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办公室的有两人，领头的是一名相貌硬朗的青年，他穿着上将军服，面容古板严肃，梳着一丝不苟的淡金头发，后面还跟着一名西装革履，面容忐忑，一副职员打扮的黑发中年男子。
贝尔纳黛拿起桌上的文件展示给面前的青年，平静道：
“唐纳德，你对这份文件有多少了解？”
唐纳德·布什，前对外安全总局局长，现任安全总局副局长，红祭司途径序列3的‘战争主教’。对方是在罗塞尔帝国时期被提拔起来的半神，算是他父亲曾经的班底之一。
由于他在因蒂斯第一帝国覆灭时就已经是半神，所以并未遭到第二共和国的清洗，反而一直身居高位。当然，身居高位也是相对的。
作为‘战争主教’，军队无疑是对方最好的归属，所以在第一帝国时期，他就是军队的高层之一。
而在第二共和国时期，他虽然依然是上将，依然是半神，但却被迫从更好发挥其实力的军队调往首都，担任安全总局局长，这其实就是明升暗降。
一方面是罗塞尔曾经提拔的恩情，另一方面是第二共和国的冷遇。所以当罗塞尔复活归来时，唐纳德·布什立刻就带着对外安全总局转投第二帝国的怀抱。
唐纳德·布什伸手指了指一旁的中年男子，一丝不苟的解释道：
“他叫安托万，曾经是密修会的成员，最近这段时间不知为何会无缘无故听到‘奥维尔……第兰’的呓语。而据他的了解，有政府高官在寻找密修会的成员，疑似与呓语有关。”
曾经？贝尔纳黛并不在乎对方曾经是什么人，这个机构中大多数人都是曾经因蒂斯第二共和国的官员，如今不也一样在为她父亲的第二帝国效力吗？
“说说具体情况，越详细越好。”贝尔纳黛放下文件，平静说道。
“是，是。”
安托万擦了一下冷汗，有些忐忑的解释道：
“我是占卜家途径序列6的‘无面人’，密修会许多成员都处于这个序列。所以他们大都会在密修会的要求下加入各国情报机构，充分发挥自身非凡能力的优势。”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占卜家途径的非凡者都是这样，但至少在密修会内，所有成员都会在晋升时听见‘霍纳奇斯……弗雷格拉……’的呓语，这些呓语不是某次晋升才会出现，而是每次晋升都伴随着这样的呓语，并且序列越高呓语的影响也越强烈，有不少成员都因此失控。”
“当然，如果灵性被消耗一空，偶尔也会听见类似的呓语。但自从晋升序列6，我已经在这个序列停留了很长时间，也从来没有过度劳累、将灵性消耗一空的情况，精神状态一直很稳定，也没有服食魔药，尝试晋升。”
“但在几天前，我突然听见呓语，呓语的内容和以往不同，但也只有两个词，奥维尔和第兰。我和密修会其他成员交流过情报，似乎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听见类似的呓语。”
贝尔纳黛打断了他，问道：
“密修会内部成员的联络很频繁？”
安托万急忙解释道：
“密修会成员相互之间是禁止私下联络的，交流频繁是最近的事情。因为前段时间密修会的高层全都突然销声匿迹，再加上之后……”
他停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
“之后又有传闻说创建密修会的那位首领已经陨落，我们这些人就彻底和密修会失去联系。为了能够联络上组织，才开始在私下接触，利用‘无面人’非凡能力的特殊性相互辨认身份，建立了几个隐秘聚会，约定每周定期交流情报。”
事实上，如果不是密修会内部一片混乱，首领又疑似陨落，即便罗塞尔再怎么强势归来，安托万也不会这么轻易就向安全总局的高层坦白身份。
贝尔纳黛追问道：
“你们那个聚会有多少人？和你有类似情况的还有多少人？”
安托万老老实实回答道：
“一共十三人，其他人应该都听不见呓语，但也不排除这只是他们的伪装。”
作为密修会的成员，安托万很清楚这群老六究竟有多谨慎。身为占卜家途径的‘无面人’，他们可以完美控制自己脸上的每一处肌肉，这让他们极为擅长隐藏自身的情绪，绝不会在外人面前留下痕迹。
贝尔纳黛没有停留，继续问道：
“奥维尔和第兰代表着什么？”
“我不知道。”
安托万摇了摇头，解释道：
“我只是密修会最外围的成员，而且已经和组织失联，知道的情报很少。不过，关于第兰，我听，会内高层提过，我们那位神秘可怕的首领曾经将一座叫做第兰的古堡隐藏起来。”
一回想起那位存在，安托万就忍不住颤栗，虽然祂疑似已经陨落。但祂之前留下的那些恐怖传说和实质破坏，都足以让人做一辈子的噩梦……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那位站在他面前，对方完全可以将整栋楼、整条街道、整座城市的人都在一瞬间变成傀儡，接着操控他们‘自杀’。
这个过程快到就连天使也来不及反应，无法救下所有人。
贝尔纳黛看向唐纳德，追问道：
“这和外交部长又有什么关系？”
唐纳德斟酌了一下，开口道：
“外交部长私下和密修会的高层有接触，他们在寻找能听见呓语的密修会成员，似乎是希望借此寻找到‘奥维尔’和‘第兰’。”
贝尔纳黛思考了一阵，突然问道：
“你觉得这两个词意味着什么？”
唐纳德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或许是宝藏，也可能是陷阱。”
贝尔纳黛若有所思，占卜家途径的非凡者在晋升时都会听见清晰的呓语，那是两个单词：
‘霍纳奇斯’、‘弗雷格拉’。
前者是地名，指向霍纳奇斯山脉。
后者是人名，指向第二纪的古神‘毁灭魔狼’弗雷格拉。
而这种呓语的真相，其实是沉睡于霍纳奇斯山脉顶峰的安提哥努斯家族先祖，祂希望借此引诱占卜家途径的非凡者前往霍纳奇斯山脉。
而自从安提哥努斯家族的那位被‘愚者’先生消灭，这种呓语就已经自然而然的消失。
占卜家途径的非凡者不会再受到呓语的困扰。
可现在密修会的部分成员突然听见呓语，虽然呓语的内容发生变化，但本质是都是为了引诱占卜家途径的非凡者前往呓语中的地点，寻找所谓的‘宝藏’。
唯一的疑点在于，这呓语来自于哪位？
首先可以肯定，呓语必然属于占卜家途径的天使，只有天使才能做到类似的事情。
可问题是，安提哥努斯家族的先祖和查拉图都已陨落，这一‘呓语’又能来自谁呢？
“查拉图还没有死透？”贝尔纳黛无声自语。
她父亲曾经说过，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
查拉图和安提哥努斯家族先祖的陨落都是那位亲自出手，理论上不应该出现差错。但凡事都有例外，比如查拉图和安提哥努斯家族那位先祖一样，都多占有了一份‘奇迹师’非凡特性。
安提哥努斯家族的先祖被黑夜女神的永眠所影响，即便有多余的‘奇迹师’非凡特性也无法提前布局。但查拉图不一样，作为从第四纪活到现在的天使，祂的警惕心还要在安提哥努斯家族那位之上，祂完全可以用多余的‘奇迹师’非凡特性做局。
而且根据贝尔纳黛所掌握的情报，查拉图一直在尝试分离多余的非凡特性用以复活——
这是对方从她父亲身上学到的技巧。
黑皇帝途径的序列0，即便自身已经陨落，非凡特性和唯一性都被其他人瓜分，也一样能够复活归来，并且强行剥离已经被其他人容纳的非凡特性、唯一性，重新成为序列0的真神。
这是独属于黑皇帝途径的非凡能力，但查拉图却从中看到了机会——既然黑皇帝可以复活，奇迹师也可以复活，那占卜家途径的天使未必就不能利用与黑皇帝类似的方式复活。
比如，分离出自己的一部分非凡特性，将特性以特定的方式隐藏在了某个地方。这样即使查拉图的本体已经陨落，祂也能借助这部分非凡特性重新复活。
而密修会成员听见的呓语，应该就是祂留下的唤醒自身的后手之一，引导他们去指定的地方复活祂。
类似的呓语肯定不止安托万一个人听见，密修会的高层一定也有人听见呓语，并且听见的内容更多。安托万只听见‘奥维尔’和‘第兰’这两个词，半神或许就能明确知道这个地点代表着什么——比如序列2的非凡特性。
这样一来，哪怕密修会的高层明知是陷阱，也一定会心甘情愿的踏入陷阱。
毕竟那可是序列2的非凡特性，是他们晋升天使的钥匙。
但这一途径的半神又是出了名的谨慎，他们不会轻易以身犯险。所以就需要利用其他人来试探陷阱的危险程度，比如安托万这样的中序列非凡者。
他能听见呓语，就有了进入陷阱的资格。
而他的实力有限，半神可以凭借绝对的实力确保对他的控制。
但序列6虽然不够强，但只要更进一步培养成序列5，就可以作为探索陷阱的主力。
但就算如此，这也只是密修会内部的‘家事’。
而外交部长横插一脚，目的也显而易见——蒸汽教会是因蒂斯国内唯一能制衡罗塞尔的人，但如今蒸汽教会明显是已经妥协，这让因蒂斯政府的高层看不见胜利的希望。
所以，他们只能寄希望于引入外部势力继续抗衡，而一位序列2的天使自然是他们的重点拉拢对象。
无论是密修会的成员得到非凡特性晋升天使，还是查拉图复活归来，都能为他们争取到一位天使的支持。这样一来，或许就可以为此现在这种脆弱的平衡，保住他们的权势。
“天真的想法。”
贝尔纳黛低声自语，查拉图救不了他们，只会加速他们的灭亡。
第410章 卡尔德隆
宇宙深处般的虚空中，周围是无边无垠无有声音的世界。
在这里，红、黄、蓝、绿等色块都鲜艳分明却重叠在一起，仿佛最抽象的油画。周围充斥着一道道难以描述形体的虚幻透明事物，在深处，在高空，缓慢游动着七道不同颜色的明净光华，它们似乎拥有生命，蕴藏着无穷无尽的知识。
这里就是灵界，与现实完全重叠，无处不在。
对于任何人而言，灵界的存在都是相当奇妙的。而对于非凡者而言，灵界的存在更是不可或缺。
比如‘占卜家’常用的占卜，其原理就是星灵体遨游灵界所见的画面，那里不遵守物质世界的规则，涉及超越的‘我’，无限的‘我’，宇宙的‘我’，过去、现在和未来都有可能重叠，这就是占卜的根源。
基于同样的原理，学徒途径的序列7‘占星人’也可以借助灵界进行占卜。而更进一步的，异种途径的序列5‘怨魂’可以转化为灵体，直接接触灵界，获得信息，所以他们天然地具备占卜和反占卜的能力。
因此在理论上，不论是哪一条途径的非凡者其实能从灵界获得启示，继而使用占卜的非凡能力。因为占卜的本质是灵性与灵界，与更高层次的‘我’沟通的结果。
但灵界没有上下左右之分，过去、未来和现在都有可能在这里交汇，就像是无数知识无数信息无数虚幻的灵聚集压缩而成的古怪海洋，和正常概念正常逻辑里的‘世界’截然不同。
正因为如此，从灵界获得的启示只能是各种意象，只能是各种象征，而非直接的答案，必须经过解读，才能弄清楚具体的意思，这也正是塔罗牌等占卜物品的作用。
而除去占卜，其他类型的非凡能力也同样与灵界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无论是占卜家途径序列7‘魔术师’的火焰跳跃，还是学徒途径序列5‘旅行家’、死神途径序列4‘不死者’以及其他途径所拥有的传送、闪现等非凡能力，其本质都是灵界穿梭。
借助灵界没有上下左右之分，位置和距离都非常混乱的特性，以灵界穿梭的方式完成在现实世界中达成‘瞬间移动’的效果。
再比如，观众途径中高序列非凡者常用到的‘集体潜意识海洋’，虽然在大多数人的认知中，这是所有生物的心灵世界，但实际上它也同样与灵界有着隐晦而奇妙的。
甚至可以说，集体潜意识海洋本身就是依附于灵界才得以存在。
冥界也是如此，其本质是‘不死鸟始祖’格蕾嘉莉在灵界内开辟出来的特殊区域。
而如果要用其他类似的事物来形容‘灵界’，余烬只能想到一个词：
亚空间。
而如果仔细想想，双方也的确有很多相似之处……
余烬脑海中刚转过这样的思绪，色块浓郁重叠的灵界中，占据着灵界最高处的那七道不同颜色的净光中，橘色的光芒忽然闪烁，化作一位穿着橘色长袍的老者出现在余烬面前。
这老者外形胖乎乎的，留着白色短须，看起来相当和蔼。
只不过，这位老者此时的神情却显得有些紧张，甚至可以说是恐惧，微微颤抖道：
“阁下，请允许我做一下自我介绍，您应该听说过我，我是‘橘光’希拉里昂，侍奉着灵界之上的伟大存在、诡秘之主、‘愚者’先生。”
说话间，老者的神情愈发恐惧，似乎仅仅是站在余烬面前就已经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这驱使着他一口气将话说完，生怕因为话没说完导致误会而被对方干掉。
余烬看着紧张到眼神止不住乱瞟的老者，突然问道：
“你以前见过我？”
‘橘光’希拉里昂忐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