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秋兰恭敬的退了出去。
没一会儿，萧美娘便一身劲装打扮的走进，朝着高台上的萧瑶盈盈福了一礼，清脆道：“瑶儿见过皇后娘娘……咯咯……”话说到一半，她自己先是笑了起来。
萧瑶连忙从高台上走下，嗔道：“姑姑就不要打趣瑶儿了。”
萧美娘认真的端详了萧瑶一会儿，点头道：“瑶儿你的这副打扮，倒还真有几分皇后的架势。”
萧瑶心中一惊，连忙岔开话题道：“姑姑，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么快？”
萧美娘眼中露出疑惑之色，她可是出去了将近七天，这丫头竟然还嫌她回来的太快？
不对！
萧美娘何等聪慧，很快便察觉到了异常，先是绕着萧瑶走了半圈，而后又皱了皱琼鼻，眼中露出疑色，惊奇道：“陛下方才来过了？”
萧瑶的心都快被吓了出来，连忙道：“没……没有。”
“说谎！”
萧美娘神色带着淡淡的凝重，更凑到萧瑶身前嗅了两下，震惊道：“瑶儿，你竟然……”
萧瑶连忙慌张摆手，急声道：“姑姑，不是你想的那样。”
“哼！”
萧美娘没好气的瞪了萧瑶一眼，斥责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身上还有那么重的味道，竟然还敢狡辩，你当你姑姑是没出阁的小丫头吗？”
萧瑶终于认命般的垂下头，跪地道：“瑶儿有罪，瑶儿认错，请姑姑责罚吧。”
“唉……”
萧美娘长叹一声，眼中也露出少许迷茫，任她再是聪慧，也想不到一向眼光于顶的萧瑶会在几天内就被陛下攻破，一时间哪里理得清思路。
萧瑶心中懊悔无比，低声道：“姑姑放心，瑶儿回去后便请求调回祖地，再也……再也不见陛下了。”
“傻孩子！”
萧美娘怎么听不出萧瑶话语中的不舍和情意，当下又是长叹一声，缓声道：“罢了，这说不定也是一桩好事。”
“好事？”
萧瑶疑惑的抬起头。
萧美娘点头道：“你先站起来，本宫把这几日外面发生的事情讲给你听听。”
说着，萧美娘扶起萧瑶，领着她一起渡上高台的凤席上并肩坐下，然后将自己这几日对萧家的改造处理，以及和宇文阀的争斗缓缓讲了出来。
萧瑶一面听一面露出惊叹之色，当听到萧瑶利用潜伏在宇文化及身边的密探伪造宇文化及的命令时，更是忍不住赞叹道：“姑姑，你真是太厉害了。这下宇文阀没了吏部尚书和工部尚书，看他还拿什么和咱们萧阀斗！”
萧美娘先是露出自得之色，随后沉声道：“瑶儿，你可知本宫的计划为何会这么顺利？”
“为何？”
萧美娘一字一顿道：“因为陛下站在咱们这一边，因为陛下有意削弱宇文阀，所以才会对咱们的动作故意视而不见，甚至还暗中襄助！”
萧瑶想了一下，点头道：“瑶儿明白了。”
萧美娘继续道：“但是现在不同了，宇文阀的两大尚书皆损，已到了穷途末路，而咱们萧阀的势力却依然庞大。陛下接下来要对付的，就该是咱们了。”
萧瑶急声道；“那……那该怎么办？”她可不想和杨广作对。
萧美娘温柔的抚了抚萧瑶的秀发，轻笑道：“果然女生都是外向，这才几天，就担心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萧瑶立刻羞道：“人家说正事呢，姑姑怎么还打趣瑶儿！”
萧美娘也收起笑脸，沉吟道：“咱们萧家已经走到了权利顶峰，为今只剩下了两条路。一条是更进一步，取代杨家复辟大梁，另一条路就是急流勇退，独善其身！”
“那姑姑要选哪一条？”
萧美娘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柔声道：“姑姑也是女人啊。”
这句话一出，便相当于给出了答案，萧瑶不禁长长舒了口气。
萧美娘接着道：“本宫已经和你父亲商议妥当，你父亲过几日身体好了，便会像陛下提出告老还乡，咱们萧阀阵营的势力也会就此解散。这些都是外物，无需去挂怀，本宫唯一舍不得的，就是水月轩的情报系统，那是咱们萧家几十代人的努力啊。”
萧瑶也露出感同身受的表情，萧家乃千年世家，产业遍及天下，尤其以花楼、赌档的生意做的最大，而依托这两者所建立的水月轩情报系统更是复杂而完善，几乎覆盖了全国的每一处角落，也是萧家能够长存于世的最强力保障！
萧美娘叹声道：“这等强力的情报系统，素来最为帝王排斥。本宫原是打算狠心解散了它，却没想到你竟然和陛下发生了那等事，如此的话，倒是不用走这条绝路了。”
萧瑶先是脸蛋一红，随后疑道：“瑶儿的事和水月轩情报系统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本宫打算将这情报系统彻底交给你来执掌，而你则需要对陛下效忠！”
“对陛下效忠？”
萧瑶的心‘噗通通’直跳，慌张道：“那……那岂不是说瑶儿会经常见……见陛下？”
萧美娘调笑道：“怎么？你不愿意，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姑姑！！！”
“好啦，好啦，本宫不戏弄你了还不成么。接下来该你给姑姑讲讲了。”
萧瑶疑道：“讲什么？”
萧美娘微红着脸道：“讲讲你和陛下那……那个的事，本宫以后也好注意一下。”
第71章 破釜沉舟最终对决
宇文阀，主宅
正厅外暴雨交加，内厅内噼里哗啦。
厅中右首处的坐席上，月姬神态悠然的倚坐着，对厅内厅外的狂乱充耳不闻。她手里十分认真的搅着香茗，虽然从来没有喝过一口。
不知过了多久，正厅里所有的装饰品都被倾砸一空，宇文化及这才颓然的坐了下来，双目空空。
月姬稍微正了下身子，缓声道：“宇文阀主气消了？”
宇文化及苦涩道：“怎么可能，我恨不得立刻冲进萧阀将萧瑶那小贱人给碎尸万段，只是……”
“只是宇文阀主不敢！”
月姬冷冷的戳破宇文化及的伪装，随后淡漠道：“如果宇文阀主已经失去再战的斗志，那月姬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告辞。”
“等等！”
宇文化及眼中重新燃起火焰，急忙叫住已经站了起来的月姬，凝声道：“我宇文阀现在已经一败涂地，难道还有办法扳回来不成？”
月姬重新坐回座位，优雅道：“事在人为，只要筹划得当，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
“请月仙子示下！”
这一刻，宇文化及的姿态摆的极低，他已走投无路，月姬算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月姬似乎对他的态度颇为满意，声音缓和道：“萧瑶此番凭借安插在宇文阀主身边的密探，一举拿下了刑部尚书刘长风。那咱们也可以使用相同的计策，反将萧阀一军。”
宇文化及皱眉道：“这……恐怕不容易吧。我宇文阀虽然在萧阀中安插了几个人，但萧瑶既然已经使用过此计，那必然会严加防范，只怕不会给咱们合适的机会。”
月姬淡声道：“潜伏在萧阀的密探自然动不了，但却可借助李阀之手？”
“借李阀之手？”
“哼，当年你们宇文阀伙同越王杨素一起陷害太子杨勇，逼迫李阀退守太原，这其中萧阀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却也暗中推波助澜。如今李世民就在江都，如果说他蓄意报复萧阀，只怕没人会不相信吧？”
宇文化及眼前一亮，追问道：“月仙子可有具体计划？”
月姬点了点头，清冷道：“再过三天，就是秋粮仓禀的日子了。届时全国各郡上交的税粮都会抵达江都，此事关乎国计民生，为朝廷最重要的大典之一。按照制度需要户部和礼部协同处理，礼部负责对比数目、登记造册。户部负责检查质量、安置库房。而如今的礼部尚书和户部尚书，皆是萧阀阵营的坚定支持者。”
宇文化及隐隐猜到了月姬的计划，面上不禁闪过一抹骇然，万没有想到她竟然会狠辣到这种程度。
只听月姬接着道：“相信当年李阀倒台后，定然有许多拥护者倒向了宇文阀。以宇文阀主的智谋，这些人应该还有那么几个没有公开身份才对。若是宇文阀主以这部分人来假扮成李世民的人，让他们前去放火焚烧各郡上交的税粮。这样一来，岂非可以祸水东引，同时置萧阀和李阀于险境？”
宇文化及露出沉吟之色，月姬说的不错，当年他出于某种考量，确实让几个投靠他的大臣继续保持李阀阵营的身份。如果启用这些人放火烧粮，当可神不知鬼不觉，哪怕这些人被抓住，也没有绝对的证据指向他。
秋收税粮，汇聚了全国各地征缴上来的粮食，数目庞大到难以估量。主要用于朝廷给百官发放俸禄，以及军队日常食用。如果这批粮食被烧毁，那就意味着接下来几个月内，大隋的官员士兵连基本的粮饷都得不到了，足可见关系之要害！
正因如此，一旦这批粮食出了什么差错。不仅做坏事的势力要遭到杨广的无尽怒火，户部尚书和礼部尚书同样要承担重大责任！
这是一石二鸟的计策！
“呼……呼……”
宇文化及连沉了两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沉着的分析道：“那批粮食运过来后，必然有重兵把守，咱们想要得手只怕没那么容易。”
月姬道：“这个自然要好好谋划。而且咱们并不需要将粮食真的烧毁，只要制造出足够的混乱，同样能够引得皇帝震怒，那样咱们的计划也算成功了。”
宇文化及欣然道：“月仙子说的不错，陛下一向最看重这种大典，只要稍有些纰漏之处，户部和礼部就难逃其责！”
月姬螓首微垂，带着些许朦胧说道：“不过凡事皆有万一，为防止发生不测，宇文阀主还需给自己备下后路才好。”
宇文化及赞赏道：“未谋胜、先谋败，月仙子果真有诸葛之才，不知这后路该如何布置？”
月姬低声道：“后路有两条，第一条是安排亲信前往左屯卫驻地，一旦事情败露，立刻率军进城占领皇宫！第二条是将阀内数十年积累的财富转移到楼船上，万一左屯卫造反失败，也可以直接顺流而下，另寻一处宝地安家。凭借这批庞大的财物，宇文阀同样也能东山再起。”
宇文阀面上现出激动之色，不由对这个计划更有信心，有这两条后路做保障，即便策划失败，他仍然有翻盘的机会。
“此事就依月仙子之策吧！事成之后，本官定然不会亏待仙子！”
“那月姬就先谢过宇文阀主了。”
“哈哈……”
心情激荡的宇文化及并没有听出，月姬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第二天，夜，养居殿。
杨广‘啪’的一声放下手里的奏折，神色凝重道：“你说宇文阀打算在后天纵火焚烧运抵到京城的税粮，消息可确切？”
红拂郑重的点了点头，沉声道：“此事是由微臣变换形貌从宇文阀的一位高层口中得知，并且经过数次验证，绝不会有问题！”
千变万化，索命红拂。这也是红拂女最可怕之处，因为没人会对自己最熟悉的人撒谎。
“这件事朕知道了，你下去安排金蛇卫做好埋伏，这一次，朕定要让宇文阀万劫不复！”
“是，微臣遵旨。”
待到红拂走后，杨广又看了一遍摆放在桌案最上面的奏折，那是一封密奏，内容也只有一句话：“上启陛下，末将山马关总兵裴仁基，将率领十万边军于明日傍晚抵达江都。”
第72章 潜龙在渊帝王命格
转眼又是一日。
江都城，风云阁。
长孙观音快步走进正厅中，冲着正在用膳的长孙无忌说道：“果然不出哥哥所料，那宇文化及真的鬼迷了心窍，竟然打算去焚烧即将抵达的税粮，他难道不知，这是夷三族的大罪吗？”
长孙无忌听着长孙观音的话，神色没有丝毫动容，气定神闲的品了口香茗，这才悠然道：“观音，你不要那么激动。运送税粮的船队明日才会抵达，咱们有的是准备时间。”
长孙观音没好气的瞪了长孙无忌一眼，也坐到了餐桌上，轻哼道：“哥哥你就是喜欢拿腔作势，入京这么久了不仅一事无成，还把阁主布局东突厥的计划给搞砸了，也不知道检讨一下。你可别忘了，咱们的情况可是每天都要反馈给阁主的。”
长孙无忌被长孙观音说的老脸一红，清咳两声掩饰道：“瞧你说的，我这不是才养好伤么，而且京城里的情况你也不是没有看到，萧阀和宇文阀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咱们贸然出手的话，只会平白吸引仇恨，实属不智啊。”
长孙观音一撇嘴，显然被没有被这番话说服，自顾自的用起餐来。
长孙无忌被妹妹这么鄙视，面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当下卖弄道：“宇文化及如今已被萧瑶逼上了绝路，他必须立刻奋起反击，否则宇文阀便会不战自亡。而即将到来的税粮点检同时涉及到户部和礼部两个部门，正是宇文阀最好的机会，也是唯一翻盘的机会。只是以宇文化及的谨慎，应该不会派自己人出马吧？”
长孙观音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点头道：“哥哥所料不差，宇文化及决定动用的人，都是当初从李阀投靠过去的两面派。”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