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地道里的烟雾渐渐散去,两名捕快用尿水打湿汗巾,捂住口鼻,下了地道。
不一会儿,从地道里运出一口箱子,几十件亵衣。
梁松拿刀撬开箱子,里面满是玉器。
何庆全拿起一件玉器,故意大声念道:“万利玉器行!”
围观人群发出阵阵惊呼。
“老天,这是祸害了多少人啊!”
“啧啧啧,擀面杖捅屁股,今天算是开了大眼儿了!”
“文广顺这下完了,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赵林带人把闻根生和证物押上车,扬长而去。
刚才喊冤的妇人突然疯了一样追在车后,哭喊道:“是我瞎了眼,跟这没人性的东西过了二十年,我白活了啊……”
车辆行进间,赵林让屠五言把闻根生的手筋脚筋挑断,到了县衙直接投入大牢。
消息很快传开,六房主事纷纷前来道喜。
他们看出来赵林是个能办事的,加上县令重视,升任捕长是迟早的事,提前过来混个脸熟。
施大海和金立群也是见风使舵之辈,把赵林吹得天花乱坠,他自己听了都有些不好意思。
“赵捕长,这些银子怎么办?”
众人走后,施大海拿出赵林给他的一百多两银子问道。
赵林摆手道:“当初怎么说的就怎么做,给兄弟们分了吧。对了,那两个进地道的兄弟多给点。”
施大海连忙应承道:“赵捕长放心,我办事稳妥着呢。”
赵林随后到刑房取出两桩案子的卷宗,让何庆全帮忙代笔,把这几天的调查进展和抓捕过程记录在案。
处理完这些,时间已经过了晌午。
赵林惦记着录口供的事情,赶到牢房查看闻根生交待的怎么样了。
虽然事实俱在,但如果闻根生不配合,几十件凶案想要一一落实,不知要耗费多少功夫,恐怕还得请屠五言出马。
不过赵林来到牢房之后就放心了。
闻根生被关在一个单间,身上戴着重枷,刀笔吏隔着铁栅栏问话。
也许是破罐子破摔,闻根生完全没有隐瞒的意思,一口气把所有罪状都招认了。
只是有些事情实在太过久远,需要慢慢回忆。
刀笔吏一边录口供,一边擦头上的汗。
刀笔吏姓孙,是在衙门干了几十年的老吏,却是头一回遇上这种犯人,口供录了满满几十页。
赵林就在旁边听着,闻根生的声音低沉圆润,好像在说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
口供录好之后,赵林拿起来从头到尾翻阅一遍,发现跟公文上的案子基本对得上,还多出好几桩。
“孙老辛苦了。”
赵林送走刀笔吏,走到牢房前坐下,慢条斯理道:“闻掌柜,我还有两个问题要问你。”
闻根生咧嘴笑了,声音低沉而圆润,“赵捕头请说,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
赵林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道:“那我先问,你为什么杀玉器行的客商,我看你以前从来没劫过财,是因为缺钱吗?”
闻根生摇摇头,“我对财物兴趣不大,这人跟我是同乡,我闲来无事就到他房间坐坐。”
“谈笑中间,这厮不知是怎么回事,一直取笑我,我就把他杀了,其实那些玉器我一样都没动。”
赵林心想玉器商死得够冤,继续问道:“你在清河县定居,早年一直在别处作案,为什么今年开始在家门口犯案?”
闻根生想了想,答道:“我以前是伙计,每年借口回家探亲,后来当了掌柜,年纪也大了,加上腿脚不好,就没再出去。”
赵林感觉他的话不完全属实,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近十年你都没作案,原因是什么?总不会是突然良心发现了吧?”
“没想到你连这事都知道。”
闻根生眼中闪过一丝惊奇,“十年前我在泰州抓了一名女子,本以为已经制住,没想到那女子会武,我没当心,被她一脚踢中大腿……”
说着平静的脸上泛起狰狞之色,声音变得粗哑起来:“不过我也让她好好享受了一番,哈哈哈哈……”
看着这张扭曲的脸,赵林感到一阵厌恶,冷冷道:“那你也在牢里好好享受享受吧。”
闻根生向前膝行两步,抓着栏杆谄笑道:“赵捕头,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真名的?”
赵林没说话,把那道公文给他看了一眼。
“洪熙二十三年,行云宗……”
直到赵林离开牢房,闻根生兀自坐在地上喃喃不休。
(本章完)
第82章 庙会(上)
县令得知赵林抓到人犯,派人找他到衙署问话。
赵林把办案过程详细讲述一番,随后将自己从库房找到的九份通缉公文呈上。
“真是妙啊!原来两桩案子是一人所为。”
刘县令拿着公文,反复看了几遍,忍不住抚掌笑道。
其实他高兴的不是赵林一下破了两桩案子,而是这九份公文。
如果案子只发生在清河县,破了也只能算小功一件,毕竟拖了半年有余。
但有这九份通缉公文就不一样了。
这说明凶手残忍成性,奸诈狡猾,多少州府都无能为力,却在清河县落网了。
破的不是一桩案子,而是十桩,绝对大功一件。
“好,很好,实在是太好了!”
刘县令连道了三个好字,接着用询问的语气问道:“这个案子我觉得可以像上个案子一样公开审理,提振民心,赵捕头以为如何?”
赵林略一思索,答道:“属下觉得可行,不过凶犯作案手段极其残忍,对受害女子的侮辱相当恶劣,审的时候最好控制分寸。”
“如果详细情节泄漏出去,不但造成很大负面影响,还会给受害者家人造成二次伤害。”
“二次伤害?”
刘县令捋着胡须频频点头,“有道理,没想到你虑事如此周道,就按你说的办!”
……
闻根生连环奸杀案在清河县造成很大轰动。
公审的时候可以说万人空巷,县衙前后几条街都被前来听审的民众挤得水泄不通。
刘县令一见这种情况,也不敢耽搁时间,宣读罪状之后直接判了死刑。
不过闻根生虽然罪大恶极,但暂时还不能问斩。
刘县令给应州、武州、泰州和燕州四个州府各发了一道公函,随同的还有相关卷宗。
这种案件须一步步核实,最终结案一般要等上些时日,尤其还涉及行云宗的悬赏。
随后刘县令对东城捕快做了人事调动:原东城捕长孙璋调到壮班,担任壮班都头,赵林接替他的位子。
孙璋虽然职位比以前高了,但谁都看得出来,县令此举是明升暗降。壮班人多,但都是不会武的丁壮,权责跟捕快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因为办案得力,县令奖励赵林五十两花红,东城的捕快每人也有三两。
赵林被提拔得太快,少数人对此颇有微词,但大部分人还是服气的,十天破三桩案子,比孙璋可强多了。
……
“来,把这碗益气汤喝了。”
六合门后院的内宅里,朱怀山指着放在桌上的汤药对赵林道。
赵林痛快地端起碗,“咕嘟咕嘟”两大口喝下肚。
朱怀山摸了摸下巴,微笑道:“很好,虽然照理说,行云宗肯定会信守承诺,给你一颗润泽丹。”
“但在未拿到丹药之前,还得按部就班做准备。”
赵林重重点了下头,“师父,我明白。事情都过去三十年了,时过境迁,他们硬要不认,咱们也没办法。”
朱怀山满意地笑了,“伱的心态很好!其实我本来打算等你修到力三重的时候,带你到行云宗走一趟,以你的资质,有能力跟别人争一争润泽丹。”
“不过令我没想到的是,让你做捕快避祸,却有此番意外收获,看来你跟润泽丹有缘,是命里注定的。”
两天前朱怀山跟赵林做过一次深入交谈,讲明自己的来历,同时商讨赵林后续习武方面的规划。
赵林现在只是力境,在六合门和行云宗习武差别不大,但到了气境乃至血境,两者间的差别就会越拉越大。
首先是资源方面。
朱怀山有资格在外开馆授徒,当然是因为得到行云宗的“授权”,也就是习武所需的药材配方。
但他掌握的配方只是最基础的,最好的药方仍然在行云宗本部。
武道功法也是一样,朱怀山获准传授的功法也有限制的,或者连他自己也没学过。
还有环境、竞争等各方面原因,朱怀山当然希望赵林以后能回到行云宗。
朱怀山两年前就带大弟子高远去过一次行云宗,可惜他没能通过选拔,获准留在行云宗。
其实楚流的天资更好,不过朱怀山觉得他性情偏狭,所以没带上他。
他教出过一个逆徒闻根生,不敢再犯同样的错误,必须慎之又慎。
“对了,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朱怀山忽然问道。
自从赵林当了捕快,除了休沐,每天申时散值才能来六合门,今天刚过中午人就到了,所以朱怀山才有此一问。
“这个嘛……”
赵林咧嘴笑了,“师父有所不知,我现在是捕长,反而比从前清闲。不忙的时候把事情分派给手下,自己就可以摸鱼了。”
“摸鱼?”
朱怀山稍一细想就明白了意思,以为是村里的俗语,就没有深究,也笑道:“那你自己安排好了,没事就摸鱼吧。”
日子过得优哉游哉,时间一晃过去半个月,转眼到了十月初一秋祭的日子。
到了这一天,清河县的民众都会到城南二十里处的土地庙,祭扫烧献,纪念仙逝的亲人。
商贩们看到商机,就在庙外摆起各式小摊赚钱,各行从业者也随之而来。
久而久之,秋祭庙会成了一个集吃喝玩乐于一体的重大节日。
因为逛庙会的人多,容易发生偷抢事件,所以县衙每年都从捕快里抽调人手派去现场,明里暗里维持秩序。
赵林和梁松都没逛过庙会,就“假公济私”了一回,换上便服,一早从南门出城,赶去土地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