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阵中，苏定方眼见杨广一马当先冲过来，嘴角不自觉的就挂上了一抹狞笑。看了看身旁那形如坚城的战车防线，他拿起了射日弓，搭上了破罡箭。
然而下一刻，他眼中便流露出深深恐惧。
因为冲锋中的杨广身后蓦地幻化出无数洪荒凶兽的虚影，祖龙、天凤、麒麟、穷奇、饕餮、夔牛、陆吾、白泽……
每一尊都是远古时期的顶级存在，每一尊都拥有通天彻地的神威！
“这是……”苏定方惊骇交加。自突破天人境，他自以为也算是这个玄幻世界塔尖上的存在之一。可之前萧瑶的天火神拳让他大吃苦头，现在杨广的威压更让他心惊胆战。
“六道轮回，万兽沉沦！”
杨广一拳轰出，他背后上空的那些凶兽虚影咆哮着向叛军大阵压下！
大地颤动，风云色变。
数不清的残肢断臂砗四飞飞溅，震耳欲聋的惨叫声听得人毛骨悚然。叛军大阵立时被撕开一个巨大的缺口！
狮子烈焰马一跃腾空，杨广盯住那形如坚城的战车阵，气势再生。
“六道轮回，地狱无间！”
巍峨巨门眨眼闪现，门户之中阴影幢幢，仿佛森罗地狱降临人间。
杨广毫不留情的挥出铁拳，那巍峨巨门猛然坠下！
一时间地表塌陷，木屑纷飞，叛军赖以阻挡骑兵冲击的战车阵被轰得七零八落！
苏定方，这位天人境强者也被“地狱无间”之威震飞出去，几乎昏厥……
屏障一失，叛军步兵完全暴露在狮王烈焰马的铁蹄之下。
骁骑席卷而过，摧枯拉巧般荡尽叛军大阵。
清醒过来的苏定方见杨广又挚起了那柄重剑，纵横的剑气下，人马俱裂，血肉横飞。
不远处的御辇上，窦建德瞠目结舌，甚至忘了躲避。
这是杨广？那，那个昏君？这分明是杨坚重生！
“诸军听令，严守阵形！”一声蕴满元力的暴吼如晴天霹雳般炸响。苏定方心知河北军主力都在此，大阵一乱那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澹台璇银牙错咬，若协助河北军抗衡朝廷就此失败，自己怎么向月后师尊交待？一掌拍在马背上，她修长的身影冲霄而起，随即一个精妙的转身变向，俯冲向了汹涌的骑兵潮。
星辰淬剑诀一出，匹练般的剑光一闪而没，带起一片人头……
天涯海阁的高手见状，纷纷效仿。 、、。
第555章 气箭云海惨重伤亡
杨广率一万铁骑透阵而出。罗成所部也趁叛军大阵混乱之机脱身而走。
两人刚刚合兵一处，便见浑身是血的雄阔海从大阵里杀了出来。
狮王卫重新组成攻击阵形后再一看，先前混乱不堪的河北军大阵居然在短短时间之内就查漏补缺，归于严整。
“陛下，叛军阵中混有武道高手，神出鬼没的截杀我军。”雄阔海沉声禀报道。
杨广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血竟还真就是他自己的！
左肩胛一道创口不但划破了铠甲，更割开皮肉，深可见骨！
一看那创口的形状，杨广就知道是长剑所为。召过对方来，手掌轻轻盖在他创口处，紫府中元力一起，六道轮回之人道圣元应念而生。
雄阔海初时不解其意，还以为皇帝只是表示关切。但当感觉到痛楚在减轻时，不禁为之色变。
等皇帝将手拿开，他低头一看，只见肩胛上的创口已经止血合拢，只留下一道暗红的痂疤。
“臣谢陛下洪恩！”
杨广没作回应，紫血魔瞳再开，望向了叛军大阵。
因三股狮王卫合拢，叛军阵中的弓弩手已经齐齐调转方向面对他们。
目力提升，他赫然发现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弓弩手准备了破气箭。
这一通要是冲过去，有可能会把叛军大阵彻底冲散，但也必将付出较大的伤亡。
尤其是混于军阵中的天涯海阁高手，只粗略扫一眼便发现了十数人。这些人都是拥有能“以一挡千”强大实力的“宗师境”武者，且分布极乱，自己修为再高也不可能在同一时间击杀。
一念至此，他毫不犹豫的下令撤退。
叛军的虚实他已清楚，等李靖率领的大部队赶到，击败窦建德不是难事。
当他率狮王卫回到己方阵地时，迎上来的燕轻喧松了口气，轻笑道：“臣真怕陛下一时震怒再次冲阵。”
杨广淡然一笑：“你也看见了？”
“是。苏定方果然无愧于河北名将之名。这阵形不但布得颇有章法，而能有极短时间里重新组织排列。陛下若是强行冲阵，固然能胜，伤亡也会很大。实在无此必要。”燕轻喧道。
杨广点了点头，回望那整齐的叛军大阵一眼，沉声道：“比起苏定方严整的大阵，朕更担心那些天涯海阁的人。罢，今日暂且收兵。”
军令一下，十万铁骑后队改前队，不紧不慢的撤离了战场。
身后，一直目送官军离开的河北叛军终于松了口气。
窦建德在他的御辇上几乎是瘫了。
在他想像中，二十五万精兵，而且是刚刚在幽州打了大胜仗的精锐之师！在突破“天人合一”的苏定方指挥下，就算不能击溃杨广的先锋骑兵，至少也能旗鼓相当吧？
可没想到，场面会这么难看和被动……
晚些时候，他撤入了高唐城内，大军围绕县城扎营，严防死守。
城主府里，为表示与部属同甘共苦，窦建德与苏定方等将校共进晚膳。
或许是今天的战斗实在超出将校们的认知范畴，整个大殿上只有进食的声音，谁也没有说话。
窦建德见状，放下筷子故作轻松的笑道：“哎，今日虽然损失不小，但总算迫退了杨广的精锐骑兵，他也没占到多大便宜嘛。”
将校们虽然零零落落的附和，但心里颇不以为然。
今日一战，河北军损失三万余人，换来的只是隋军骑兵七百零九具尸体，甚至连对方一匹活体妖马都没有捕获。
三万对七百，谁占便宜？这还没算杨广一拳下来击毁的战车阵。
见部属们兴致不高，窦建德干咳两声，转移话题道：“定方，杨广的骑兵突在前面，本王估计他的主力步军也快到了。到时，我军是战是守？”
苏定方一时竟无言以对。
若是今天之前，哪怕有此前遭遇战的惨败，他有信心跟隋军在郊野列阵对攻。
可今天一战，隋军的骑兵增加了数倍！就算不论装备战力，单从数量上就已经完全抵消了河北军的骑兵优势。
河北地形一马平川，最适合骑兵作战。夏王一直以来也倚仗骑兵之利与各方争雄。
可现在朝廷拥有一支压过河北的骑兵，又有号称“百万”的步军在后头，再正面交锋恐怕……
就在他犹豫时，澹台璇忽然问道：“怎么？苏元帅怕了？”
被一个女人当着众人的面这么问，苏定方眉头一紧，沉声道：“璇姑娘何出此言？苏某累年来大小数十战，身陷重围也不下十次，几时怕过？”
“那就好。”澹台璇轻笑道。
见她波澜不惊的模样，苏定方心头一动，试探着问道：“莫非，璇姑娘有破敌良策？” 、、。
第556章 澹台献策致命弱点
澹台璇这才放下筷子，拿一方纯白的丝巾擦了擦了嘴角，又端起茶盏来轻抿一口，漱去口中的食物残渣。
这一连串的动作看得殿上的将校们目瞪口呆，心说果然是谪仙子，跟咱们这些粗人就是不一样。
“良策倒没有。”澹台璇一开口，声如珠玉溅落银盘，上起夏王，下到小校，全都忘了进食。“但月后师尊常教我，勿以己之短攻敌所长。夏王和苏元帅认为河北的优势在哪里？”
窦建德想了片刻，颇为豪气的答道：“杨广无道，横征暴敛，不恤民力，以致天下大乱！本王起义师抗暴隋，百姓纷纷响应，这就是得天时；河北之地本王经营多年，以逸待劳，这便是占地利；天涯海阁月后高义，派遣璇仙子携众高手来相助，此可谓人和。天时、地利、人和本王都占齐了。”
澹台璇直视着他，虽然明知他是为了激励士气，但这话说得未免也太不着调了。
苏定方见她有不以为然之意，忙道：“大王，杨广不得人心这不假，但近年来他东征西讨，连灭诸强，又装模作样干了些收买人心的勾当，倒是迷惑了不少人；至于地利，河北无险可守，他又有骑兵优势，地利可谓与我共有；不过这‘人和’倒是实打实的。”
这话也得亏是出自他口，若是旁人，只怕窦建德要立时发作。
澹台璇也不管夏王脸色难看，点头道：“苏元帅还算清醒，不过‘人和’也谈不上。我不说旁人，杨广身边那几名女子苏元帅以为如何？”
苏定方立时想起之前萧瑶的“天火神拳”，叹息道：“怕都在天人境以上。”
“岂止？”澹台璇笑了一声，随即语出惊人：“据我所知，杨广身边的女人，有一个是玄机阁主燕轻喧，有一个是前冥王宗右护法张丽华，还有一个是移花宫主秦梦瑶。这三人中任何一个，都不是我能对付的。”
她的修为是现在整个河北军中最高的，她都对付不了，遑论旁人？
一众将校听罢，你看我，我看你，都面露惧色。
窦建德顿时有些不悦，冷声道：“璇仙子怎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不是我要灭自己威风，是要让大王及河北将帅们认清现实。”澹台璇正色道，随即面上一暗，语气也为之一缓：“实不相瞒，早在之前江都北郊所谓‘轩辕遗迹’中，我便发现了杨广修为惊人。但直到今天他连施两式‘六道轮回拳’，我才确定他的境界已达到了超凡入圣的地步。”
“超凡境！？”苏定方大惊失色。
普天之下，有名有姓有事迹可查，且还在世的“超凡境”强者，向来只有“玄机高手榜”前四名：不死冥王姜见空、邪王石破天、月后澹台明月、天刀夜修罗。
杨广何德何能，竟能突破超凡入圣境？就靠他爹留给他的“六道轮回拳”？
大殿上一片死寂。
河北将校们虽然修为浅薄，但也知道武道七大境界：后天、先天、宗师、大宗师、天人合一、超凡入圣、破碎虚空。
宗师境可以一敌千，大宗师更是万人莫敌。天人合一已算是顶尖高手，超凡入圣更是凤毛麟角，超脱于凡尘俗世。
至于破碎虚空……那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千年来只有杨坚最接近这神一般的境界，但终其一生也未能突破。
若是杨广真有超凡境的修为，那这仗还怎么打？
白天大家亲眼所见，一拳下来数百条人命没有了，再一拳战阵也全毁了……
苏定方见众人惊惧，面沉似水的说道：“璇姑娘，有话就直说吧。”
澹台璇环视殿中，果然话锋一转：“隋军虽强，但也有一个致命弱点。”
苏定方眼中一亮，脱口问道：“可是后勤补给？”
“不错。”澹台璇目露赞许之色，看得苏元帅心花怒放。“隋军号称百万，挤干水分算一半，五十万总有。这其中骑兵至少有八到十万，换言之，杨广此次亲征，其后勤至少要供给五十万士卒和八到十万匹战马。诸位可以算一算，如此庞大的军队，每日人吃马嚼要耗费多少粮草？”
一听这话，殿上将校们便扳起指头算了起来。
一名士兵一日两餐，用粮一升。一匹战马若不出战，每日草料六斤，作战再加一斤……
窦建德拉队伍起事，对粮草之事最为敏锐，当即一估算便道：“一万士卒一天消耗粮食一百石上下，一万匹马要五百石左右。若按璇仙子的估计，杨广的大军每天光是粮草就要吃掉万石之巨！” 、、。
第557章 河北恐慌决战将起
“不错。”澹台璇表示认可。“而且杨广骑兵所乘之马超过半数是二阶以上的妖兽，绝不是普通的干草就可以应付得了。还有，中原江淮饱经战乱，他不可能从这两个地区得到补给，一应军需只怕都要从长安运出。从关中到河北，太行山挡在中间，陆路是走不通的，只能走黄河水运，单程就要一个月以上。”
窦建德猛然起身，激动得在上头来回走动，念念有词。
苏定方知道他兴奋的原因。杨广此来河北，是在南征中突然改道驰援，他军中的粮草必然不够一个月。
就算他在北上之初就命长安将粮草改运来河北，那也至少是四十天以后的事了。
诚然，他可以在河北南部的郡县就地补给。但为了进攻北平军，河北军已经把各郡县的粮草收集得差不多，他得到的将非常有限。
一言以蔽之，河北军只要能再坚持二十天以上，隋军就极有可能撤兵！
当他把这些内情说出来时，其他将校们如拨云见日，霍然开朗，一时信心大增！
咱们打不过还耗不过么？平原城里的粮草足够二十五万人马用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