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松溪腹笥良丰,素有“智囊”之誊,冷言道:“我兄弟再是不济,却也不会做元廷爪牙。不知道丐帮洪帮主、黄帮主复生,知晓阁下今日之所为,那名头还有几分?”
方东白虽然叛离丐帮有不得已的苦衷,但当此时,心下终不自在,冷冷道:“张三丰的本事没学到,口气倒是不小,伱认为我当真怕你们吗?”
莫声谷见此,喝道:“莫声谷请教八臂神剑绝学!”言毕,身体电闪而出,左手掐着剑诀,右手长剑直指阿大胸腹要害。
他火爆性子,一见仇敌,分外眼红,纵然不是敌人,一言不合,便以武力解决,所以原轨迹中竟然会选择与宋青书比武,结果被陈友谅与宋青书联手暗算。
此时见到阿大,与卓凌风还未分胜负的事,就抛诸脑后了。
卓凌风不由心道:“这种性子,江湖路又能走多远,或许还是摆脱不了江湖人江湖死的命运!”
方东白心里暗自笑道:“好哇,你是敌不过卓凌风,存心向我卖弄来了!”
右手一托剑鞘底部,背后长剑从鞘内弹出,身子已顺势弹起。
饶是武当诸侠神目如电,见到方东白出剑快急,也是心中一凛,均知这人号称“神剑”,果然名下无虚。
武当诸侠他们可以群战卓凌风这位丐帮帮主,但对于旁人,就绝不会以多欺少,这是大损名头之事。
方东白持剑在手,一道寒光带起一股破空劲风,迎着莫声谷长剑压下。
莫声谷见他运转长剑,竟然有势如山岳般的威势,内力之深厚果然罕见罕闻,恐怕大师兄也未必能够胜过,猛的一挫身躯,收掌撤剑,不与之长剑相交。
方东白不由暗暗赞道:“好小子,果然不弱。”他心中虽在暗暗称赞,但身手却不停顿,长剑左刺右削,打法诡异。
莫声谷见他剑影重重,实难估测下一招的变化,但他不愧是张三丰传人,将武学中的“稳”“定”二字,把握的相当到位。
忽的一翻右腕,长剑飞吐,疾如长虹泻地,一招“倒转阴阳”力逼方东白长剑。
方东白与之长剑一触,陡觉手中长剑如击败絮,竟被一股柔劲一带,失去了准劲。
莫声谷这一招是武当剑法中的精奥之学,除了凌厉之外,同时还内含一种吸导引移之力,这原是张三丰精研太极之学,从太极“粘”字诀变化而来。
方东白从未见识过太极神功,被莫声谷抢得先机,然而“以柔克刚”也视内力而决,方东白内力远在莫声谷之上,一察觉不对,当即内力一震,就已脱出控制。
然而他这一震,右身立时显出微小破绽,莫声谷也是一流高手,这招占先,左掌疾吐,五指突曲,猛向方东白右腕脉门扣去。
此时正指方东白震开长剑之时,又见他疾扣自己脉门,时机来的恰到好处,忖道:“好一个张三丰,可我方东白纵横一生,岂能栽在你个小辈手中!”
他心念动时,左手中宫直击,直向莫声谷胸口拍去,这一掌极为刚猛,声势惊人。
莫声谷知道他为了抢的先机,不惜两败俱伤,当即手腕一翻,手刀便往对方腕上切去,只听啪地一声轻响,两人手臂已然相触,
霎时内力相撞,方东白退了一步,身子晃了一晃,拿桩站住,莫声谷却倒退两步,脸上闪过一抹惊色,他气息如沸水般翻腾不已,但他生性彪悍,强行运气把内息压下去。
方东白也被莫声谷凌厉的掌劲,震的气息翻腾不已。
莫声谷内力固然不及方东白深厚,然而方东白震剑之后,临时变招,内力并未提足,所以这一记真力对撞,看起来颇有平分秋色之意。
然而纵然如此,也让武当诸侠相顾骇然,他们看见七弟用出了太极功,也没占到上风,均想:“八臂神剑威名远播,不曾想就连内力、掌法也是如此了得。”
一念至此,宋远桥叹声道:“想当年八臂神剑方长老何等威风、何等潇洒,没想到却走上了这条路,当真令人扼腕叹息!”
方东白嘿嘿冷笑,并不言语,心下也自生悲凉:“自己闯荡江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只是丐帮生变,不得不投身奴仆,如今连一个莫声谷貌似都有些难胜,真是时不厚我啊!”
赵敏笑道:“阿大,我们要是到旁处去说话,倒显得我这妖女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要害我夫君以及中原武林了。
你可以打一个莫七侠,可人家还有殷六侠、张四侠、俞二侠、宋大侠,你还是打不过的。索性你就当着几位武当大侠的面,说一说,我父王有什么话带给我!”
她将“大侠”二字咬的极重,更是一脸轻蔑,武当五侠相视一眼,面色很是难看。
阿大躬身道:“属下不肖,还要劳烦郡主为属下出头。”
赵敏温言道:“你的所做所为皆是受我指令,人家要报仇,只有我来接着方是正理!”
主仆两一唱一和,阴阳怪气,直让武当诸侠气的有些肝疼。
他们本就在赵敏手里受尽屈辱,又丢了宋青书一命,谁肚子里没火那是假的,但找赵敏了断,他们是真的没有这个心。因为师父有严令,绝对不得去找赵敏麻烦。
莫声谷气道:“这是男人之间的事,女人家少管!”
赵敏秀眉一蹙,面容绷紧,娇喝道:“你敢瞧不起女子!”一挫柳腰,身子一倾,竟平斜地朝前飞泻而来,看似贴地又似离地。
这种罕见的身法,其速绝伦,一瞬间,她已越过方东白,停在莫声谷面前三尺处。
武当诸侠想着赵敏武功肯定不弱,但却未料竟有如此火候,莫声谷作为直面之人,更是大感骇然,连忙急收脚步,一提真气,护胸戒备,蓄势待发。
赵敏望了武当诸侠几眼,说道:“你们与我夫君打,一起围攻,胜了胜之不武,败了又丢了武当派与师父的面子。
我想了想,你们再不认我这师妹,师父也是当着丐帮四位长老、峨眉灭绝师太以及明教教主、光明使者,护教法王等武林豪杰的面,收我为记名弟子了,那我们切磋切磋也不伤双方威名!”
顿了顿,又道:“宋师兄,就你了,我与夫君两人一体,你若胜了我,也就算胜了他。你若败了给我,以后就将武当山之事忘的一干二净吧!”
宋远桥涵养甚深,但别人可不是如此。
殷梨亭鼻孔里冷哼一声,道:“好狂的丫头,真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如此托大。”说罢,怒目而视。
赵敏非但不气,反而笑道:“殷六哥,你不用如此来气,若没有我,你又哪能报得美人归呢?”
她说的是自己让人捏碎了他的骨头,结果杨不悔照顾于他,二人生情之事。
殷离亭心中正是怒火熊熊,一听她这话,不由又勾起杨逍强奸纪晓芙的旧恨,再不犹豫,一声长啸,翻腕拔出长剑,冷漠道:“卓夫人,你想要与大师兄过招,就先让殷六领教吧!”
话刚出口,人也发动,精钢利刃倏的化为一道寒光,直向赵敏奔到。
卓凌风知道赵敏生性爱武,但跟着自己一直没有机会展露伸手,故而也不阻止。但暗中戒备,赵敏若是不敌,他就要出手了。
赵敏眼见剑光袭到,轻轻移步转身,贴着剑光,已闪过一招,口中低低说道:“如此心浮气躁,也能与高手过招?”
殷梨亭见出手一招,就被赵敏轻轻让过,听了这话,虽不认可赵敏是高手,但也觉得大有道理。
当下剑势不收,一抖腕,舞起斗大剑花,直逼过去。
赵敏娇笑一声,猛一矮身,顺住剑风的震荡,轻飘飘的向左闪开,去了八尺之外。
殷梨亭二招落空,稳步收剑,剑势方一收回,哪知赵敏竟如附着剑身一般,又已亭亭的站在面前。
殷梨亭见到她这般如烟似雾的身法,心中一凛,但手下绝不迟疑,右手一吐,剑尖上光芒闪烁,嗤嗤嗤发出轻微响声,直向赵敏“肩井”穴点刺而来。
赵敏柳腰款摆,再次闪过,绽唇一笑道:“这三招咱们的同门之情已经叙过,我可不客气了!”玉腕突向上一翻,封挡殷梨亭长剑。
殷梨亭内力虽不及几位师兄,但沉浸剑学数十年,单论剑法不在诸人之下,怎料赵敏竟敢空手封挡精钢利剑,心中正自暗道:“你这丫头未免太狂了,这也怨不得我……”
他心念初转,再看赵敏姣好如花,心想:“我成名江湖数十年,今日竟以擅长的剑术,对付一个赤手空拳的女娃儿,将来一旦传扬开去,实是有损声誉之事。”
心中这一顾忌,正待抽收剑势,哪知事情竟出他意料之外,就听“铛”的一声,赵敏一指已经弹在长剑之上,
殷梨亭只觉虎口发热,长剑险些脱手,不由一惊,他本以为这赵敏不过身法惊人,万不料内功竟然也如此浑厚奇诡。
因为这一种力量极为特异,说它是震荡,却含着柔绵绵的吸力,若说它是吸力,却有带有强猛的反荡之力。
殷梨亭涉历江湖数十年,却是第一遭遇上这等罕见之事,忙的一敛心神,力贯剑身,猛吸一口气,纵开丈余,望着赵敏,怔怔出神。
赵敏见他站在一侧,怔怔出神,不知他是心存何意,但心里只觉着有趣,不由笑道:“怎么啦?你们不都凶的要命么,现在怎么不打了呢?”
殷梨亭问的脸上一红,心想若不能将她击败,绝难罢休。
当下将心一横,左足踏上,剑交左手,一招“三环套月”,虚虚实实,但见寒光森森,剑花点点。
赵敏从小醉心武学,又从卓凌风处学了不少精妙武学,尤擅机巧迅快的轻身功夫。
这时一见对方以左手剑攻到,不明所以之下,既不避闪,也不封挡,竟然挪步滑身,竟超越在剑风之前,兜了个大圈子。
殷离亭出手的是何等迅快,哪里想到赵敏竟能跑在这电奔般的剑势之前。
赵敏问道:“这便是武当太极剑吗?”
殷梨亭心头一震,说道:“不错!”
这太极拳剑后世名震武林,现在却未曾显世,他也不知道赵敏是怎么知道的,便想或许这是师父跟她提过,也不多想。
殷梨亭就势又是一招“大魁星”,跟着便是“燕子抄水”,长剑在空中划成大圈,右手剑诀戳出,竟似也发出嗤嗤微声,同时一面睁大眼睛,凝注赵敏,看她究竟如何应敌。
卓凌风哈哈一笑道:“敏妹,这太极功乃是张真人百岁时所创,威力可想而知,你不可轻敌!”
赵敏其实也憋了一肚子气,正愁无处发泄,莫声谷瞧不起女子,她直接借机发难,见状叫道:“这可真是好了!”
“铛”的一声,长剑出鞘,展开九阴真经中的剑法,批亢捣虚,长剑已钻进对方剑影的隙缝之中,直向殷梨亭“曲池”穴点到。
太极剑法主要的威力在于守,而不在于攻,剑法一旦展开,剑意绵绵不绝,无穷无尽。殷梨亭怎料对方长剑竟会乘虚而入。
而且这一进招,看似慢条斯理,缓慢无力,哪知还未触及肌肤,早就有一股内劲刺到,刁钻狠辣至极。
殷梨亭心知此招厉害,赶忙身子朝下一挫,右掌击出一股掌力好阻赵敏追袭,长剑舞动,绽开剑花朵朵,长剑又换到右手,当胸护住胸腹。
赵敏觉的武当诸侠逼迫卓凌风,心中又极为岔怒,是以这一施展开平生绝学,势如狂风骤雨。
武当诸侠与卓凌风本来各有担心,哪知他们看了一阵,逐渐被两人攻拒间的神妙变化,吸引住心神。
赵敏这一阵抢攻,剑势连绵,眨眼间,便已攻出八九招,虽是未能抢得先机,但却也逼得殷梨亭将一套太极剑法使得圆转如意,严密异常地守住门户。
众人瞧得暗暗吃惊,他们根本不认识赵敏的剑法,就见她犹如鬼魅,剑招变幻,神光离合,攻势绵绵不绝。
而殷离亭好似雄狮,时快时慢,似静若动,吞吐开阖之间极尽阴阳之变,守得无懈可击。
转眼间两人翻翻滚滚拆了三十多招,殷梨亭结成一股坚韧的剑网,赵敏每剑击出,都会发出一种金属撞击的声音。
卓凌风深知两人剑法一攻一守,各有所长。想那黄裳创制九阴真经,虽是自悟,但其内也包含了天下各门派武功的破法,剑法或是迅猛或是诡奇,融合了天下各大派的剑法奥义剑理。
然太极剑法乃近世登峰造极的剑术,殷梨亭功劲一加运开,绵绵不绝,虽伤不了对手,但只求自保,却也绝无破绽。
卓凌风不由想到,假如黄裳与张三丰对敌,估计就是以内力比拼而结束了。
殷梨亭与赵敏对拆五十招后,只觉对方剑招愈打愈奇,攻势愈来愈猛,心中暗暗吃惊,长剑急划了一个圈子,供势跃退,问道:“你这是什么剑法?”
赵敏娇笑道:“凌风剑法!”
她口中说话,手中长剑毫不迟疑,似打似挑,又朝殷梨亭当胸袭到。
卓凌风脸上不由一热,他知道赵敏不说九阴真经是为了减少麻烦,但夺天之功,他实在不好意思。
殷离亭长剑一沉一旋,往赵敏长剑上牵引,左手食中二指突出,剑诀去如箭矢,点向赵敏小腹。
赵敏曲指一弹,锐劲相撞,殷离亭只觉手指痛麻入骨,他与赵敏对拚指力,又如何敌的过“弹指神通!”
赵敏嘻嘻一笑,身子忽东忽西,忽进忽退,在殷梨亭身周飘荡不定,突然做出乾坤一击,殷梨亭周身剑气突然散尽。
卓凌风却是长声大笑,身影一晃,如月行空,已到赵敏背后,长臂伸手,一把抓住她背心,向后一带,笑道:“夫人,岂可拼命!”
卓凌风身法之快,出手之准,让人皆是心下一惊,赵敏反而很不高兴。
而这时殷离亭左手成爪,长剑也直奔卓凌风
赵敏心下顿时一暖,嘀咕道:“难怪他将我拉开!”
殷离亭眼见赵敏这一剑来势迅猛,自是将武人反应发挥出来,施展出了浑身本领,右手长剑格挡赵敏长剑,生怕挡之不住,左手施展出了武当派的禁功“虎爪绝户手”,拿她腰眼。
卓凌风眼力何等高明,武学修为何等精深,赵敏与殷梨亭的进退攻守,在他眼里已经没了秘密,见状如何能让赵敏遇险,当即出手。
而殷梨亭收招不及,长剑如电,爪挟劲风,势急劲爆,卓凌风只是伸出右手,在他左手臂轻轻一拨,便让他左手挡开了自己右手,殷梨亭被这股劲力推拉,脚步虚浮,连退三步。
武当诸侠与方东白俱是“咦”了一声,很是惊骇,他们见识再浅薄,也认识这就是随意一挥,不算什么高超武技。但平凡之处见神奇,才是最为难得。
武当四侠情急关心,各自纵近,接应殷梨亭,要再战卓凌风。
五人“真武七截阵”一招甫发,次招又至,相生相长,滔滔如流,形若飘灯,夭矫如龙,手中剑更是奇招迭出,精华纷呈。
卓凌风只是见招拆招,并未多做还击,眨眼间,六人已过了十数招。
方东白道:“郡主……”
赵敏摆手道:“我们先看看这场武林大比斗,有什么话随后再说!”
方东白摇头叹息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