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他傻傻道:“有地方着火了啊.不对!”
吴小旭打了一个激灵,结结巴巴:
“那里是,那里是棚户区??”
陆煊神色再变,一把抓起吴小旭,拎着他,猛地一踏!
‘咚!!’
地面龟裂,凶猛气浪爆发,少年身形窜了出去,骤起狂风!
原本还要半个小时的路程,不过两三分钟时间就被跨越!
停在棚户区入口,两个少年茫然四顾,入眼是哭泣声、哀嚎声、火焰灼烧声和木屋坍塌声,
他们呆呆的走在窄小街道,入鼻的不止酸臭,还有浓浓的烧焦味。
“在在前面!”吴小旭哆嗦着,指着前方棚户区中心的空地,茫然失措:“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煊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步伐,很快便走近。
他呆呆扫视四周,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想要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烂泥地上满是血迹,一个个熟悉的邻里都失神的瘫在地上,有啜泣者,有哭喊者,有捶地者,有发怔者,
两旁房屋都被点燃,火光冲天,伴随屋梁倒塌声,炙热气浪滚滚。
这一幕幕景,让陆煊恍惚,好像回到了七年前,回到了潜龙市。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低声自语,看着起火的木屋,心头也有逐渐有火。
“陆陆小子?”一个熟悉的悲怮声响起,是郑屠夫。
郑屠夫此时也瘫坐在泥地上,脸上、身上全是血,双腿诡异的曲折着,而郑嫂则是不见了踪影。
陆煊‘蹬蹬噔’的上前,时隔七年,脸庞上再一次写满惊慌失措。
“郑叔,您.”
他不自觉淌落泪水。
“你回来了啊”郑屠夫没有回答,只是呆呆的开口:“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陆煊艰难的从嗓子里挤出低低嘶吼,双眼有些发红:“郑嫂,郑嫂呢?”
郑屠夫没有说话,只是惨笑,双目失神。
一旁,一个青年艰难开口,回答道:
“他们烧毁房屋,抢掠钱财,掳走了绝大部分女性,打断了所有反抗者的腿,还,还.”
说着,他看向不远处,满眼皆是惨烈。
陆煊下意识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瞳孔骤然收缩。
“五爷爷!”他几乎悲吼。
那个往日里很慈祥的老人,此时被钉在破木屋上,双腿血迹斑驳,奄奄一息。
那个青年愣愣道:
“那些人把小宝拖去凌辱,五爷爷爬上去拦,然后”
陆煊鼻子发酸,双腿双手都在无意识的颤抖。
小宝,他认得,是五爷爷的孙女,每次见到自己都会欢快的喊上一声‘煊哥儿’,每年过年时也会给家家户户端上一小碗饺子,而端给自己的那碗饺子,总是个头最大的。
“小宝当时是没事了,但现在也被抓走,下场恐怕.”青年轻声道。
陆煊心口一阵阵发疼,七年前、七年后的惨烈重叠在一起,如同一座大山,狠狠的压来。
“为什么会这样啊.”陆煊呆呆自语。
七年前,自己有父母,有爷爷奶奶,日子平静又美好,一日三餐,衣食住行直到那场大屠杀。
七年后,自己最爱的就是走在棚户区的长街上,嗅着烟火气,与邻里招呼,四处窜门,虽然贫穷,但也面带笑容直到这场大火。
都是人祸啊.
“救救火!”郑屠夫此刻好像回过神来,抓住陆煊的裤腿:“快救火他们的日子还得过下去,火再继续烧,住的地方就没了!”
“对,对!”陆煊擦了一把眼泪,推醒呆怔的吴小旭:“救火!”
两人都踉跄着想要找水源,可哪里有水源?
就算有,又如何能泼尽眼前的滔天大火??
两人跑到完好的木屋里,接来一桶桶水,泼洒进火场,但却没有惊起一丝一毫的波澜,火势逐渐大了。
来回跑了几趟后,吴小旭瘫在了地上,近乎崩溃般的嚎啕大哭。
陆煊也跟着哭,只是眼泪却越哭越少,越哭越少,到后来,泪水都干涸。
“救火。”
他喃喃道。
站在空地上,思绪尽可能快的百转千回,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抬头看天,天上有乌云,但水气不够,落不下雨水。
“水气!”
陆煊似乎想起什么似的,伸出手掌,观想七十六个大道文字,抽噎着开口:
“斡旋.造化!”
此时距离上次使用斡旋造化才过去一天多,精神压根没有恢复,但他不在意,强行透支,强行催动这一门大神通。
片刻,随着陆煊腰背越来越低,手掌间,却只出现了一滴露珠。
“希望管用.一定要管用。”
斡旋造化所造化出的米,是先天之米,一粒入肚,堪比大药,浩荡汹涌。
那露珠,是否也是先天之水?
先天之水,可能给头顶云雾添上几分水气,来一场大雨?
陆煊深吸了一口气,握住这滴露珠,竭尽全力,对准天空,猛地一抛。
水珠冲天而去,没入云端。
他呆呆的看着天空,口中呢喃:
“下雨.下雨下雨啊!!”
“下雨啊!!!”
落雨了。
铺天盖地的大雨。
冲天火光被压落下去,逐渐低矮,直至彻底消失,只剩烧焦的木炭上窜起的青烟。
少年立在滂沱大雨中,脸上有一丝惊喜的笑,笑到满脸泪水雨水,直至面无表情。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口剑,剑生三面,亦有五节五环。
第27章 棚户区陆煊,此来杀生!
这一场雨,格外大,以东海市为起点,逐渐漫延至整个琅琊行省,山雨欲来风满楼.山雨已来才对。
将被钉在木屋上的五爷爷放了下来,陆煊声音很平静,平静的有些吓人。
“所以,到底是谁?”
“是白象武馆!”一个青年擦了一把脸上雨水:“就是白象武馆!”
“白象武馆么”陆煊微微低头:“我知道了。”
“陆小子,你想干什么?”郑屠夫爬着过来,大声警告:“不要去做傻事,不要以卵击石,真要报仇.也是我去!”
他眼中闪过莫大的悲哀:
“那老娘们回不来咯,我啊一个人也没有什么意思了我的屋子还完好,陆小子,归你了,菜市的摊位也给你了,好好活着好好活着。”
陆煊蹲下身,握住郑屠夫的手掌:
“郑叔叔,我是修行者。”
“什么?”郑屠夫茫然抬头,目光穿过细密丝线般的春雨,看到了少年平静的吓人的脸庞,也看到了他手中那把不知从何而来的长剑。
长剑上沾满雨水,映照寒光,只是看了一眼,便觉得心肺都发凉,寒气一路透到骨子里去。
好剑。
郑屠夫心头闪过这一个念头。
而此时,少年左手搀扶着郑屠夫,右手持剑,蹲在雨中。
他侧头道:
“小旭,照顾大家,我离开一会儿”
话音刚落,陆煊便感觉到手腕被紧紧抓住,是郑屠夫。
“别去!”
“放心吧郑叔。”陆煊轻声道:“我会把郑嫂,把大家都带回来的,都平安无事的带回来。”
顿了顿,他似倾诉又似自语:
“我这辈子杀了两次人,一次是七年前的逃难路上,为了自保,一次是前几天的监察署里,为了除害.这一次,即是除害、报仇,也是护我自己,护我身边人。”
郑屠夫茫然,有些不知所措,不是很明白陆煊的意思。
少年则是缓缓起身,任由雨水溅湿破烂衣裳,道:
“我还很弱,无法正天下道,亦无法为那一城人的性命讨个公道,但我现在能够将手中长剑现于此间,震而慑之。”
郑屠夫呆呆不语,一旁的青年茫然,反而是年纪最小的吴小旭,似乎猜出了什么。
他带着颤音问道:
“煊哥儿,流血太多的话,后面麻烦或许更大。”
陆煊笑了笑:
“那麻烦也只会在我,我死之前,棚户区当无忧矣。”
“再说了,棚户区能流血,他们就流不得么?”
说罢,他转身,大步离去,一个个棚户区的居民都呆呆的看着他远去。
待身形快要消失在雨中时,少年又回头来,认真问道:
“对了,请问,白象武馆,在哪里?”
“我来指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