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样一个等级划分,南北汉人之间就有了很大的隔阂。
掌钵龙头正容说道:“帮主志博远大,一心为天下苍生着想,我等只愿追随帮主,执鞭坠镫,一扫汉人百年之颓,重塑我汉家风骨!”
卓凌风还未答话,丐帮弟子齐道:“翁龙头说得极是。”
卓凌风摇了摇头道:“诸位,人贵自知。
有些事勉强不来的。
俗话讲“慈不掌兵!”
而我的性格注定见不得这些!
更何况我只是面对江湖人,都有些力不从心。这江湖上的恶人所求甚简,不管是杀人放火,还是奸淫掳掠,无非为了一个利字。
那么很好辨别,也很好对付。
可那些冒正义之名,行屠戮之实的江湖人物,最为可恨,对此我就束手无策。
比如成昆这种人物,他明明挑动武林纷争,明教群豪都是心知肚明。
但你偏偏拿他没有办法,因为他不光瞒过了天下人,也瞒过了以前的空见神僧,以及现在的空闻方丈,空智神僧他们。
说不定他还能请出少林寺不闻世事的“渡”字辈高僧,为他做主。
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不可言而无信,我先后答应武当诸侠、谢逊要将成昆抓住,交给他们处置,结果都成了空话!
我实在无颜继续担任帮主之位,请诸位不要令我为难了!”
群雄一听这话倒也有理,各人静默了一会。
灭绝师太微微冷笑,扬声道:“这好办,我跟伱一起去少林寺要人。你想借此逃避,想都别想。”
掌钵龙头也道:“灭绝师太说的不错,成昆背靠少林又如何,空闻方丈若不清理门户,我等……”
卓凌风一摇手道:“别说气话!”
说着眼中射出锐利无比的神色,说道:“古来成就大业者,要心中无私,心中无情,假若有一天,我为了一统天下,必然要将自己最爱的人亲手除去,要将自己最忠心的下属除去,我怎么也下不去手!
所以原因种种,我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
司徒千钟突然大笑道:“听卓帮主的意思,张教主就是这种人了?”
他声音尖细,提高了嗓子,更是刺耳。
说罢,竟又抱着油亮的葫芦接唇痛饮。
卓凌风道:“张教主自非这种人,然他有容人之量,绝非我所能及!
他的麾下若是涌现出真正的济世大才,哪怕他野心勃勃,会对自己不利,他也可以彻底放权,让其尽情施为,只要能够驱逐鞑虏,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生死。
而我却不行!
我若遇到这种人,为了自身安全,大概会提前下手预防,乃至于剪除。
似那等人物,嗅觉何等灵敏,岂能没有察觉?难免让属下生出隔阂,对反元大业必然不利!”
他语声虽柔和,眉间却有一股决绝之意。
倚天世界中,朱元璋暗中指使麾下以赵敏的问题试探张无忌,张无忌察觉出了朱元璋的野心,杨逍、韦一笑等人都劝他将其除掉,免留后患。
张无忌要杀朱元璋可谓举手之间,可他觉得朱元璋有大才,又有大功。
只要能驱逐鞑虏,还汉家河山,他个人荣名微不足道,故而他非但没杀朱元璋,反而借势退位。
那时的明教正是最辉煌之时,打下了无数之地,不说帝业已成,也已经有了雏形。
然而张无忌说退就退了。
卓凌风不止一次的想过,若是那时的自己是张无忌,他会如何?
他想来想去,都会杀了朱元璋。
因为他太了解这个人,若将自己放在张无忌位置上,不杀了他,自己哪天死的都不知道。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又怎能明知他是什么人,看着他步步做大?
至于杀了他,会不会引得麾下离心离德,影响反元大业,在那个档口,仿佛也顾不得了。
众人对于他此番言论,也是听得无不点头,历来能够成就大事者,至亲亦可杀!
卓凌风就绝对不是这种人!
司徒千钟又尖声道:“可汉武帝、唐太宗那种人物毕竟是少数啊!”
卓凌风笑道:“这不光是某些皇帝如此,纵然寻常人也是如此,就说这世上的恶人总是少数,多数人心中的善恶之分,也是随时变化。
他真正是善是恶,谁能分得清?
成昆以前就是个大好人啊,谢逊对他尊崇有加,谁知一夕之间,他就成了禽兽!
就说今日,只是似在场诸位这样的直汉子,我都觉得累,不知如何处理。
更何况面对那些时时刻刻代表正义的朝堂之人,所以卓某不争这武林盟主,实在是能力、心性均不堪大任之故!”
司徒千钟苦笑道:“罢了,这点上老酒鬼说不过你!”
他口才如何,人所公见。
丐帮众人一时又无别法,掌钵龙头只得道:“也罢,若如此,帮主且等会盟之后,再说吧!”
卓凌风听了,暗暗吁了口气,点头道:“合该如此!多谢!”
说着,只见他飞身下台,大步走向丐帮木棚,向赵敏展颜笑道:“让你久等了。”
他适才是何等狂狷,使人一见之下,心头凛凛生畏,但对待娇妻,却是和蔼异常,言来深情款款。
赵敏见他面上微有不安之色,粉颊上绽出盈盈的笑意,道:“夫君这般怜我惜我,我纵然等上一生也是无怨!”
这清脆娇柔声音,使卓凌风动荡不安的心弦也是为之一静。
“卓帮主,你这位夫人看起来也不是心眼窄厌,不能容人之人哪!”
司徒千钟当即阴阳怪气道。
卓凌风愕然,待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赵敏落落大方地笑道:“老爷子当知我并非你们汉家的闺阁千金,只要我夫君不欺暗室,胸怀坦荡,别说周……”
卓凌风截口道:“司徒老爷子,今日你也闹够了吧,今日这场盛会不是为你我而举办的。”
“都是我多言之失,万望恕过。”
司徒千钟眼珠子一转,伸手轻轻打了自己两个耳刮子。
这时杨逍站起身来,说道:“此刻寸阴如金,不宜多延时光,卓帮主的脾气我是知道的,他的武功更是顶儿尖儿的了。
他对我家教主口服心服,那一定不会错,我们明教一齐赞成卓帮主的话。”
蓦闻一声冷笑,灭绝师太双肩微微一晃,人已飞上高台,口中大喝道:“谢逊,你义儿要做这武林盟主,我灭绝第一个不答应。
你这就出来,你我先将恩怨了罢!”
张无忌全身一震,手心发热,说道:“师太……!”
话未说完,只听谢逊道:“无忌,此事你不可插手!”
说着挺身而出,向着高台走去。
灭绝师太何等高傲,何等自负,和明教恨因其多,可为了卓凌风口中的反元大业一忍再让,而今卓凌风却是要打退堂鼓了,那么她还能如何,她也不愿深说。
明知张无忌难敌,怎么也得先报了杀兄之仇再说。
一旦张无忌成就武林盟主之位,谢逊之仇那就不好追了。
谢逊一边走上高台一边说道:“当日我杀方老先生,我两并无冤仇,只因他是灭绝师太亲兄,我为了让峨眉派一同寻找成昆,才选中了他!”
灭绝师太注目谢逊,暗自提防,深知谢逊眼睛虽瞎,武功却不在自己之下,这一出手必然非同小可。
可当谢逊与灭绝师太面对面相隔两丈时,忽见他停下脚步,吐一口气,徐徐说道:“所以这一场就不用比了,谢逊任你处置!”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发愣。
这位昔年纵横江湖,被人尊为“金毛狮王”的高手,虽双目已盲,但昔年余威,仍然使好多人怀着无比的畏惧,却没想到他会直接认输。
张无忌叫道:“义父,这可怎么使得?”
“住口!”
谢逊道:“无忌孩儿,若是遇到旁人,义父大仇未报,自要反抗到底,然而大丈夫不可言而无信!”
说完一咬钢牙,倒金山、颓玉柱,屈膝跪下,冲着灭绝师太砰砰砰连磕三个响头。
群豪一愣,同时哗然,叫好声、谩骂声此起彼伏。
明教弟子无不丧气,这是我明教法王?
灭绝师太面色铁青,冷冷道:“你这是做什么?你想以此让我心生怜悯吗?”
谢逊怒道:“我谢逊岂是受人怜悯之人?”
灭绝师太也是勃然大怒道:“那你这是做何?
你与我兄长公平交手,我要报仇,自然也要与你公平一战,你这样是在羞辱我吗?”
谢逊默不作声。
周芷若冷冷说道:“师父,这都是赵敏的主意,当日她逼的谢逊答应向你下跪,让你无法出手报仇!眼下群雄云集,你若杀了一个绝不还手的人……”
灭绝师太一扬手,冷冷道:“那她还真是想错了!”
“谢逊。”灭绝师太淡然说道:“若是平日,这方法或许能够奏效!
但今日峨眉派能丢一次脸,再丢第二次脸又有何妨?你受死吧!”
卓凌风和赵敏互相对视一眼。
但闻衣袂飘风之声,灭绝师太离弦流矢般直冲过来,人还未到,手中一掌已自拍向谢逊头颅,飞起一脚直踢胸口过去。
她出手之快,迅如电奔,劲道十足,委实威猛绝伦。
谢逊虽不打算换手,却也不禁脱口赞道:“好修为!”
就在这生死刹那之间,一股拳风斜里直撞过来,耳际响起张无忌的声音,说道:“师太,不可!”
强劲的拳风迫的灭绝师太不得不收回踢向谢逊的右脚,以保持自己稳定。
但她右脚收回的同时,左掌已随着疾伸而出,猛向谢逊前胸拍去,右手长剑倏然出手,一道亮晶晶的长剑,在一般股锐啸声中向张无忌腰际刺到。
张无忌人随身至,右手探手抓向灭绝师太剑柄,右手并指疾点而出,直点对方左腕。
这一击迅奇兼俱,果是名家手法,只看的全场观战之人,无不暗生敬服。
灭绝师太却毫不慌乱,手腕暗加内劲,长剑倏忽间仿佛面条柔软无比,直接倒卷过来,截向张无忌小臂,剑尖颤抖不已,幻出朵朵剑花,虚实莫测。
这等用内劲逼弯长剑伤敌的手法,是昔日郭襄从“玉萧剑法”中化出来的,但非有极精深的内功决难办到,
张无忌暗自忖道:“灭绝师太如此厉害,义父双目已盲,又无屠龙刀在手,真正交手,恐也难敌!”
动念间,把一股极为强猛的内家真力,凝聚成一股腕口大小的力柱挥出,裂空生啸,撞向灭绝师太所撒出的朵朵剑花。
这等把内家真力凝作一线的击法,非内功臻至绝顶,又达到随心运用之境,决难办到。
当今世上能有此能为,屈指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