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元墨白身在高功阁,这段时间似乎格外忙碌,一直不得空闲。
雷俊见状,不打扰对方,先自己静心修行。
大五行造化元炁被他不断炼化。
其体内,第四座道宫西方灵官宫,如今已经有了雏形,开始不断奠定。
…………
江南水乡。
隆冬时节,虽不似北方酷寒,但这里同样有些许冷意。
不过,楚羽居住的水上楼阁,四季温暖如春,始终风光怡人。
她着居家常服,在水榭里安静看书。
直到有特殊的客人,造访她这座月斋。
“爹。”楚羽请一位老者,在斋中落座。
老者气质儒雅温和,面目清癯俊朗,令人见之心折。
分明正是天下五姓七望之一,江南楚族当代老族主,楚卓然楚国老。
他眼下同楚羽对坐,全然看不出父女俩此前有过争执的模样。
不过事实上,父女二人早先确实有过一场对谈。
也是在那场对谈后,楚羽离开楚家祖地,转而在自己眼下的月斋定居。
眼下没人知晓,楚国老居然亲自秘密前来月斋,而非召自己幺女楚羽回祖地见面。
“吴王殿下折腾良久,终于还是到了如今这一步。”
楚国老笑容和煦,看着自己的幺女:“什么时候动身出发?”
楚羽答道:“一切已经准备就绪,见过您老之后,女儿便动身北上,同陛下会合。”
楚国老:“既已箭在弦上,当有的放矢,很好,很好。”
他看着楚羽,半晌后轻叹一声:“坦白讲,为父此前没有料到,你同当今陛下会如此投契。”
楚羽微笑:“女儿很想自夸一句眼力好,早早料到有今日。
但是……实话实说,女儿当年只是交两个志趣相投的朋友,同样未曾料到大唐会是如今的局面。
尤其不曾料到先帝那么早就龙驭宾天,否则太子顺利继位,自不会是当今陛下登上大宝。”
“当今女皇陛下啊……”楚国老笑容淡了几分:“着实非常人呢。”
楚羽微笑不减:“女儿就不在您面前议论陛下了,既不合朋友相处之道,更不合君臣相处之仪。”
楚国老闻言不仅不恼,反而面上重新露出笑容,轻轻点头:“很好。”
他看着自己素来视若掌上明珠的小女儿,平静说道:
“既然你已经选择了女皇陛下,那自然事事都要以陛下为先,莫说其他人,若有朝一日陛下要拿我苏州开刀,伱亦无需容情。”
所谓开枝散叶,落地生根。
便是出现左手打右手,新树与旧树之间争夺阳光,致使旧树枯死的事,楚国老亦不放在心上。
只要有楚家的树一直屹立即可。
沧海横流,山河更替。
千年、万年后的楚族,可能已非今日之楚族。
但只要传承不断,他便于愿已足。
世事多变,难尽如人意,越多些准备,越多些机会。
“爹,望您多保重。”楚羽向自己父亲一礼。
楚国老微笑颔首。
…………
龙虎山上,雷俊静修。
直到元墨白自高功阁返回,雷俊方才前往面见自家师父。
他首先亮出来的是自己新得自上清雷府洞天的雷心炉。
元墨白见了,不禁笑道:“这东西居然落在你手里了么?也算是一重缘法。”
雷俊:“晚些时候得闲,正有心向师父请教。”
然后,他提及木曜所讲,有关黄天道的一些消息。
元墨白静静听完后,问道:“你怎么看?”
雷俊:“线索稀少,不好做判断,有很多可能。
不过让弟子目前猜测的话,有两种可能,机会比较大……”
元墨白:“第一种,眼见本派内部李姓和外姓关系越来越紧张,黄天道里有些人希望联合我们这些天师府外姓传人,有些人则认为如今的天师府,不论李外,皆是敌人,两种判断争执不下,故而产生冲突和分裂。”
雷俊颔首:“第二种则是,有外部的其他大势力,不止一家,在暗中支持黄天道,但也因为这个原因,各有代表,导致黄天道内部分了派系。”
元墨白面上和煦笑容不改:“不论哪种可能,如果龙虎山上当真出了大乱子,黄天道仍有很大可能铤而走险,我们更不能疏忽大意。”
雷俊:“弟子明白,谨遵师父教诲。”
“多事之秋,我们唯有做好自己手头能做的事,所谓尽人事,安天命。”元墨白言道。
雷俊听出自家师父话外音:“出事了?”
元墨白:“刚刚得到消息,吴王,反了。”
圣旨召吴王入京面圣,吴王称病不起。
有御医自京城而来,吴王几番拖延,到近日终于再拖不下去,终于悍然发动,竖起反旗,历数当今女皇多条大罪,首当其冲就是斥对方弑君矫诏,此前谋刺先皇张启龙,如今为了灭口,也要对他吴王下手了。
类似的嘴皮子仗,着眼点倒也不全在口头。
帝皇天子道坐拥天下山河,气运龙脉随身,强势的同时,便也涉及民心向背。
吴王当前属于基础操作。
甚至后续还有更多文章可做。
当然,最终结局如何,还是要着落在双方最根本的较量上。
打嘴皮子仗,本质还是为了削减对方优势,增添己方胜算。
而对面女皇陛下显然也没当真就信了吴王先前病重的说法,同样早就蓄势待发。
吴王举起反旗的第一时间,正式平叛已然同时开始。
“当今圣上,不至于拿捏不了吴王吧?”雷俊向自家师父打听。
要说吴王一点能耐都没有,当然不至于。
问题是,自当初吴王同时任镇魔卫将军有勾结时,消息走漏,他就被女皇盯上。
走到今天的境地,本就是被女皇步步紧逼到这一步,做困兽之斗。
说吴王是被唐廷帝室逼反,都不为过。
……那反过来说,吴王应该同样心中有笔数,即便如今大唐江山不稳,他仍然胜算极小。
“吴王举起反旗的同时,东海妖乱爆发,侵袭甚烈,危害纵不如先前西域,也相差不远了。”元墨白轻声道。
雷俊挑了挑眉梢。
这就难怪了。
元墨白:“吴越之地平叛,自有臣属负责,最新消息,陛下如今正亲赴东海。”
雷俊:“吴王之事,有没有牵连到师父您还有大师兄?”
虽然他估计唐廷帝室眼下不至于节外生枝,但小心没大错。
这方面雷俊倒是很同意师兄王归元的看法。
元墨白莞尔:“目前没有,连上官师姐都没过问,就算有什么事,想来也要晚些时候再说。”
雷俊若有所思:“从另一方面讲,如果本派眼下发生些什么事,唐廷帝室方面充其量也只能口头规劝几句,不会直接干涉了?”
元墨白颔首:“正是如此。”
他神情端正几分:“这几天,龙虎山外围,信州地界,已经有血河派修士活动的踪迹。”
雷俊感慨:“真像是一群秃鹫,整天到处飞,就等着吃尸体。”
元墨白:“提高警惕吧。”
雷俊:“是,师父。”
以元墨白等三位高功长老为首,开始组织府中精干力量,轮番下山巡查,清理血河派暗中的布置。
雷俊如今五重天境界的修为,也要开始担负起更多职司,他虽未开门纳徒,但时不时就要负责带队,率领其他同门行动。
在山外,他们连续捣毁血河派弟子暗中布置的血河阵。
也遭遇一些血河派中三天修为的高手,爆发激战。
群山间,可见污血漫天,覆盖四方。
但立马有成片火海铺展开来,以火海对血海,焚烧大片污血。
雷俊甩甩手,立马又是两张天师府真传的高等灵符飞出,一张火海无边符,一张风火连城符,烈火不停交织。
对面是个中三天修为的血河派长老,一时间被雷俊打得有些没脾气。
阳刚火法和雷法,一定程度上确实针对阴邪的血海。
但也不是完全克制。
血河、血海都善于污染对手法力。
便是火法和雷法,也可能被污血所染,失去神妙。
血河修士面对火法和雷法,并非完全束手无策。
何况雷俊的火海无边符和风火连城符还不是本命符法。
双方本该是个水火相争,水多了扑灭火,火大了烧干水的局面。
而现在的问题就是,雷俊先后合练阴阳二煞、阴阳二罡,再加上其他缘故,联合打造下,法术威力明显超出同境界的其他符箓派修士。
于是眼下就用府里真传的灵符砸,也砸得对面的血河派长老只能无奈溃退。
雷俊没有盲目追击,以防有上三天修为的血河派高手出现。
只是说来也怪,这段时间龙虎山周围的血河派中人,最高也才六重天修为,不见上三天的大佬们。
被东海和吴越那边的战事吸引过去了?
还是别的缘故?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