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盈盈仿佛看到了他的神情,说道:“卓兄,我告诉你这些事,并不是要你为我难受的。”说着也伸袖抹泪。
卓凌风说道:“那我就有些费解了。”
任盈盈昂然说道:“不是小妹自夸,我手下也有不少人,一般的江湖消息,瞒不过我的耳目。
可我爹这事关乎东方不败,神教内的好多人本就不能打听。
所谓烂船也有三分钉。
你们全真教昔日鼎盛之时有八万弟子,三千道观,势力之大纵然少林丐帮也难掩其锋,时至今日,虽说辉煌不再,但……。”
她话音一顿,说道:“譬如现在吧!
若非有你突现江湖,谁能知道全真教还有你与你师父这样的高手?
谁又能清楚,全真教到底有多少人。
也许,在一处简陋的茶棚里,埋头喝茶的人就是全真教的人。
也许,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与你擦肩而过的,是全真教的人。
也许,热闹的市集上卖肉的屠夫,也是你们全真教的人。
更也许,我们神教内就有你们全真教的人。
或许在某年某月,你我多看了一眼的人,也是全真教的人。”
卓凌风微微一笑道:“姑娘似乎过甚其辞了,搞的我们全真教好像是什么神秘的地下组织一样。”
任盈盈面色一正,道:“我可听说了,全真教是由重阳真人首创,但却是“全真七子”将其发扬光大,分为七支,随着元朝与本朝的大力打压,又大体分为隐宗与显宗!
小妹有种强烈的感觉,就觉得全真教以前行事高调,吃了大亏,吸取了前朝教训,所以才不参与江湖中事,不像我神教还有正道门派一样张势。
实际上却像一张网,又像网不住的水,可以渗透每一个角落。
这好像就是你们道家讲的韬光养晦。
再说了,你能知道不戒和尚的女儿,又能知晓小妹的身份与我的《清心普善咒》,再加上我神教中人本是去陕西拿你,结果从河北走到山西,还未进陕西,就被你师父杀了个片甲不留。
小妹为何要刻意发动人手寻你,这下你都明白了么?”
卓凌风侧头想了半晌,也觉得这事透着古怪,自己与师父相处多年,他也时常下山,或许世上真有别的全真门人。
但他性子豁达,只要知道师父对自己无恶意那就够了。遂点了点头道:“算你说的有理!”
任盈盈嫣然一笑道:“小妹自作主张,就是想在你这里讨一句准话!”
说着笑容一敛,眼神中精光闪闪,一字字道:“我爹究竟是死是活,还请卓兄能帮小妹一查!”
卓凌风笑道:“果然!”
他缓声接着道:“但你得明白一件事。”
任盈盈道:“什么?”
卓凌风道:“任我行他是你爹,不是我爹,还是一个魔教头子,我为何要帮你?”
任盈盈的手下意识的摸向了腰间兵刃。
卓凌风却是一脸淡然,仿佛没看见,自己就抱起酒坛,倒了一碗酒,灌下肚去。
一时间人沉默,山林寂静。
卓凌风一身神功传承,对这世上多数武学是没太大兴趣的,例如“独孤九剑”“葵花宝典”,但对“吸星大法”却有着一睹为快的心思。
盖因世上诸般内功的内息都是储存于丹田气海,可“吸星大法”却是不然,也与逍遥派“北冥神功”储存内息为“膽中穴”的要求更是不同。
它要求丹田空空如也,将内息储存于经脉诸穴之中。
这与他所知所学大异,可这都基于前世的了解,他也想亲眼看看。
若是经脉诸穴与丹田都能成为储存内息的容器,那内力总量……
可是对于任我行这个人,卓凌风自忖很有了解的。
他跟左冷禅的想法几乎一摸一样,无非就是他气魄更大,行事手段想比较不是那么无耻。
但也正因如此,这个人刚愎自用,原轨迹中为了自己一统江湖理想,对女儿女婿的劝告都不听。
这人一旦重出江湖,或许就是自己大敌。任盈盈也是改变不了的。
按照原轨迹推断,向问天与令狐冲相遇时,身上带着镣铐,必然是打听出了任我行的消息,可被捉了。
如今应该还未逃出来,但此时所有事都被自己搅乱了,向问天没有令狐冲相助,能否面对围攻逃出生天,尚未可知。
那么到底该如何做,一时之间,倒也难以抉择。
而任盈盈虽然出身魔教,可是为人却十分谨重,被他这话直接给说羞了,什么是你爹不是我爹,这也太不成话了。
饶她聪慧过人,极富智计,也不知卓凌风这话是什么意思。
霎时间内心思潮好似翻江倒海一般,心想:“这家伙莫非真的知道什么!”
又一想:“他这样说,莫非是要我与他成就好事,可若真是如此,我又成什么人了,这小子好生无礼!”
两人各想各的心事,相对半晌,却都是不发一言。
任盈盈忽地省起,开颜一笑道:“卓兄,若能帮小妹达成心愿,尽可明言,这普天下我拿不出来的东西,却也不多!”
卓凌风朗然一笑道:“我若说你口气大,显得我没见识,小瞧了圣姑能量!
但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可这世上我得不到的东西却也不多,我张嘴了,你一定能给我吗?”
任盈盈的手又握紧了,一双眸子死死盯着他,忽道:“我也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
卓凌风道:“你说!”
任盈盈道:“小女子也是可杀不可辱!”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冷,一双美丽的眸子里也像是藏了刀锋,锋锐无比。
卓凌风眉头微蹙,任盈盈此时手里多了一对短刃,一只向着卓凌风面门直刺,一只刺他胸口。
她气愤卓凌风出言不逊,这一招之中含着九个变化,非得让他知道自己绝对不好惹。
卓凌风见她刃挟劲风,快捷绝伦,精光闪烁,一招将自己的退路悉数封死,心下暗暗赞叹,这等身手,慢说年轻一辈,就是比之老一辈的一流高手,也是不凡之极!
可他却仍是端坐不动,疾伸双手,在她两手脉门上轻轻一点,任盈盈顿觉手臂酸麻,双手发热,一对兵刃都落在卓凌风手心。
饶她知道卓凌风武功高,却也没想到是这个高法,不禁心生骇然,怔住了。
卓凌风见她这对兵刃,似是匕首,又似是蛾眉刺,那兵刃既短且薄,又似透明,一指弹出,“叮”的一声,清越动听。
笑道:“姑娘,我们是在谈判,哪有一言不合就动刀的?若真要动手,再有十个你,也不够我打的!”
任盈盈啐道:“胡吹大气……”
卓凌风一摆手,制止她再口出不逊,将其兵刃放在案几上,徐徐说道:“不过你爹的情况,我还真的知道!”
说到这,他起身踱步,看向山林远处。
任盈盈听到关键处,却不见了下文,不由抬起头来,眸子清如水晶,扫向卓凌风,但只见他负手而立。
这一瞬间,任盈盈脸色已然煞白,两手掌心中满是汗水,背心也是冷汗直冒,微风吹徐,直接就是一个透心凉。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恐惧父亲的消息,与自己猜测有偏差,还是怕对方提出自己不可接受的条件。
她也想用强,可一想到对方神乎其神的武功,神色间隐隐透出一股绝望。
她深知纵然用出神教最厉害的毒药,就算毒到对方,人也能拉着自己陪葬!
而在这时,就听卓凌风悠悠道:“你父亲的确没死,他如今是被东方不败囚禁在一处秘地!”
任盈盈闻听此言,直接情不自禁扑向了卓凌风。
她太过激动,这时才像一个普通女儿家一般失态。
卓凌风又岂能被他抓着,腰腿不动,已然挪开三尺。
任盈盈一举扑空,只能死死盯着卓凌风,眼神中满是渴望。
显然父亲的消息,终究战胜了卓凌风对她的无礼,急声哽咽道:“果真?真的……卓大侠……我爹他还活着,你没骗我!”
她心里清楚,东方不败教主之位来的不正,才对她大加封赏,就是为了安定教内人心。
可是现在她爹的亲信几乎被诛杀殆尽,东方不败威望也超过了父亲。
尤其现在东方不败对杨莲亭这个男宠极为宠爱,教内大权落在杨莲亭手上,待他站稳了,自己这个“圣姑”还要不要留,都是未知。
她现在一直隐居洛阳“绿竹巷”,偶尔回一趟黑木崖,固然是不想听到那些什么“文成武德”阿谀奉承之言,也是怕与杨莲亭起了冲突,丢了性命!
可突闻父亲竟然真的活着,那种心情自非言语可以尽述。
卓凌风见任盈盈如此失态,尽显迫切激动,却也能理解。
这就好比有人对现在的他,说能够让你看到你已经过世的亲人,谁又能保持平常心呢?
不过还是正色道:“你我都是为人子女,卓某怎会以此等消息骗你!”
不过你爹毕竟与我不是一路人,我若直言相告他的下落,日后他所行之事,若是与我所谋之事相悖,我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任盈盈沉默一下,徐徐说道:“你既然能说一半,摆明是吃定我了。
你究竟想要怎样,就请直言相告吧?
只要小妹能够做到,绝无二话!”
她刚才情急之下扑向卓凌风,对方这一躲,她便明白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对方若真是想要占自己便宜,肯定恨不得自己投怀送抱呢!
那么只要不是这件事,她就没有什么是不能答应的。
卓凌风见她明明很是急切,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目中闪过一丝讶异,暗道:“她行事果断,刚才出手就颇见狠辣,这番话就尽显聪慧沉静,果然不愧是圣姑!”
沉吟道:“我可以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爹,但你得答应我三件事!”
任盈盈听他说话一直屏息凝气,这时听他说竟然只是三件事,秀眉微蹙道:“就这?”
卓凌风淡淡道:“你以为是什么?让你以身相许,你也未必愿意啊!”
任盈盈白了他一眼,道:“什么事,快说,快说!”
她现在有了定心丸,自忖这三件事无论多难办,肯定难不住自己。
无论是涉及到要钱还是要人!
卓凌风微笑道:“什么事,等时候到了,我再跟你说。
但我得提前说好,这三件事,无论我与你爹是敌是友,哪怕你日后当上日月神教教主,你也得听我吩咐。
而今我要的只是‘圣姑’任大小姐的金口一诺,决不违约!
而你也代表了你父亲任我行,日后倘若食言,皇天不佑!”
任盈盈皱眉不语,他竟然提到和自己爹爹为敌之事,还要自己必须帮他,那以后自己怎么办?忸怩说道:“我爹在位之时,你尚且年幼,你跟他肯定没仇,再说他的行事风格,你又能有多少了解,为何想着与他为敌?”
卓凌风道:“你爹我还是了解的,说实话,你日后纵然有了夫婿,他说翻脸都能翻脸,我又算个什么?
况且我说这话,是拿你任大小姐当义士豪杰,也将你爹当成豪杰。
你们若在我眼里是木高峰那类无信小人,我就不会说这话。
再说了,我也只是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