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蒙。”
克莱恩顿时心底一寒，脑海中浮现出那穿着黑色古典长袍和同色尖顶软帽的身影，宽额头，瘦脸庞，黑眼珠，黑头发，戴着一块水晶制成的单片眼镜……
对于这个试图入侵灰雾之上的敌人，克莱恩的印象无比深刻。甚至他第一时间的想法，是通知余烬去掘阿蒙的坟！
第145章 又一次塔罗会
12月20日，周一。
下午两点四十五分，克莱恩携带报纸，进入盥洗室，积极地准备起这周的塔罗聚会。
三点整。
深红而虚幻的光芒腾起，塔罗会的成员一一出现在青铜长桌的两侧。
‘正义’奥黛丽站了起来，将目光投向青铜长桌最上首，虚提裙摆，行了一礼：
“下午好，愚者先生！下午好，恋人先生！下午好……”
她轻快而愉悦的嗓音打破了灰雾之上亘古不变般的寂静，‘正义’小姐的问好已经成为了塔罗会的惯例，不会有人试图在这时打断她。
奥黛丽向塔罗会的成员打完招呼，望向灰雾笼罩中的身影道：
“尊敬的愚者先生，我新得到了三页罗塞尔日记。”
奥黛丽的心情很快雀跃，因为这些日记是伊思兰特小姐主动送上门的。她知道自己对罗塞尔大帝的日记感兴趣，所以为了进一步拉拢她加入心理炼金会，所以每次‘上课’都会主动带来一些日记。
‘魔术师’佛尔思也紧跟着起身微微行礼，道：
“愚者先生，我又记下了三页罗塞尔日记。”
“不赖嘛。”
克莱恩在心底轻声感慨，现在的‘魔术师’小姐背靠亚伯拉罕家族，凭借着亚伯拉罕家族分局世界各地的人脉与财力，收集罗塞尔日记比奥黛丽小姐还要轻松。
这几周以来的几乎每一次塔罗会，‘魔术师’小姐都会和‘审判’小姐一起稳定贡献总共六页罗塞尔日记——事实上克莱恩怀疑她还有更多日记，之所以只贡献三页是因为她的实力只有序列8，只能记住三页。
“你们想要什么报酬？”克莱恩微笑问道。
奥黛丽真心诚意地回答：
“就当是您之前解答我那个疑问的报酬，可以吗？”
佛尔思想了想，询问道：
“‘愚者先生’，我希望可以将报酬累积起来。”
克莱恩轻笑了一声，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
“可以。”
两人很快具现出总共六页日记，将它们传递给‘愚者’先生。
克莱恩接过一看，只见第一页就写到：
“4月1日，我有点怀疑今天是不是愚人节，但仔细想想又发现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愚人节这个节日！”
大帝这是发现了什么？
克莱恩眸光微动，继续往下看：
“就像之前说的，这个世界总共有至少五幅绘画世界！知识教会、风暴教会、烈阳教会、大地母神教会还有作为邪教的极光会各有一幅，而按照我最新发现的情报，这五幅绘画世界全都由一位强大神明的血液所绘制！”
“而我怀疑，这位‘强大的神明’就是那个组织所信仰的造物主！”
造物主？！
克莱恩神色微变，强行按捺住表情，继续往下看：
“在古老年代里，曾经爆发过一场针对‘造物主’的大战！现有的四大正神教会和极光会，很可能都参与到了其中，否则无法解释他们为何能各自得到一副绘画世界——这很可能是他们的战利品。”
“这意味着至少有五位神明同时对那位造物主出手，并最终导致了祂的陨落。而除此之外我严重怀疑黑夜教会也同样保有一副绘画世界，并且极有可能就是那副‘原初世界’。”
“绘画世界的绘制很明显跟‘黑魂’有关，那五幅绘画世界的‘绘画人’也肯定是出自‘原初世界’。而如果按照这种思路思考，黑夜教会很可能是组织其他神明围攻造物主的‘罪魁祸首’！”
“但这无法解释另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何知识教会、风暴教会、烈阳教会相互敌视，而三大教会又同时敌视极光会，并且反过来极光会也同时敌视这三大教会，但黑夜教会和大地母神教会却偏偏可以置身事外，难道是因为性别？”
“嗯，开个玩笑，肯定不是因为性别这么粗浅的原因。他们之间相互敌视，很大概率还是因为利益冲突，只是我暂时没能找到他们利益冲突的关键。毕竟这几位都是真神，是位于非凡者顶点的序列0，还有什么是值得让他们相互敌视的利益冲突呢？嘶！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这一页日记到此为止，但克莱恩的心情却并未因此而平静下来，因为罗塞尔明显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但他不敢写下来，哪怕是用其他人看不懂的中文！
而他所发现的是什么，克莱恩也能猜到——罗塞尔曾经推测过非凡特性守恒定律的真相，怀疑所有的非凡特性都来源也只来源于最初的那位造物主，所以不会增加，总额固定假设为真，这是否表明那创造一切的主包容一切，阴性、阳性、中性一体？
假如事实真是如此，那就意味着所有的非凡特性和唯一性都源自造物主。神明们的反叛，恰恰是为了从那位造物主的身上掠夺非凡特性以及唯一性，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成为真正的‘序列0’！
至于那几位神明相互敌视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他们如果想要成为下一个‘造物主’，就必须从对方的身上掠夺对方的唯一性和非凡特性！
至于黑夜教会和大地母神教会为何能置身事外，克莱恩也同样没有答案。
不过比起罗塞尔大帝，克莱恩也知道一些罗塞尔所不知道的情报：
比如神弃之地所信仰的造物主和远古造物主很可能不是同一人，再比如阿蒙家族自称远古太阳神的后裔，以及他从无暗十字的占卜中获得的情报——那位戴着十字架说‘要有光’的男子，‘要有光’这句话的既视感实在是太强，实在是很难不让克莱恩心生怀疑。
但他也没敢继续细想，而是欲盖弥彰般翻看起剩下的日记。
这些日记远没有前面的内容令人惊骇，但也透露出一些常人难以知晓的隐秘，比如：
“六月五日，得到了一本古老的典籍，里面竟然提到了原初魔女的名字，非尊名那种！”
“祂叫奇克，这是男性的名字啊。”
“这古籍是假的吧？”
奇克？难道“原初魔女”以前也是个男的？克莱恩险些抬手捏自己的下巴。这反而佐证了罗塞尔关于‘非凡特性’的猜测，这位原初魔女说不定也有参与针对造物主的围攻呢？
克莱恩收敛心神，看向‘正义’‘恋人’等人微笑道：
“你们可以开始了。”
‘正义’奥黛丽幅度很小地举了下手，未做什么隐瞒地说道：
“我的要求和之前一样，青年心灵巨龙的完整脑垂体，或者黑狩巨蜥的脊髓液60毫升，以及迷幻风铃树的果实一颗。”
‘正义’说完，将目光投向佛尔思，她知道对方背靠亚伯拉罕家族。所以在塔罗会上，佛尔思是最有可能帮她获取这些材料的。
“我没有线索，不过我会继续帮你留意。”
佛尔思摇摇头，她有帮忙问过亚伯拉罕家族，而对方也表示会尽力手机。但亚伯拉罕家族毕竟已经没落，辉煌不再，门途径的非凡物品倒是很多，但其他途径的非凡物品不在他们的收集范围内。
“我有迷幻风铃树的线索。”
‘倒吊人’故作沉吟了两秒，开口道，“不过我近期无法帮你获取材料，你可能得等上一段时间。”
“没关系，我不急。”
奥黛丽浅浅一笑，她才成为心理医生不久，距离魔药消耗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克莱恩很想提醒奥黛丽先别急，毕竟余烬把无暗十字作为报酬给了他，而余烬又迟早都要找赫温·兰比斯的麻烦。克莱恩并不认为赫温·兰比斯能逃脱毒手，这意味着余烬可以轻易获得一份序列4的非凡特性。
而克莱恩可以用无暗十字，免费帮奥黛丽小姐分离出她所需的序列5和序列6的非凡特性——只要把剩下的序列7到序列9的非凡特性作为报酬就行。
但这话显然不适合‘愚者’，所以他不能开这个口。这让克莱恩开始暗自思索，该怎么合理的把无暗十字交给‘世界’，让‘世界’来开这个口。
这倒是不难，毕竟‘世界’的身份已经公认的‘愚者’先生的眷属。而他作为‘愚者’，赐予自己的眷属一两件神奇物品，很合理吧？
“恋人先生。”
‘倒吊人’见没有其他人开口，转而将目光投向余烬，开口道，“我希望可以获得水手途径序列5‘海洋歌者’的魔药配方。”
阿尔杰其实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晋升为风眷者，原本打算第一时间找余烬求购序列5的魔药配方，但那时候余烬已经前往神弃之地，也让他不得不暂时搁置自己的计划。而如今余烬归来，他自然是第一时间提出了交易请求。
“可以。”
余烬微微颔首，开口道，“下次塔罗会上，我会想办法获取魔药配方交给你。”
“多谢。”
‘倒吊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对于恋人先生获取魔药配方的能力他是完全不怀疑的。
这一个多月里，他其实也并没有完全将希望寄托于恋人身上，而是一直在试图通过自身的渠道和塔罗会内的交易获得“海洋歌者”的配方，但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毕竟这属于序列5，是最接近半神的层次，相应的配方已出现有价无市的情况，哪怕有一堆钱，且愿意溢价不少，也很难买到。
正常来说，加入对应教会或组织是获取类似配方的最有效手段。但身为风暴教会一员的阿尔杰却无法依靠这个途径，因为某些秘密，他必须隐瞒住本身的实力，换取行动的自由和监控的薄弱。
短暂的沉默后，‘倒吊人’若有所思地看向‘正义’小姐：
“我想知道尼根公爵被刺杀案的细节和事后贝克兰德的政局变化，你需要什么报酬？”
为什么是问我？奥黛丽有些疑惑，但又很快想明白‘倒吊人’先生的意图。
作为与风暴教会关系密切的人士，他应该已经充分了解这起案子的具体情况。但他想知道的应该是背后驱使‘欲望使徒’的那个组织或势力，但又不好直接请教‘愚者’先生，认为这太突兀，有质询的意味，所以，绕了个圈子，通过问我来打开话题。
想明白这些，奥黛丽微勾嘴角道：
“不，不需要报酬，彼此之间免费交换各自所在区域的常识性情报，难道不是我们塔罗会的宗旨？”
只有这样，我们塔罗会才能飞快发展壮大！她很有主人翁意识地想道。
“你的话语让我羞愧。”
‘倒吊人’愣了两秒，以手按胸，略倾身体道。
奥黛丽轻抿嘴唇，斟酌了下语言道：
“欲望使徒借助特殊的场景，以自身引爆激烈情绪和欲望的能力，完成了对尼根公爵的刺杀，并以重伤为代价，突围成功，潜入了下水道，最终被‘愚者’先生的眷属所杀。”
“而‘愚者’先生的目标，是追寻指使‘欲望使徒’的那个组织。”
“同时，尼根公爵的死亡让上议院出现了分裂。虽然他的长子即将继承爵位，成为上院议员，但威望不足以平息纷争。近十位上院议员联名提议，让新获得爵位的贵族也有机会得到固定的议席。简单来说就是，让那些通过政治捐款，慈善捐献，并购买相应土地而被敕封为贵族的人能成为上院议员……”
虽然说愿意共享一些情报，但她也隐去了一些关键信息。比如说黄昏隐士会的名字，比如心理炼金会很可能是黄昏隐士会的附属组织。
这样既回答了‘倒吊人’的问题，同时也可以最大程度的勾起‘倒吊人’先生的兴趣，让他心甘情愿的为这个答案买单。至于他该用什么样的报酬买单？这不是很明显吗？当然是迷幻风铃树的果实啊！
克莱恩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很显然他也猜到了‘正义’小姐的一些想法，但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觉得有些违和：‘正义’小姐学坏了啊，这简直是深谙‘免费的才是最贵的’的真理！这到底是跟谁学的啊？
克莱恩强忍着抚额的冲动，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恋人干的！
而也和他们所猜测的一样，阿尔杰虽然面上不动声色的颔首，但内心却掀起惊涛骇浪，又震撼又激动。他很想冲动的付出报酬从‘正义’或是‘愚者’先生那里获取答案，但他终究还是忍住了。
“‘恋人’先生！”
‘太阳’戴里克迫不及待的举起手，有些激动的问道，“我想知道你前往神弃之地时到达的地方，是不是巨人王庭？”
第146章 迷雾背后的真相
‘太阳’一脸期待的望向余烬，显然希望从余烬口中得到准确且肯定的答案。毕竟对位于神弃之地，常年不见天日的白银城而言，一片能看见阳光的天空比任何事物都要珍贵！
假如余烬所处的那片空间真的存在于神弃之地，那戴里克无论如何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它！哪怕他现在只是序列8的祈光人，哪怕他才刚刚有资格假如白银城的探索小队，但这至少是给暗无天日的白银城带来了一丝希望不是吗？
哪怕看不清模样，但任谁都看得出‘太阳’那几乎溢于言表的渴望。这让奥黛丽莫名的想到了一句罗塞尔大帝的名言：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这句话用来形容‘太阳’先生恐怕再合适不过了吧？
余烬注视着‘太阳’的身影，语气平静却又带着一丝嗟叹道：
“很遗憾，那里的确位于神弃之地，但那大抵是你们永远无法抵达，只存在于幻象中的理想乡。”
听到余烬的话，‘太阳’没有言语，只是僵在原地。哪怕有灰雾笼罩，其他人仿佛也能看到他那从满怀期望到失望而归，充满落寞与寂寥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