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者没有反对，而是答复了一句‘我知道了’。
说明愚者先生根本不在乎这点小事。
毕竟愚者先生可是货真价实的神明，对这些中序列的超凡生物自然是看不上。
不过若非他们是塔罗会的成员，愚者先生恐怕也不会如此宽容吧？
阿尔杰心底想着，忽然有些庆幸自己加入了塔罗会。
“愚者先生同意了我们的请求。”
阿尔杰调整了一下心态，走出船长室，对站在舷侧的余烬说道。
“那就尽快献祭吧。”
余烬忽然转身走向船舱，头也不回的说道。
“好。”
阿尔杰点点头，倒也没有生疑。
而另一边。
回到船舱的余烬却站定了身体，伸出手掌。
一滩银色的液体从他的身上滑落，最终在他的掌心凝聚成形。
“那么。”
余烬轻声呢喃道，“你看到了什么？”
因为吸取了探索绘画世界的教训，所以余烬并未亲自去探索这座岛屿。
而代替他去的，是他手中的仿身泪滴。
仿身泪滴似有所感，伸出两根长长的触手探向余烬的头部两侧。
一瞬间，记忆如同电影一般在他的脑海中涌现。
从仿身泪滴悄悄下船，到穿过丛林进入一片废墟遗迹。
一直到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幅巨大的图画上。
那幅图画色调阴暗，背景是影影绰绰的一道道模糊身影，主体则是一张长条桌。
长条桌上躺着一具背负光辉十字架的身影，旁边围了三个笼罩着阴影的人。
他们一个英俊朝气，一个威严豪迈，一个长着白色的胡须，显得很有智慧，可三双眼睛都透着难以言喻的邪异感，行为同样如此：
与他们相对，盘坐着一个阴森黝黑的婴儿。
这一幕看起来有些诡异，实际上也的确有些诡异。
但余烬的目光却径直越过他们，看向角落里最不引人注目的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有着白色长发的少女。
她坐在比她人还高的高脚凳上，晶莹白嫩的脚丫在空中轻轻摇晃。
而在她面前，是一副巨大的，未完成的油画。
而在少女身旁，是一名手持大镰刀护卫在她身侧的修女。
虽然身形笼罩在修女长袍中，但依旧能依稀辨别出修女那窈窕的曼妙身姿。
只是此时。
修女的行为却与她的服饰迥然不同。
她的手上还握着一截红头巾，另一头连接着那正被其他四人分食的身影。
而红头巾仿佛有生命一般，正贪婪的从那道身影的体内汲取鲜血。
“大小姐？芙莉德？”
余烬睁开双眼，神色略有些惊诧。
因为他认出了那两道身影的正体。
也看出了她们在做什么——
大小姐在绘画，而芙莉德在收集那道背负光辉十字架身影的血液作为颜料。
至于其他四道分食尸体的身影，余烬认不出。
但想来应该是这个世界的土著。
而被分食的那位，毫无疑问是一位神明。
唯一的问题在于。
是谁杀了他？
图画只展示出分尸的场景，看起来似乎是图画上的人联手将其杀死——
不止是分食的那几人，包括充当背景板的那些身影似乎也同样有所参与。
但事情又似乎没那么简单。
比如说——
余烬回忆起那副图画。
虽然明面上只有那么几个人。
但在充当背景的那一道道模糊身影中，有一道身影比其他人更加清晰。
虽然全身笼罩在黑袍下只露出一个背影，仿身泪滴没能看清其容貌。
但根据那道身影留下的曼妙背影，也依稀可以辨别出那是一名女性。
而且。
不知为何。
她的黑袍让余烬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
但记忆却又分明有些模糊，怎么也想不起来……
余烬果断舍弃掉脑海中的杂乱思绪。
想不起来就不想，反正迟早会想起来的。
嗯。
不再思考也不再有烦恼的余烬心情瞬间明快了不少。
他转身走向甲板，想着去看看阿尔杰的进度怎么样。
而与此同时，阿尔杰已经布置好了献祭的仪式，正用古赫密斯语虔诚诵念道：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啊；”
“您是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
“您是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
“您忠实的仆人祈求您的注视；”
“祈求您收下他的奉献；”
“祈求您打开国度的大门。”
古老的咒文回荡于灵性之墙内，激起了盘旋的烈风，带来了自然力量的震荡。
阿尔杰驾轻就熟的从衣兜里拿出一个深棕色玻璃小瓶，拧开盖子，倒出了不少形似芝麻的颗粒。
这些颗粒流转着金属光泽，有种难以言喻的美感。
随后，他将这些颗粒洒了出去，洒入了风中。
呜！
狂风愈发激荡，却不再酷烈，分别染上了银白和深黑两种颜色。
不断碰撞不断融合之间，这不同颜色的两种风投入了象征“愚者”的那朵烛火，
膨胀撕扯出了一扇正常大小的虚幻之门。
“呼。”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但阿尔杰依旧控制不住自身的开始颤栗。
那是深刻的畏惧，那是莫名的激动。
而旁边的银骑士们却早已枕戈待旦，在虚幻之门打开之后。
便开始将甲板上堆积的超凡生物往虚幻之门里丢。
而那道虚幻大门看似不大，仿佛随便一句超凡生物的尸体都能将其堵塞。
但事实上。
每当那些体型庞大的尸体试图堵塞虚幻大门时，都会在瞬间被包裹吸附，直到彻底消失于大门内部。
银骑士们的效率极高。
只是短短数分钟，原本堆积如山的尸体就已然被清扫一空。
阿尔杰如释重负。
至少他不用再考虑该如何保存这些尸体的问题。
“感谢您的慷慨，愚者先生。”
阿尔杰低着头，恭敬道。
愚者先生并未如先前那般给他回应，只是在沉默片刻后切断联系。
阿尔杰抬头望向前方，见虚幻的大门消失不见，烈风停止，烛火也恢复原状。
一切都仿佛未曾发生过一样。
灰雾之上的恢弘宫殿中。
克莱恩表情有些麻木的望着前方堆积如山的尸体，眼角微微抽搐。
虽然阿尔杰已经提前说明有一些东西希望可以存放在他这里。
但这个数量未免也有些过于夸张！
你这怕不是一锅端了这些超凡生物的老巢吧？
而且——
“这么多超凡生物，这得卖多少钱啊？！”
“哪怕给我十分之一，我都能把欠余烬的债给平了，甚至还有得多。”
克莱恩忽然眼眶有些发红，心里酸的不行。
原本还以为答应对方是小事一桩！
可现在一看到这些东西，他就感觉自己活像个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