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尊,今天属下粗略查看了一下寺中沙弥比丘僧,并未找到疑似那位的存在。
不过梁英却已经找了一个理由,在金山寺长住,咱们是不是派个人过去照顾他的起居?”
听完郑万春的讲述,夏知秋却是摇了摇手,“不用,梁英是聪明人,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除非他觉得他已经有能力逃出我的掌控,才有可能产生二心,现在无须在意。”
不过这时他看郑万春的脸色有些不对劲,感觉略有些奇怪,“怎么,你还有其他问题?”
郑万春直接点点头,“县尊,以前还未注意,这次金山寺之行,我发现他们有些不简单。
接待我们的玄难大师虽然极力隐藏,但依旧还是瞒不过我的感知,他已然是后天八重境高手。”
“哦?”
“如此高手,金州城却从未耳闻,其中怕是有什么问题,再加上疑似那位流落金山寺,我怕其中会有什么意外。”
夏知秋听到这,事关那位,终于变得严肃起来,“这的确应该好好查查,我听说金山寺中玄字辈高僧可有好几个。
万春,找个机会去金山寺试探一下,看看其他玄字辈高僧是不是也是武道上品高手。”
“是,大人。”
等到郑万春领命离开,夏知秋这时候在书桌铺开宣纸,研磨下笔,写完一个静字后,才长舒一口气。
自己终究还是心乱了。
本来在解决高家之后,夏知秋就已经可以离任金州,他此番作为已经可以说是满分考卷。
但是,夏知秋之后却再度留在金州城,一度蹉跎二十多年,其实也是迫不得已。
既然注定要留在金州城多年,夏知秋就不再满足金州城内三足鼎立的局面。
本来他的计划是逐步削弱梁武两家,没想到中间无生邪教乱入棋局,反倒成为了他手中的棋子。
夏知秋这番作为,可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得不让人感叹夏县尊多智如妖。
不过,此刻他离开金州城终于有了眉目,因为那位终于有了线索,只要找到对方,那么自己就可以回到京城,和贵人交差。
那时的他便是真正载誉归去,到时京都也会有他一席之地,再加上有贵人相助,踏足先天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这里,夏知秋眼神变得炙热至极,所以不管金山寺是否藏龙卧虎,只要消息确认,那他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金山寺要么俯首称臣,要么就留下一个存在过的传说,他可不会有什么方外之人不可杀的念头。
夏知秋想到这,长长舒了一口气,他此刻看了一眼窗外,夕阳西下,金光洒在金州城,确如其名,金光熠熠。
但是这里终究不是他的归宿,大炎京都,那才是大好男儿大展宏图所在,岂能在这龙戏浅滩?
快了快了,自己终于看到离开这的希望了。
......
梁胜宅院。
傍晚时分,张荣俊父子突然带着厚礼登门拜访,梁胜对此自然是大门洞开。
不过他心里却在考虑,他们带着厚礼上门,怕是真的遇到了大麻烦,自己也看情况,再决定怎么解决。
若是干系太大,自己怕也是无能为力,只能说一声抱歉,自己可不能因为张荣俊就放下自己的原则。
少惹事,好活命,这才是人生至理名言。
可是等到张荣俊父子落座之后,他们却是连连感谢,这不禁让梁胜有些摸不着头脑。
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就突然感谢自己呢?
可是听完张荣俊的讲述,梁胜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一生“废物”的自己,竟然也会有成为别人靠山的一天。
事情说起来也很简单,张荣俊多年经商,眼光何其老道,他选中的茶楼自然是地理位置极佳,生意肯定是财源滚滚。
可是这么好的地方,自然不会只有他一人看中,等到茶楼出售的消息一出来,金州城也有人盯上了它。
不过对方也很谨慎,在查清楚张荣俊父子乃是多年走商,今年才回来定居颐养天年的普通商贾,不禁起了歪心眼。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张家远远算不上地头蛇,这样一来,对方变相强买强卖,想让张家把茶楼让给他。
所以才有了今日张家管家慌里慌张让张荣俊回去主持大局的情况,而双方见面一开始,对方就咄咄逼人。
张荣俊父子对此当然是怒火中烧,但是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在外漂泊,在金州城他们的确已经是无水浮萍。
所以面对如此不讲理的局面,张荣俊还是准备低头做小,忍气吞声,愿意拿出一些钱财摆平此事。
可是对方却依旧是步步紧逼,表明只要茶楼,这情况张荣俊怎么可能接受?
张家早已经打定主意以后常驻金州,不再四方为家,这茶楼就是他们以后传承的根基,怎么可能轻易让出去?
对方见此冷笑一声,索性直接蛮横不讲理,不多时,背后出现密密麻麻的地痞流氓。
看到这,张荣俊父子当场就脸色苍白,对方原来是有备而来,根本就没有想着讲道理。
恰在此时,有两个捕快巡逻路过此地,他们立刻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可接下来的情况让他更为绝望,因为对方竟然像什么也没看到,直接擦身而过。
张荣俊看到这哪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中悲愤之下,忍不住仰天长叹。
“天不容我张家啊,此后想定居金州,怕是无望啊!”
对面之人见此情况不禁得意冷笑,张荣俊此时是也心灰意冷,转头对管事说道:“老张,准备一些厚礼,明日我们向胜哥儿辞行,此后与他把酒言欢度过余生,终究成了奢望。”
就在这时,转角处已经准备离开的两个捕快,听到张荣俊这句话,脚步突然一顿。
胜哥儿?
鬼使神差之下,那捕快回头突然问了一句,“你说的是盛德楼梁家胜老爷吗?”
张荣俊闻言一愣,接着连连点头,“两位差爷,正是梁家胜哥儿,我们乃是故交,刚刚我们还在盛德楼叙旧。”
话音刚落,两个捕快竟然扬起了笑脸,转身返回,让张荣俊有些受宠若惊。
事情还有转机?
第35章 因果
金州城,茶楼前。
两个捕快突然转身回来,直接走到刚才傲慢至极的商贾面前,“牛犇,刚才你想强取豪夺别人的茶楼?”
牛犇脸色一变,哪里不知道事情出了意外,连忙低声说道:“官爷,之前我已经和县衙赵师爷打过招呼的,我没有巧取豪夺,我只是拿回我......”
可是牛犇话还没有说完,其中一个捕快直接拔出刀,用刀背敲击了一下对方的手。
“我警告你可不要乱说话,梁家胜老爷乃是郑捕头忘年交,胜老爷的朋友怎么可能强夺别人的东西?”
这话把梁胜背后的郑万春说出来,牛犇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当即脸色一白。
郑万春?
那可万万惹不起!
牛犇也是金州城地头蛇,自然知道如今金州城谁才是大佬,梁武两家虽然依旧威风,却也是官府家奴。
所以他才对两个捕快都如此敬重,不敢有丝毫得罪,更何况是县衙捕头郑万春?
接着他们当即鞠躬向张荣俊父子赔礼道歉,还递出几张银票,而后二话不说,直接转头就走,根本不敢停留一步。
张荣俊哪里敢要手里的银票,刚要追出去,就被两个捕快叫住,而后二人意味深长看了张荣俊父子一眼。
“二位尽管放心,金州城朗朗乾坤之地,绝不会有不法之事发生。
等到二位开业之时,我们兄弟两一定来讨杯茶喝,现在巡逻任务在身,我们就先走一步。”
说完两人就准备离开,还是张荣俊反应过来,连忙追过来,递上银票,可是两个捕快怎么也不收。
张荣俊无奈之下,只能表示感谢,“敢问二位尊姓大名,日后张某必有厚报。”
两捕快听到这话,笑容灿烂至极,自己做这么多事,等的不就是这一句话么?
“王朝。”
“马汉。”
……
梁胜宅院。
张荣俊此刻望向的眼神满是崇拜,这不禁让梁胜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的名号还有这么有用的一天。
只能说自己这么多年与人为善,和和气气,也终究得到了一个好结果。
不过,自己的确就是这样良善的人啊。
所以梁胜对张荣俊的感谢也没有推脱,但也没有过多深究,打个哈哈,直接说道:
“解决了麻烦就是好事,以后我就祝荣哥儿财源广进,有空去茶楼讨杯茶喝。”
“那是当然,今日也是多亏胜哥儿,不然我这落叶归根的想法,怕是空想啊。”
说到这,气氛立刻就有些伤感,落叶归根,也就代表着时日无多,人生皆多遗憾。
梁胜可不想感怀悲秋,连忙打断现在的愁绪,而后让家里奴仆准备好饭菜,与张荣俊父子把酒言欢。
可能张荣俊父子今天心情大起大落,所以喝酒也是豪迈至极,不多时两人就已经喝的有些找不着北。
“我这一生,最正确的就是结交了胜哥儿你,其他一切都只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
“荣哥儿,你喝多了,来人,把荣哥儿奴仆带进来,让他们送荣哥儿回家。”
等到把喝的醉晕晕的张家父子送走,梁胜回到房间之后,眼神清明,哪里还有一丝醉意?
今日之事,其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新鲜,不过这也让他暗自提醒自己,纵使自己再怎么低调,还是会卷入人情是非之中。
只有自己“不存在”,怕是才能摆脱梁胜这个名字的因果,想到这,他不禁眼神幽幽。
看来,还是得好好谋划啊。
......
金山寺。
梁胜在反省自己的时候,梁英也已经在金山寺客房住下,不知是不是念诵佛经的缘故,他竟然真的感觉自己心静了下来。
这八年以来,他可谓是如履薄冰,度日如年,越是和夏知秋靠得越近,他就也是惊惧。
他怎么也没有想明白,这等人物怎会一直窝在金州城做一个区区知县?
这么多年过去,他无时无刻不在复盘当年情况,可是得到的结论却让他唯有苦笑。
老祖当年死的不冤,梁武两家落败早就是定局,毕竟沦为棋子而不自知,徒之奈何?
越是了解,就越是恐惧,今日他在金山寺却像是终于没了枷锁一般,让他得到片刻安宁。
不过,自己还得认真执行郑万春留给他的任务,虽然他只是知道一些皮毛,但却依旧准备全力以赴。
梁英默默想了一下之后的计划,确认没有差错之后,才躺下休息,希望会有一个好结果吧。
第二天一大早,梁英起床,听到隐隐约约传来的经书诵读声,不禁舒展一下双臂。
昨日是他睡得最安稳的一夜。
他像是闲逛一般,走出客房,一路上不时有沙弥比丘僧双手合十,口称居士。
走了没多久,他听到了阵阵呼喝练武声,不禁有些好奇,便往声音传出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