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7章 深入灵魂
被灌注过量黑色物质的凌晨辉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了。
他就好像吹起来黑色气球，那张依稀可见的脸庞浸没在黑色液体中，看起来宛如冰雪般冷寂，犹如墓碑般凄凉。
然而他在逆转世界散发的气息却让人胆寒，若是舒寒撞见了他，必然能察觉，凌晨辉的气场足足扩充了两倍。原来状态的凌晨辉就得让舒寒费尽心机才能击败，而现在来看，舒寒怕是远远不是凌晨辉的对手。以凌晨辉现在这个状态，在逆转世界中，论单打独斗，青莲王都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他还有跟随的干尸大军。
此刻的凌晨辉就好像在瀚海境漫无目的游荡的死神。
然而这份力量却是用凌晨辉的灵魂为代价交换而来的，此刻的他已经没有当初运筹帷幄的智慧，漫无目的在逆转世界巡游，等待着干尸鱼发现舒寒等人的踪迹。
忽然间，死寂的凌晨辉双眼暴射出精光，他转过身看向远方，他身后的鱼群赶忙跟随着他，宛如海底一阵黑色的暗流涌动。
游荡了这么久，他终于窥探到舒寒一行人的踪迹。
……
三个时辰前，舒寒带着杜珊珊单独来到瀚海境阵法不远的海面。落日的余晖照耀在他们身上，就好像他们是携手游玩的道侣。然而一抹凝重皆出现在杜珊珊脸上，行动即将开始，这番美景或许是她死前最后能欣赏到的景色。
“什么时候开始？”
舒寒回答道：“等青莲王前辈在预定的地点摆好阵仗，他们需要坚持一段时间，得需要充分的准备。”
杜珊珊瞥了一眼舒寒，问道：“你怕吗？”
舒寒扭头对她一笑：“怕当然是怕的，谁知道这不是人生的最后一幕。没想到这可能的最后一天，我会跟你一起共度。”
杜珊珊哼声道：“怎么，跟本小姐委屈你了？”
“不是……”
舒寒目光移向远方：“只是未曾想到罢了。跟杜小姐这样性感的魔女欣赏落日之景，哪能算得上委屈。只是，若是有机会，希望我们今后还有这样的机会。”
这话让杜珊珊沉默片刻。
“你是在追本小姐吗？”
舒寒一阵愕然，他没想到随便几句激发杜珊珊斗志的话语会发展出这种桥段。他淡淡说道：“就当是吧。”
杜珊珊得意一笑：“带本小姐闯出这破秘境，以后本小姐就给你这个机会。”
舒寒说道：“其实能不能出去不在于我，而在于你们，尤其是你。杜小姐事不宜迟，我们开始吧。”杜珊珊眼神闪出半分犹豫，最终这半分犹豫被她抹杀，她用力点了点头。
于是舒寒和她相对盘坐在海面上，清灵明目跟瀚海星眸四目相对。舒寒早就将自己的神魂之力剥离出来，他骗杜珊珊说是大半，其实是舒寒九成九的神魂之力。舒寒心想，既然大半都能接受，接收九成九应该不成问题。
自己修为不如杜珊珊高，但神魂境界却不比她差。万一杜珊珊真有歹念，他九成九的神魂之力足以压倒她的神魂，占据主导权。
“开始吧！”
舒寒话音刚落，杜珊珊眼眸中便射出璀璨的星光，星光产生神魂的牵引力，舒寒任由星光牵引着自己的神魂，涌入她的瀚海星目中。
一道金辉吸入杜珊珊双眸中，很快她眼眸就深深刻画了舒寒的影子。随着舒寒神魂力量的加深，那影子越来越深邃，越来越挥之不去。
随着舒寒的影子遍布自己的脑海，杜珊珊心脏越跳越快，她心中不断默念：杜珊珊，不用弄错了，这次只是一次生死攸关的行动，这个人不是至亲之人，只是在瀚海星眸中暂作停留。一定要守住心神，避免他对你自己的干扰。
心中不断默念警告，杜珊珊同时也用神识之力构筑一道防线，阻挡舒寒神魂在她瀚海星眸中走得更远更深。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杜珊珊发现舒寒的神魂之力宛如滔滔江河，连绵不绝。
“怎么还不停下来？难道还没有过半吗？”
“这个人的神魂怎么这般恐怖？还是炼虚初期的修士吗？”
“不行！不能再渡送了，我要挡不住了。”
杜珊珊骇然发现，舒寒渡送到他瀚海星眸的神魂之力已经超过她神魂之力的总和。纵然她掀起星浪滔天将舒寒神魂裹挟，但也难挡他持续灌入的神魂之力。
“停！够了！停！”
杜珊珊想要停止，然而不知何时，舒寒已经坐到她面前，他那双温热有力的大手紧紧捧着她的俏脸，孜孜不倦再向她眸中渡送神魂之力。
“别停！还不够！”
杜珊珊呼吸一凝，随着舒寒神魂之力的狂涌，她掀起的海浪猛然被舒寒不断增长的神魂炸开。宛如星晨般的海水在她眸中肆意挥洒，就这样，舒寒的神魂不可阻挡向她心神进发，一路跨过重重障碍，直入她的灵魂深处。
“啊！”
杜珊珊一声大叫，突然倒在舒寒怀中，舒寒此时也将预先计算好的神魂全部渡入了杜珊珊眼眸中。此刻他只有本源灵魂在体内，几乎回到了近似凡人的状态，神魂极度疲惫虚弱，无法动用一成法力。
他强打起精神，却发现杜珊珊的状况有些异常。只见杜珊珊浑身一阵阵颤抖地缩在舒寒怀中，白皙的皮肤慢慢变得粉红，而且杜珊珊还情不自禁地紧紧搂着他。
舒寒有些诧异，吸收自己的神魂之力，怎么还能吸成这个样子？真是奇怪。
他拍了拍杜珊珊的肩膀，将她扶起来：“你怎么了？”听到舒寒关切的问话，杜珊珊俏脸绯红，不敢直视舒寒，但眼眸中却尽是舒寒的倒影，脑海中全是舒寒的音容，挥之不去。
“你……你怎么给本小姐……灌输那么多神魂之力……”
舒寒挠着头说道：“我这不是怕失败吗？杜小姐不要介意。”杜珊珊喘着粗气骂道：“你，混蛋……”虽然杜珊珊口中骂着舒寒，可是她的手脚不自觉地抱紧舒寒，娇躯一个劲往舒寒怀中挤。
舒寒有些手足无措。
“杜小姐……你这是干什么？”
“别废话……”
“我控制不住，谁让你给本小姐灌这么多神魂……神魂映入瀚海星眸，等于在本小姐心上铭刻，能让本小姐永世挂念。本来是有一个度的，可是你……烦死了！”
舒寒脑袋一懵，现在他陡然明白了为什么杜珊珊对使用瀚海星眸这件事如此抵触。原来她是怕自己走入她的心灵！
太好了！
舒寒抱着杜珊珊，心中暗自叫好。
他之前还担心自己跟杜珊珊关系不紧密，忧心她的背叛。现在有这种效果，之前的担忧便完全扫除了。
……
第1248章 回忆
虽然舒寒心中窃喜瀚海星眸会加深自己在杜珊珊心中的地位，确保她不会背叛自己。可是杜珊珊现在像一个树袋鼠一样挂在他自己身上，舒寒也不免觉得有些尴尬。
杜珊珊本来穿着暴露，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雪白的肌肤，舒寒的手几乎无从安放。加上她紧紧拥抱着自己，柔软的胸脯，酥软的翘臀，都让舒寒很难把持住心神。
若不是舒寒体修出身，对身体的掌控登峰造极，想必现在杜珊珊已经能感到座下突兀。
舒寒无奈道：“杜小姐，还有些时间，难道非要以这种姿势等待下去吗？”杜珊珊在舒寒耳边哼声道：“能怪本小姐吗？这都怪你！”
杜珊珊发自内心地想靠近舒寒，嗅到他身上一点气味都能给她身心带来极大的满足。舒寒也只能无奈接受，心想：等之后她把我的神魂之力归还，应该就没问题了。
两人相拥而坐沉默不言实在有些尴尬，舒寒咳嗽一声，打破尴尬的局面问道：“杜小姐，方才使用瀚海星眸时，我好像在你眼中看到了除姜明前辈之外的另一个人。他是你什么人啊？看起来印在瀚海星眸的更深处。”
“他……”
杜珊珊听到舒寒的问话，身子止不住地发抖，由于杜珊珊现在心中都是舒寒，无论舒寒什么问话，她都发自内心地想要回答，杜珊珊说道：“他是我……是我爹爹。”
舒寒一愣，他之前听杜珊珊说，为了防止心神被影响，杜珊珊只会将逝去的人映入自己的瀚海星眸。舒寒叹息道：“不好意思，没想到你爹爹已经去世了……以你和你母亲的身份，你爹爹应该是至尊魔族的高层大能吧？但看起来他好像很早就逝世了。”
杜珊珊点点头：“嗯，他是在我三岁的时候就不在了……”舒寒愕然道：“你三岁的时候就有瀚海星眸了？”
杜珊珊抱紧舒寒，她轻声问道：“你之前不是问过我瀚海星眸怎么获得吗？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你想听吗？”舒寒感觉此时的杜珊珊对自己老实了不少，问话也是有问必答，不再遮遮掩掩。他说道：“你要是愿意说的话，我一直都在这。”
“瀚海星眸是魔族昭天神境中极其稀有的星环魔灵才会生长出来的双目。想要获得瀚海星眸就必须深入昭天神境，去猎杀危险至极的星环魔灵。我当时才三岁，自然不可能下昭天神境，是爹爹帮我获得的瀚海星眸。”
杜珊珊话语中带着哀伤，舒寒一下子就明白了，他问道：“你爹爹是不是就陨落在昭天神境？为了你的瀚海星眸？”
杜珊珊哽咽着点了点头。
舒寒摸着她的头，安慰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但下秘境这种事本身就有极大的风险。你爹爹就算是魔族的大能也有时运不济的时候，这并不怪你。”
“我爹爹并不是魔族的大能。”
“而且……”
杜珊珊十分自责说道：“而且，一切都怪我，是我害死了爹爹。”
说完这话后，杜珊珊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她红扑扑的脸颊变得惨白，沉默过后接着说道：“其实光猎杀星环魔灵是不足以获得瀚海星眸的，星环魔灵固然强大，可是在强大的生灵也畏惧灵界大族。若是能那么容易得到瀚海星眸，我们魔族早就将星环魔灵猎杀完了。”
“星环魔灵死后，它所有的悲愤和怨恨都会堆积在瀚海星眸中。那是一对充满恶意的眼睛，它会吞噬移植者的灵魂。就算移植者修为高强能压制星环魔灵的亡魂，瀚海星眸也会因此破灭。”
“想要获得瀚海星眸就必须以至亲之人的祭品，让至亲之人先去承受瀚海星眸的恶意，以他的灵魂净化瀚海星眸，最后才能将净化好的瀚海星眸真正移植到使用者眼中。”
“爹爹，就是这样被我害死的。”
说完，舒寒明显感到杜珊珊的身子在颤抖。听完杜珊珊的讲述，舒寒赫然明白了为什么杜珊珊之前那么痛恨自己的眼眸，大有大话不说就抠出来的想法。
“为什么是你害死的？”
杜珊珊没有回答舒寒的问题，反而说道：“你之前说我爹爹是魔族的大能，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我母上确实是至高无上的魔女，可是我爹爹并不是魔族的显贵。他是我母上当年在人魔之战中的战俘……”
“收战俘做人宠是我们魔族的传统，因此作为至尊魔女，母上有很多异族的战俘。大部分都当成宠物来饲养，彰显自己的身份，只有像我爹爹那样极少数长相出众、天赋优异的人，才会被母上临幸。按照魔族族规，母上是不应该跟战俘有孩子，我的出生只是母上临幸我爹爹时疏忽的意外。”
“其实我本来是应该被母上在腹中炼化，不应该降生到这个世界。不过我很好融合了爹爹的人族天赋和母上的魔族血统，天生便是五行混元灵根。”
“先天五行混元灵根在魔族也是十分稀少的存在，更别说是母上的直系血脉。所以，因为我被保留了下来，从小便作为下一任魔女进行培养。但爹爹的地位不会因为有了我就得到提升，他终究是异族，异族在我魔族永远没有一席之地，甚至朝不保夕。”
“由于我母亲乃是至尊魔女，所以我出生后，她便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来照顾我。我出生之后就一直由爹爹照顾我，姜叔则是母上派来监视爹爹，并暗中看护我的人。”
说到这里，舒寒发现杜珊珊的语气充满着怀念和依赖。
“爹爹虽然在魔族终日忧郁，不过他却以最温柔的关爱来照顾我。虽然当时我还很小，但是直至现在还记得很清楚爹爹的样子，记得他给我讲故事温柔的语气，记得他哄我睡觉时轻柔的拍拂……”
“因为我从小就被当做下一任魔女培养，出生之后就被母上安排紧锣密鼓的修炼，只有在爹爹身旁才会得到片刻的安歇。当时我很依赖爹爹，片刻都不愿从他身边离开，你能理解那种感觉吗？那种感觉好像全世界都是爹爹给我的。”
杜珊珊的讲述将舒寒回忆拉的很远，他的回忆逐渐被拉到人界天荒大陆的那片海岸，拉到他带着菜头在一座座滨海小镇生活的日子。
舒寒微笑着说道：“我能理解，其实我也有一个女儿，也像你爹爹那样，带她一起生活过。”
第1249章 星眸的由来
听到舒寒说起自己的女儿，杜珊珊忽然离开他怀抱，通红的双眼紧盯着舒寒，诧异问道：“你已经有女儿了？”
舒寒一笑，解释道：“并不是我亲生的，算是我收养的吧。她从一点点大就跟在我身边，咿咿呀呀问我要吃的，做什么事都喜欢粘着我，总是让我哄她睡觉，陪她玩游戏……所以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口中小时候的自己，就像我当年抚养的那个小家伙一样。”
听到这话，杜珊珊嘴唇颤抖起来。
“如果说……”
她抓着舒寒的衣裳，低着头哽咽道：“如果说你的小家伙要是犯了很严重很严重的错误，你会原谅她吗？”舒寒不假思索地笑着回答道：“无论是什么错误，只要她心有悔改，我都会原谅她。这就是我们做父亲的心态，谁能跟自己养大的小家伙真正计较呢？”
杜珊珊抓着舒寒衣裳的手在颤抖，眼泪大颗大颗从她脸上滑落，她颤声说道：“如果……因为这个错误，害死了你呢？”
舒寒拉起她的手安慰道：“只要不是有心蓄意的，无论什么错误，都一样。你是故意的吗？”
“不！”
杜珊珊赶忙抬起头，眼中渗满了泪水，哽咽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想要爹爹一直留在我身边，怎么会故意害死他。但是我怕爹爹不知道，我怕他一直在怪我……”
“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珊珊擦了擦眼泪，再次缩进舒寒怀中，说道：“当时母上偶然会来看我，每次来看我，她都会带了很多奇珍异宝。其中我看到一块从昭天神境带来的星卵石，触碰到星卵石的瞬间，昭天神境的星海就投射出来。我看到宛如仙灵一样的星环魔灵在星海中浮沉，当时我还很小，深深被星环魔灵的双眼吸引。母上最后问我下次想要什么，我便说想要星环魔灵的眼睛。”
杜珊珊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记得母上当时怔住了，然后摸了摸我的头便像往常那样离开了。之后……爹爹就不见了，我到处找爹爹，但是都不见爹爹的身影。那时候我哭了很久，我以为爹爹不要我了。”
“我也不知道那段时间怎么过去的，三年后，母上带着一对瀚海星眸来看我。那是三年以来我第一次再见到母上，瀚海星眸递到我眼前，我却一点也不想要，我哭喊着向母上询问爹爹的消息，然而母上没有回答我，她拉着我硬生生将瀚海星眸移植到我的眼中……”
“当瀚海星眸融入我眼中的那一刻，我什么都明白了。原来是我当年无意间一番话害了爹爹的性命，爹爹被魔族胁迫前往昭天神境，用他的性命给我净化了这对瀚海星眸，因此爹爹仅剩的一点残魂便留在瀚海星眸深处。”
“知道真相后，心里难过地好像要裂开，我一直哭个不停，甚至想要动手将自己的眼睛挖出来。然而母上制止了我，她当时给了我两巴掌，冷声说：你爹留在世间最后的印记，你要是想毁掉随你。是我逼迫你爹前往昭天神境，你要是恨我那就成为下一任魔女，光明正大的打败我，别在这里哭哭啼啼，当一个没用的废物。”
舒寒听之，叹声道：“在魔族的战俘当真是没有任何地位可言啊。这件事不能怪你，孩童无心之言，怎么能算在你头上。只能怪你母上太过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