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秋以小小的脑袋有大大的问号，听不太明白，但也没多问，俏脸上带着轻笑道。
“界域中层稳定下来了，现在厮杀变少了好多。”
“好事。”陈夏伸了个懒腰，靠在墙上的身子走出，感叹一声，“拜托你照顾张家真是麻烦了。”
“没事，没事。”秋以摆手，俏丽轻笑，“战事安稳后，我也要彻底离开张家了……”
“远游？”陈夏问道。
“不是不是，我已经游得很远很远了，到了界域，见到了你，如今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显得冷冽的俏脸上扬起了柔和笑意，轻声说道。
“所以我想回青州了，今天是来和你告别的，以后就不知道还能不能遇见了。”
“应该能吧。”陈夏双手抱胸，轻声道。
“嗯，应应该。”秋以如今难得结巴了一句。
“还真是没变。”陈夏忽得笑了一声。
秋以也笑了起来，早秋的风吹在她的身上，扬起裙摆，幽绿的眸子微微晃动，其中倒映着陈夏的身影，她双手背在身后，露出浅浅的笑容，问道。
“我的道章凝聚了十八层了，怎么样，还行吧？”
“很厉害。”陈夏点头。
小屋里高大的树木落下第一片枯黄的页，飘荡，飘荡。
像是风再把它托起，又像是在往下拽。
“你会记得我吗？”秋以忽得仰头问道。
“应该。”陈夏不置可否的回复。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对话，在早秋的第一天，在微凉的时节之中。
秋以走了，和来时一样，孑然一身的离去，寻着归去道路，要回家乡。
往后确实不知道会不会再遇见。
相遇这件事，本就是见一面少一面。
陈夏坐在小屋之中，孤单的身影和院墙里新种的榕树相对，小坟冢微斜，像是在歪头看着他。
早秋吹来微凉的风。
陈夏拿出棋盘，在面前整齐摆好，不急不缓，一人落子。
榕树看着他。
他看着棋盘。
落子声轻起，我与我对弈。
无人声。
第420章 百年破镜
风吹草不动，房檐残雨声。
哒。
折扇合起，说书的老者面带笑意，朝围着的听书修士们笑谈道。
“上次说到天雨界攻杀界域，被圣殿强行拦了下来，双方展开了极为漫长的拉锯战，今日就该讲讲咱们下层的守护神，据说是那传说的圣殿首席，在整个界域里都是最顶尖的存在。”
“这个我晓得，两百年祖父还给我讲过关于圣殿首席的传奇事迹，说圣殿首席一人可挡百万兵，更是屹立于圣人之上，独坐山巅！”
围观修士中有人激动大喊。
说书先生将手上折扇轻晃，点头笑道。
“那你祖父讲的确实不错，圣殿首席传说中是有斩杀圣人的记录，甚至有言论说首席比大圣还强。”
“言论的具体由来，就是天雨界大圣下界，说是蛮横而来，破开了整个天幕，就要问道首席……”
说书先生的话语悠悠传响，流过小巷，绕过老树，传向远方。
这是界域新历四百年。
如今的界域和天雨界还是会有些摩擦，不过也逐渐趋于平静，虽还是谁都不服谁的格局，但一般都是些小打小闹，很少有大修士出面。
圣殿如今已是个虚名，炙水大圣经历数百年厮杀，付出的精力最多，回报却没有多少，甚至实力还倒退十分严重，堆积了不少暗伤，如今的实力还不如巅峰实力一半。
炙水大圣也不多言，只是对外宣称要隐退了，不再参与圣殿的事情，只是甚至连界域之事都很少插手。
用他的话来讲，便是自己对界域已经是仁至义尽，往后不想再多管。
圣殿的另一位大圣则早就离开了圣殿，不知去向，也从来没参与过界域的事情。
如今的圣殿就是群龙无首的局面，那所谓的圣殿首席早就是名存实亡，圣人们从不对陈夏抱有期望。
现在还能称得上半个领头人的，就是二道圣人王阳子了，一丹道一剑道，再加上其战绩斐然，所以确实能担任这个位置。
圣殿的诸位圣人也很给王阳子面子，并觉得王阳子应该就是圣殿的下一位大圣人选。
王阳子也忙碌了起来，一方面要修自己的道，另一方面要管整个界域上层的边疆之事，算是耗费了他的全部精力。
边疆虽少了冲撞，但时常会有圣人降临，隔着远远的打量如今的界域。
每到此时就需要王阳子出面，和窥视的圣人对峙，不起冲突，但也不会退让，若对面是寻常圣人倒也还好，双方最多就是对峙一下，之后就会各自离去。
但对方若是大圣降临的话，那就不太好说话了，因为王阳子还不够资格和大圣平级，所以对方说话丝毫不会收敛，更是直接质问道。
“小小二道圣人也敢和我对视，你们界域是真不知道礼数，还是拿出不圣人来呢？”
王阳子双手负后，神情平淡，高大身躯朝前一踏步，站在城头之上，回道。
“大圣忙碌，禁区之主不便，所以就只有我来了，若大圣觉得不满意，之后可以请禁区之主亲自来和你说话。”
大圣不屑挑眉，轻弹身上天甲阴铠，笑问道。
“莫以为禁区之主来了我就会怕，你们界域远没这个本事，千年前敢主动攻杀天雨界，便是你们自己狂妄无知，死不足惜，若不是界域实在特殊，真以为这十二禁区之主能活？”
大圣眉眼一撇，扭头望向远端，摇头笑道：“不过是一群二道大圣罢了，最顶尖的也不过三道，以天雨界的底蕴，不是请不来大帝的。”
“数十万年来，唯有你们界域在固步自封，从不创法门，也不学神通，闭门造车，最后还能夜郎自大，实在是好笑。”
王阳子没有回话，这件事论迹的话，确实是界域做错了，之后被天雨界攻打只能说是自作自受，王阳子从不抱怨什么。
“听说你们还有个界域首席什么的，好像天资不错，准帝去邀请他都被拒绝了，拿出来溜溜呗。”
王阳子摇头回道：“他不管这些，也从不参与界域和天雨界之间的争斗，无需说他。”
“不参加争斗？可我记得上次金莲大圣好像都被他斩掉了一半金莲啊，貌似还霸占了界域下层，也就准帝给他面子罢了，不然天雨界数位大圣一起去，我不信他还能活下来。”
王阳子单手搭在腰间飞剑上，摇头道：“我劝你们别去，他也不参与这些，陈夏是能够和任何人换命的。”
“我们数位大圣一起去他还能换命？！”大圣质问道。
“能，且可能还不止换一个。”王阳子轻声回道。
“若是再请动一位准帝压阵呢？”大圣再问。
“那就是准帝该死了。”王阳子平淡答复。
大圣眉眼眯起，沉默不言，半晌后再问道：“你可知粘上了帝字是什么概念，虽时常有大圣能叫板准帝的言论，但叫板是能叫，之后能不能安稳活着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更别提如今没什么寻常的一道准帝，能走到准帝这个地步，大多是二道层次。”
王阳子不言。
以他对陈夏的了解，莫说准帝，就算是大帝来了都得是换命的结果，他是问过陈夏的，当初硬撼道祖的术法是他的压轴手段，代价极大，如今还可以用两三次。
这种连道祖都能追着打的神通，杀寻常大帝岂不是手到擒来。
大圣摇头，只觉得王阳子缺少见识，不过也不能怪他，毕竟界域里是从来没有准帝的
两人还在对峙，大圣眯眼，突然伸出食指，朝前划出一条线，说道。
“天雨界还会往前推进三成，这是其他大界面的底线，也是你们界域侥幸保命的原因。”
“该庆幸自己是能够压制天道清算的大阵，不然这一千年下来，你们就该全部灭亡了，这界域也该改名换姓。”
“应许吧。”王阳子不做解释，只是望着天幕，搭在飞剑上的手微弹，敲响剑鞘。
“据说你是圣殿最有机会成大圣的修士？”大圣突然又问一声。
“夸大而已。”王阳子轻声回道。
“最好是如此，不然你成大圣之时，就是身亡之日。”
城头吹来寒冷的风，带动王阳子的衣袍响动，高大的身躯在天地间渺小如米粒，只见细微。
大圣不再多言，退去天幕之后坐镇。
王阳子低眉，觉得这位大圣其实说的也不错，天雨界不会容忍界域再出现大圣的。
他可能会是界域最后一个大圣。
也是存在最短的大圣。
但愿能如火炬般闪耀，此身微光，亦能照亮界域丝丝缕缕。
他不再多想，转身离去，双道显现，已经做好决定。
百年后破境。
入大圣。
第421章 丹剑大圣，横推三万里
不亮的天光落下。
王阳子处在圣殿最顶端，高大身躯站得挺直，与面前处于昏暗处的人影交谈。
“我还是劝你不要参与界域的事情了，若是想成大圣的话，一定要远离这处是非处，且尽量压境，千年内不要破境，如此才可让你安稳成大圣。”
王阳子摸了摸额头，嘴角无奈一笑，朝面前人影说道。
“是很想成大圣啊，数千年前就想，但有些事情比安稳成大圣还重要，且人活这么久干嘛呢，数万年都过去了，还没看透生死吗？”
他说的很是洒脱，眼神里却仍是有些淡淡的落寞。
昏暗处的人影没有在第一时间回话，叹息一声，摇头道。
“你若真是这么想的话，我确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可能是人老了感叹一声吧，另外……”
人影沉默片刻，抬指朝着头顶一点，带着细微火光的水幕展开，隔绝开外界的一切，此时才轻声道。
“小心些禁区之主，它们的意图我也捉摸不透，如今我越渐怀疑其实它们是故意让出了界域上层的一半，至于理由，估摸着是想彻底让界域和其他界面的修士交融起来，共承因果。”
“后续我又想了许久，大概是明白了……”
“禁区之主确实是想让界域出现准帝，但不是当其他修士成为准帝，而是让它们自己有机会踏入准帝，为大帝之路做出铺垫。”
“所谓的界域修士，所谓的圣殿，不过是禁区之主构建的赴死棋子而已，我如今已逐渐远离棋盘，不愿再参与。”
王阳子轻轻点头，单手搭在腰间剑鞘上，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