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春晖:“既然心动,那不妨一试。”
孟少杰有些惊讶地抬头。
“这是你自己的机缘,取舍与否,当然要你自己拿主意。”萧春晖言道:“你今日告诉我,安全方面,我会尽量设法为你周全,但世事难料,任何事任何人都不敢保证十足十的安全。”
他笑笑:“虽然对方身份神秘,但不一定就是大唐之敌,何况敌友常常变化,焉知彼此没有合作来往之时?你居于中间,不必心忧。”
孟少杰挺直身体:“是,学生明白!”
他回过神来,又马上朝萧春晖一礼:“学生谢先生照拂。”
孟少杰有些惭愧:“学生,学生鲁钝,愧对先生教诲,学问不见长进,如今又心向捷径,学生,学生……”
萧春晖看着如此模样的孟少杰,反而微微沉默,然后温声道:
“天生我材必有用,青彦何须妄自菲薄,有些时候有些人才干不显,多只是身处位置、环境不对。”
他看着孟少杰:“那神秘人跟你说无心插柳柳成荫,正对应你当下情况,言外之意指点你换条路走,这件事,你自己又怎么看?”
孟少杰一怔:“学生也有想过转修经学之外的神射或咏诵,但……感觉更不得要领。”
萧春晖:“其实,是有的,只不过当前此路不显,但却极适合你,我相信你在这条路上会有所成就。
之所以先前不话与你知,并非藏私,只是要走这条道路,待你年长些,心思更定些后,走起来会更顺。
早早说与你听,反不利于你修心。”
陛下,有些话,我只能提前给他说了。
但不管怎样,您的地里都要长出别人家的庄稼了……萧祭酒暗地里摇头。
孟少杰听后,神情惊讶。
萧春晖取了纸笔,写下一字,然后却将纸封入信内,再交给孟少杰:“你先不忙打开看,上古道家符箓派传承相关之物,陛下那里倒是有,我请旨后调出给你,你可献给那神秘人。”
孟少杰一惊:“先生……”
“既然会有奖励,你不妨请教一下,看这位朋友会如何答你,然后再两相对照,选你自己想走的路。”萧春晖微笑。
孟少杰看着手上信封,深吸口气:“是,先生!”
几日后,龙虎山上天师府中。
正在打磨大周天玉的雷俊,心中忽然微微一动。
他心神沉入天书暗面宇宙内。
罗睺康明尚无回音。
计都孟少杰却再现,提及偶然发现一件灵物,或许同上古符箓派传承相关,向雷俊请教如何献上此宝。
同时,也向雷俊请教,什么样的修行之道,才最适合自己。
雷俊见状,微微挑眉。
孟少杰有什么决定,他都不奇怪。
但孟少杰这么快就就找到相关灵物,就有点不寻常。
虽说这年轻人运气也挺好……
参照其性格作风,或许他直接向上禀报了?
那不知道官方是打着一定要把神秘人真面目揪出来的打算,还是仅仅浅尝辄止的试探?
雷俊对此倒不是很在意。
当初认得是孟少杰时,他就对此有心理准备,亦不介意。
这段时间,结合他对孟少杰的了解以及蔺山从学宫那边传来的孟少杰等学生相关信息和经历,雷俊对孟少杰的问题,还真有些思路。
因为涉及神魂深处的层面,所以借助天书暗面,雷俊在这方面对孟少杰的了解,远在许多人之上,甚至在孟少杰本人之上。
这年轻人的神魂天资乃至悟性其实极高,但他不是如雷俊、许元贞、唐晓棠一般的全才。
而是某个单方面的专才。
但对于当前儒家三脉修行来说,都不特别贴合孟少杰。
此子性情温和但坚韧,耐得住性子,做事细致,善于归纳总结的同时,还常能联系发掘其他人忽视的细节,神魂聚散变化,对时间和空间都非常敏感,擅一心多用,交叉演进。
咏诵一脉修士灵感才华横溢和对天地自然的感知沟通,非他所长。
这年轻人虽然对文字信息的触觉非常灵敏,对静态事物细节的洞察非常敏锐,但缺乏儒家神射一脉对动态事物,对世间万象的洞察力。
同时他肉身单薄,亦不足以支撑神射一脉修行所需。
这让他走儒家经学一脉修行,多少也受些限制。
但本身优势至少让他修习经学比神射、咏诵来得适合。
只是经学修士最需要释经解读方面的才能,孟少杰不是特别出众。
所以最终整体表现就是,天赋有,也能说一句够用,但比上不足。
最适合他的道路,雷俊认为,是经学的一个分支。
这分支本已存在,但没有真正别具一格。
可是,对这年轻人来讲,反倒可能柳暗花明又一村……
化身计都的孟少杰,紧张地等待回讯。
他面前忽然再次有光岚字幕出现。
这次只有简单两个字,但看得孟少杰直发愣。
再从雷俊这里得到献宝地址后,孟少杰心神从暗面星空宇宙退出,一时间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直到抬眼看见萧春晖清俊的面庞,孟少杰才猛地一醒:“先生……”
萧春晖微笑,只是指了指对方手中信封。
孟少杰这时也起了好奇之心,从信封里,取出信纸,纸上只有一个字。
年轻书生看了后,不禁有些出神。
萧春晖纸上写了一个字:
史。
暗面宇宙星空中,雷俊给了计都两字做回答:
史学。
PS:9k章节
第263章 262王归元授箓(二合一章节)
看着有些出神的孟少杰,萧春晖微微摇头。
如果先皇还在,当今陛下没有转修天子道,眼前这个年轻人会是她的衣钵传人。
或许,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缘法。
史学当前仍尚未从经学中分出,别开生面者,当有天地反馈眷顾,但不是那么容易得到。
您希望他像您当初一样自己开窍,独树一帜,从而获得神魂进一步淬炼,厚积薄发,但有些时候求全责备,未必是好,也未必适合所有人。
从这一面来看,真教学生,您未必是个好老师……萧春晖淡定腹诽当朝天子。
所以当初才跟您说,火候早就够了,过犹不及。
萧春晖仿佛已经可以看见陛下的地里,庄稼终究是别人的了。
不过女皇自己倒是蛮看得开。
萧春晖想起先前就上古符箓派传承灵物向女皇请示,顺带谈起孟少杰时,女皇并不介意:
“皆是缘法,未尝不可,既然孟少杰有此机缘,那眼下未尽全功的一点遗憾,或可由新的机缘为他补上,亦未可知。”
孟少杰渐渐回过神来,“先生,那我接下来……”
萧春晖:“治史的基础,先前你在学宫时,都已经教过你。
这里一些笔记,你可带回做参考,但这仍然是条全新的道路,如何才最适合伱自身,需由你自己来摸索。
学宫藏书,你可随意调阅,不过我个人亦谈不上精通此道,无法给你更多帮助。”
应女皇本人先前安排,他不提笔记来自女皇张晚彤。
孟少杰谢过萧春晖,萧春晖继续说道:“至于那苍白宇宙,如前所言,你自己把握就好,如有安全方面的疑虑,尽可来找我。”
“是,学生先谢过先生。”孟少杰略微犹豫一下后,开口说道:“先生……东宫那边,学生想去向太子殿下请辞。”
萧春晖:“这要看殿下的意思,不过你新明晰道路,欲要认真求学,想来殿下不至于拒绝。”
同外界大多数人猜测不同,孟少杰,并不是学宫塞进东宫的寒家子弟代表。
他是当今太子张徽自己挑的伴读。
早在学宫开创前,二人少年时便偶然相识,颇为投缘,只不过孟少杰晚些时候才知道那个聊得来的新朋友,是当朝东宫太子。
因为同张徽的关系,孟少杰方进入女皇的视野范围内。
“殿下当前奉圣旨监国,方方面面都要兼顾,劳心劳神,学生却帮不上忙,实不宜尸位素餐。”
孟少杰说道:“殿下要见学生,传道口谕,学生自然仍是随传随到。”
虽然在东宫待得不自在,但他同张徽之间仍然私交甚笃,交情反而越来越深厚。
又跟萧春晖聊了几句晚些时候呈递灵物给那神秘人的细节后,孟少杰先行礼告退,出了学宫,转而前往东宫。
当前这个时间,太子张徽应该已经从门下省政事堂回来了。
果然,一入东宫,他就被张徽拉着去看新画:
“来,青彦,看看我的新作,我这几天抽时间画的,笔触断断续续失了真意,我本来只当练笔和放松,但今天有些灵感,全画完后倒感觉有几分别开生面之感。”
此刻的张徽不像少年老成的当朝太子,反而现出几分文人倜傥。
孟少杰先随张徽去看他的新画作。
“这几天,忙得我寝食难安,真不敢想象先皇和当今皇姑母如何才能将这门繁杂的国事处理得井井有条。”
两个小伙伴坐下喝茶,又聊了几句后,张徽神情微微一动:“青彦,怎么,有心事?”
在场只有他们两人,孟少杰比较放松,坦然道:“不敢有瞒殿下,臣今日来,是有事相请。”
旁的事孟少杰不多提,只说自己近日来读书,有些体悟,想要专心求学,故而特来向张徽请辞,希望张徽通融。
太子张徽闻言,颇为舍不得。
但他沉吟了一下后,没有勉强孟少杰,只是问道:“你专心读书的话,要返乡闭门吗?”
孟少杰:“自然不会,臣平日里就在京中,殿下有事,派个人来招呼臣一声就好。”
张徽顿时笑道:“那就好!”
他颇为感慨:“可惜啊,我不能像你一样说放下就放下,别说你,我也感觉快喘不过气了,我还是喜欢揣摩字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