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月亮上被堕落母神污染，我就很少有清醒的时候。你们看过《逃出绝命镇》吗？当时的我就像是跌入了一个‘暗坑’，只能透过一个小窗口看着另一个‘自己’控制我的身体。”
“那种绝望，即便是到现在都是我难以逃脱的噩梦。”
罗塞尔自嘲一笑，当时的他甚至有过一死了之的念头。
克莱恩皱了皱眉，问道：
“那你又是怎么摆脱那种状态的？我看过你写的日记，你应该获得了一定的清醒。”
罗塞尔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
“这就是我要说的，天使和真神需要依靠信仰的污染来对抗神性的污染，以此维持住自己的人性。而在当时，能够帮助我对抗堕落母神污染的，也只有另一位旧日的污染，也就是那一轮‘暗月’。”
“只有在双方的对抗中，我才能偶尔获得短暂的清醒！”
“‘堕落母神’希望通过污染操控我，以便在接下来的‘末日’里攫取先机。至于‘暗月’，老实说，即便是到现在我都不知道祂想做什么。”
“在那期间，‘堕落母神’操控了我做了很多事情，其中最重要的布置就是亵渎之牌。你们应该收集了其中几张吧？”
克莱恩轻轻颔首：
“我收集了其中几张。”
罗塞尔神色微动，追问道：
“有没有‘母亲’、‘魔女’和‘月亮’？”
“没有。”克莱恩摇摇头。
“没有就好。”
罗塞尔顿时松了口气，迎着克莱恩问询的目光，沉声道：
“这二十二张亵渎之牌本身就是‘堕落母神’的阴谋！”
“制作这些亵渎之牌时，我还只是序列1，并未晋升‘黑皇帝’。那你有没有想过，只是序列1的我制作的亵渎之牌，凭什么可以让神明都无法找到呢？”
克莱恩隐隐有些头皮发麻，而罗塞尔却是突然话锋一转：
“当然，堕落母神让我做的布置很多，亵渎之牌只是其中之一。只要没有人上当，这些布置其实是无害的。既然我已经恢复正常，完全可以慢慢解决这些问题。”
“而在当时的我眼中，暗月似乎单纯就是在给堕落母神添堵，妨碍祂的谋划，我的清醒也是其一种妨碍。而我之所以会选择转到黑皇帝途径，也是因为‘暗月’的提醒。”
“祂告诉我，全部二十二条途径中，只有‘黑皇帝’途径有希望帮助我摆脱污染。”
“只要我能在成为序列0‘黑皇帝’，并半疯之后，被真正杀死，那我就有机会在陵寝内或星界中复活，那个时候，回归我的将是纯净的‘唯一性’和三份序列1非凡特性，不再有丝毫的污染，不再蕴藏无法遏制的疯狂。”
罗塞尔苦笑了一声，说道：
“当然，事实证明旧日的恐怖超越了我的想象，伴随我复活的还有重获新生的污染。”
克莱恩眉头紧皱，沉声道：
“只有旧日才能对抗旧日，‘暗月’早就知道这一点，祂是故意的？”
“对。”
罗塞尔点点头，继续说道：
“当我复活时，我已经意识到污染依旧会如影随形。也只好中止复活的进程，以现在这种状态苟活于最后这座陵寝内，不让‘堕落母神’借助我的身体出生于现实世界，那会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很显然，‘暗月’的计划并不可行，我根本没能摆脱‘堕落母神’的污染。但问题在于，我虽然没能摆脱‘堕落母神’的污染，但‘暗月’的污染却消失的一干二净。”
“后来我才想明白，这才是‘暗月’的计划！‘黑皇帝’的复活没办法解决‘堕落母神’的污染，当然也不可能解决‘暗月’的污染，那毕竟是同为旧日的另一位存在。”
“这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暗月’的污染主动脱离了我的身体。”
“祂故意引导我走上黑皇帝途径，让我以为可以凭借‘黑皇帝’的死而复生摆脱污染。但事实上，这只是让‘暗月’的污染可以借机摆脱我！”
“复活的我想要摆脱污染，而‘堕落母神’却依旧想要控制我，所以我们才会在这座陵寝中纠缠上百年。而‘暗月’并不打算和‘堕落母神’争夺我的身体，所以在我‘死而复生’的过程中，祂也借机独立了出去。”
罗塞尔表情无比严肃，郑重道：
“也就是说，有一位旧日可以不受限制的活跃于这个世界，并且这个时间长达上百年！”
克莱恩顿时有些头皮发麻，如果罗塞尔大帝说的都是真的，天知道这位旧日在这一百多年间到底做了多少谋划？而且这些谋划不但能让祂在末日时获得远超其他旧日的先机，说不定还会让末日提前降临！
可问题在于，这位暗月不是还让‘门’先生给余烬传话吗？
克莱恩斟酌着问道：
“那位‘暗月’会不会是黑魂里的人？”
“嗯？”
罗塞尔有些疑惑，这个问题你为什么要问我？余烬不就站在你面前吗？你问他啊！
余烬看出两人目光中的问询，缓缓开口道：
“不是。”
得到余烬肯定的回答，克莱恩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问题他之前就问过余烬，但那一次余烬没有给出答复，只是说有一点猜测，但不多。
而现在无疑是最坏的情况，因为‘暗月’既然不是黑魂里的人物，那和余烬的关系就没有那么紧密，大概率是他们的敌人！
但仔细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反正觊觎这个世界的旧日也不是一个两个，现在无非是再多一位而已，也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打不过，一个旧日和两个旧日的区别很大吗？
克莱恩望向罗塞尔，叮嘱道：
“那你或许要小心一些。”
罗塞尔有些诧异：
“为什么？”
克莱恩的神色有些微妙，低声提醒道：
“因为在过去的一百多年间，这位‘暗月’大概率是一直跟在你女儿身边。”
“贝尔纳黛？！”
罗塞尔顿时暴跳如雷，差点就要当场爆炸。
他早该想到的！
‘暗月’的和‘堕落母神’对抗了那么久，早就对他的人际关系了如指掌。‘堕落母神’不愿意放弃他这个‘宿主’，所以才会在他复活后也依旧如影随形的缠着他。
而‘暗月’既然会选择放弃，那当然是因为祂找到了更好的‘宿主’！
而这个‘宿主’，除了是他女儿贝尔纳黛还能是谁？
焦急的老父亲大喊道：
“快，快把贝尔纳黛叫回来！”
第397章 因蒂斯，你的皇帝回来了！
“不用担心？怎么可能不担心啊！”
陵寝内，罗塞尔高居于王座之上，眼中满是担忧，抱怨道：
“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谜语人。”
就在刚刚，他跟贝尔纳黛进行过沟通，已经确认贝尔纳黛身边的‘暗月’，就是一百多年前自己从月亮上带回来的那位旧日。
罗塞尔对此表示忧心忡忡，但余烬却只是告诉他不用担心，还说这未必是坏事。
可对于更具体的情况，余烬又偏偏不肯透露。
罗塞尔对这种谜语人行为深恶痛绝，尽管他自己也喜欢这么干。可真的当他设身处地，他对于谜语人的痛恨情绪就积攒到了顶点。
不过，谜语归谜语，至少余烬人还是靠得住的。
既然余烬都这么说，那就证明那位旧日多半还是和他有些关系，所以才会让他不用担心。
而且从目前来看，贝尔纳黛身上也并没有遭到污染的迹象。
至少在这一点，贝尔纳黛就比他这位倒霉的老父亲好得多，他可是在堕落母神的污染下被折磨了上百年，如果不是余烬他们提前找到这里，再过十几年末日降临，到时候他的神智只怕要被彻底消磨干净。
而且，现在也不是担心这些的时候。
他才刚刚复活，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罗塞尔抬起头，望着空空荡荡的陵寝，心中莫名有些孤独。
来到这个时代后，他最开始是将这一切当成游戏，玩得很爽很开心，但偶尔也会回想故乡，回想那养成了他绝大部分性格和爱好的过去。
活得越久，这种感觉出现的频率就越高，就像落叶总是要回归树的根部，不过，他至少建立了家庭，有乖巧的女儿，有温柔的妻子，还有两个让他操碎心的儿子，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的牵挂，有一定程度上的归属感。
可一百多年过去，他曾经认识的人都早已逝去。
曾经的天启四骑士无一幸存，他的妻子也早已过世，他曾经拥有过的那些情妇大概也活不到现在……嗯，那位魔女除外，她大约已经是半神，没那么容易陨落。
而他的子女中，长子夏尔是最不幸的，他只遗传了很少的非凡特性，却不得不重复他的道路。这么多年过去，夏尔早已去世。
次子博诺瓦天生就是序列5的非凡者，现在已经是蒸汽教会的天使。
而贝尔纳黛无疑是让他最为满意的，她不但已经成长为天使，还救了他这位老父亲。不但带着余烬来帮他解决了污染的困扰，甚至就连那幅自己交给她的绘画世界，生活其中的人民至今依然有半数信仰着‘黑皇帝’。
也正是这些信徒的存在，让他得以维持‘序列1’的位格。
不过贝尔纳黛毕竟不是蒸汽之主，要素黎明也不是蒸汽教会，做不到往绘画世界里塞几百万人。迄今为止，绘画世界中的总人口也才不过二十万，其中半数就只有十万，不足以支撑他重回序列0。
可以说，贝尔纳黛几乎已经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
可即便如此，罗塞尔的心中依旧孤独，就和在贝尔纳黛到来之前就已经离开的克莱恩一样。
罗塞尔能感觉到他的孤独，从骨子里透出的孤独。
在这一点上，或许也只有他们能够互相理解。
除了彼此之外，即便是余烬也不行。
因为和他们相比，经历过黑魂三部曲的余烬明显有着更多的牵挂。与生活在黑魂中不知几千年的时光相比，地球的经历只能算是孩童时期——有记忆，但不多。
所以罗塞尔才会感到孤独，无人能理解的孤独。
而随着克莱恩、余烬甚至是贝尔纳黛的相继离开，突如其来的独处也让他的内心更加空虚。
“我果然快疯了。”
罗塞尔自嘲一笑，从他‘穿越’到‘死亡’，总共也就三十多年，而他却已经在这座陵寝中被堕落母神折磨了超过一百五十年！
尽管堕落母神的污染已经被祛除，可被折磨的经历并不是那么容易让人遗忘的，他的精神依旧不可避免的受到了一些影响——比如更加的‘多愁善感’，更容易感到孤独，也更加的恐惧孤独。
罗塞尔轻叹了一声，自语道：
“不过，总归是要走出来的。”
他总不能一直这么沉沦下去。
罗塞尔从王座上起身，朝高台下走去。
可明明才离开王座一步，他周围的环境立刻发生变化。
周围不再是那被黑暗笼罩的陵寝，他出现于一座宫殿之中，一座于太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的宏伟宫殿！
它没有金碧辉煌的外表，微微泛黄的墙面与蓝色的屋顶给予它浓厚的历史沉淀。
它有一座主塔、六座王宫、五个不等边形院落、四座花园，而此时罗塞尔就站在宫殿前的喷泉庭院中，眼神复杂的看着周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