问道:
“信梁将军?”
“等本将军去问清楚此事,自会给你公道。”
王齮刚走没两步便停了下来,犹豫了片刻向着城外走去。
白弈有句话没说错,他的实力可不是特别突出,对方终究是一县之主,手里养的打手自然不在少数。
保险起见还是叫点人好。
很快,王齮率领着一千铁骑进入到了城中,朝着县令的府邸行去。
黑压压的一片充满了压迫感,老头坐在王齮的后面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咽了咽口水,老头看着王齮宽大的背影,顿时间热泪盈眶。
白弈撑着准备送给惊鲵的伞向客栈走去,身后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落下,说话的同时伴随着轻微的高跟鞋踩地声:
“为何不直接杀了他们。”
白弈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惊鲵,将伞递了过去,轻声说道:
“做事要讲证据,终究是个县令,直接杀了,王齮会很难做。”
王齮不是罗网,罗网是杀手组织杀了人只要不是重要人物,也没人管。
但王齮不同他是秦国将军,身居官职,乱杀人容易被针对,后面遭到弹劾就不好了。
犹豫片刻接过了伞,惊鲵语气平静的说道:“我可以替你杀了他。”
凑到伞下,白弈嗅着淡淡的清香心情都好了几分,他轻声说道:
“我怕冤枉好人。”
撑着伞向前走去,惊鲵冷冷的说道:“这种事大多都没有冤枉二字。”
“姑娘自己也说了,大多,哪怕十个里面有九个不是冤枉,那还剩下一个。”白弈说道。
这种事很常见,每个国家都有,而且绝大部分都是大欺负小,但不能因为这个就去否定所有。
这可是古代,没监控的,要是只听取弱者的,以后谁还认真当官?
管理国家可不能只靠武力,明事理,得民心才是治国的根本。
要让民众心中有信仰,一个绝对的信仰。
信仰是黑夜里的一盏灯,绝对的信仰就是哪怕灯灭了,也相信天会亮。
惊鲵是杀手,思维方式和白弈有所不同,即便觉得白弈说的有点道理,但她还是看了一眼白弈后认真的说道:
“我还是认为一剑下去比较省事。”
怎么感觉是你想杀人了。
白弈无奈的笑了笑,“调查清楚后一定让姑娘下手。”
惊鲵轻轻点头,她心中也有微弱的正义感,见到这种人也想手刃。
“咸阳来信了。”
“什么事。”
完了。
白弈心中有些不妙,他是军师,不是将军,可以不用咸阳汇报,所以他准备直接回雍城,但似乎还是晚了。
惊鲵没有说话递过去一封信件,白弈打开看了看,意思很简单,让他去趟咸阳,要论功行赏。
论功行赏?
白弈看了看这几个字,是好事,值得高兴,至少说明秦昭襄王还没绝情。
但也不对啊,谁知道这事是他的功劳?王齮这几天一直黏着他,根本没时间去写信。
蒙武……
揉了揉额头,倒是把他给忘了,白弈缓缓吐出一口气,哭笑不得:“还真实诚啊。”
“这是好事。”惊鲵冷冰冰,突兀的开口。
将手中信件揉碎,白弈一摊手,说道:“可我还没准备好。”
“爵位啊,代表脱离平民的身份,平民梦寐以求的身份,不过似乎来的有点早。”
白弈莫名有些恍惚,虽然一直幻想着当侯爷,但这一天真正来临时却是另一种感受。
刚来到这个世界上有记忆就活在道家,下山都快一年了。
“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摇了摇头,将这些放下,封爵终究是好事,朝堂上他也已经看的差不多了,只要不触犯到大多数人的利益就好。
惊鲵看着白弈,平静而又认真的说道:“我会保护好你的。”
白弈也偏头和惊鲵对视,叹了口气,说道:“要为自己而活,我能保护好自己,你也要保护自己。”
惊鲵沉默了,这个东西她改变不了,也无法改变,小时候一直就被阐述任务第一,为了任务付出一切的思想。
即便现在有了一丝自己的思想也忘不掉这个思想,永远重视不了自己。
一路无话,撑着伞向前走去,惊鲵停下了脚步,似乎是下定决心一般主动拥入白弈怀中,轻声说道:
“我会的。”
白弈挑眉,感受着胸膛传来的冰冷的触感,一只手摸着惊鲵的秀发,笑道:“我也会。”
会帮你脱离罗网,会让你成为一个正常人,会让你有七情六欲。
怀抱温热的娇躯,白弈微眯着眼睛,暗中立下了誓言。
雨越下越大,还伴随着雷声滚滚,大街上已经没了人,只剩下两道身影轻轻的拥抱着。
很快,白弈松开了惊鲵,望着对方的眼睛,轻声问道:
“姑娘可否帮我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