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何计策?”
“以侄儿为饵,主动暴露在军中的位置,三叔带兵埋伏。”
“好,若此事可成,三叔可允你活着,为我赵家留下子嗣!”
“是!”
······
一个月后,赵家的狂狼校尉,带兵去往黑山十八洞剿匪。
黑山十八洞的匪人穷凶极恶,前三洞的洞主皆是先天之境的高手。
在广陵府一带多次掳掠,官府头疼不已。
此次狂狼校尉大张旗鼓剿匪,自是引起不少百姓拍手叫好。
而狂狼校尉自角楼城出发,前往黑山十八洞共有二十来天的路程。
这一路,百姓们夹道欢迎,甚至在路边主动送上酒水。
不过这狂狼校尉的兵将十分守规矩,没有碰百姓们给的东西。
人群中,一个老和尚冷眼旁观。
他看的不是军伍之人,而是盯着沿途的百姓看。
蓦然间,他看到了个颇为眼熟的男子,当即无声无息的过去。
那男子头戴纶巾,手里托着一扁箩的水果,不断给过路的兵伍们递去。
就在这时,他肩膀忽然一沉。
这男子极为警惕,肩膀一震将肩上的手震开,回头便要一掌拍去时,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老脸。
“师父!”
他脱口而出,随即便被老和尚拉着离开人群。
到了一处无人的街亭中,老和尚眉头紧皱的看着陈竹:
“阿弥陀佛,你怎就变得这般了?虽已还俗,但杀心如此之大,却是将自小抄的佛经都忘了么?”
“师父···”
陈竹跪在地上,将妻子受情绪影响动了胎气,最终难产致死说出。
到最后时,他已是满脸泪痕,咬牙切齿的道:
“那赵家之人如此歹毒,害我妻儿一家老小全数身亡,我如何能容他们?我也要让他们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老和尚听完沉默无言,良久后才坐到一旁道:
“你且起来。”
陈竹依言站起,见老和尚拍了拍旁边的亭廊,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坐到老和尚旁:“师父?”
“一入红尘心难定,你是如此,你师兄亦是如此,为师何尝不也是如此?”
“师父你?”
“为师当年也曾遇到过一佳人,但为师当年恪守清规,不曾逾越,守住了本心,但也留下了遗憾。”
“所以,当年你真良师兄离开之时,为师想追上他并将他带回并不难,只是怕他也像为师这般,留下一辈子遗憾,故而没有去追。”
“到了你之时,为师也是这般想的,但连续两次都酿成惨剧,实非为师所想。”
“是徒儿不孝。”
陈竹心绪难明,只觉当日自己当真是选错了。
老和尚见状,叹息一声道:
“去做你想做之事,但莫要再伤及无辜,待做完想做之事,便回此地寻为师吧,万事小心,军中高手并不少。”
陈竹闻言不可置信的看向老和尚,本以为师父是来劝他收手的,没想到竟然允准他继续报仇。
但他也没有多说,而是点点头道:“多谢师父!”
言罢,他快速离开,跟上那队军伍。
两日跟踪下来,他发现这队军伍行事警惕,没有接受过他人的食物。
不过饮水方面,却是从附近的水源取水,可以从此处下手。
想着,他赶至军伍前方的水源,在沿途的几个水源点下了迷药。
再回去跟踪时,发现军伍果然在其中一个水源取了水,回到队伍中升火进食。
不多时,这对军伍之人便开始有人四肢发软的倒下。
而这也像传染一般,迅速蔓延向军伍中的其他人。
“有贼人!”
那青年将领反应过来,大喝一声后,便四肢发软的倒在地上,目眦欲裂的看着陈竹踩着枝叶从天而降。
“贼和尚!”
“畜生!”
二人见面便相互开口,随即陈竹拔刀上前,一刀将青年将领的脑袋砍下。
然而他刚砍完,听力极佳的他便纵身翻滚。
两根带着倒勾的劲弩擦着他大腿和肩膀飞过,拉出两条血痕。
“嗖嗖嗖嗖!”
数道破空声衔接极好,勾链迅速射来。
此时陈竹刚躲过那两道勾弩箭,身在半空却是无法再躲避,只能挥刀斩开勾链。
“当当!”
两声脆响,两道勾链被斩开,另外两道勾链虽然他竭力躲闪,但依旧擦破了他左肋和右侧大腿的肌体。
勾链上的烈性麻药扩散,令陈竹没感觉到太多痛感,反而觉得伤口处有些麻麻的。
心知不妙的他没有犹豫,挥刀削去伤口附近的血肉,随后迅速点穴止血。
刚做完这一切,一张带着细密铁荆棘的大网射来。
“无需活抓,当场格杀!”
此时有一呼喊声响起,数道重弩的弓弦声当即响起,凄厉的破风声伴随着快若乌光般的弩箭飚来。
陈竹毕竟已是先天之境,此时强提一口真气,脚下后撤离开铁荆棘大网的范围,并凝神挥刀斩向那数道重弩箭。
“当当当!”
三声脆响,三根重弩箭被磕飞,但还是有一根,洞穿了陈竹左肩,令他左肩几乎要彻底断掉。
不过脚下连退的他,此时已退去十来丈的距离,此刻毫不停歇的抽身退去。
“追!他已受伤,别让他跑了!
一声大喝,十来个后天巅峰的军伍之人同样施展轻功,仿若轻鹄般在枝叶上轻点。
然而陈竹一心想走,这些人却只能越追越远,最终被甩得消失不见。
······
三个月后,离广陵府百里外的清河郡。
西花县的一个小镇上,多了一家佛寺。
这佛寺只有两个和尚。
一个垂垂老矣,另一个虽还年轻,但不仅断了一臂,神色也是苦沉难明。
此佛寺一开始香火并不旺盛,但在老和尚和那断臂和尚各自出手,替县里的县令抓过一次鬼后,香火便逐渐旺盛起来。
而两个和尚的来历,便也就令人好奇,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探究谈资。
然而直到老和尚老死圆寂,也未有人能问出两个和尚的来历。
老和尚圆寂之日,断臂和尚眉心有两枚青色竹印显化。
但一直到两枚青色竹印消失隐匿,他也没有太大变化,只是神色越发愁苦。
没了老和尚,断臂和尚成了主持。
要操劳的事变多的同时,他也收了个弟子。
而他收的这个弟子,是在县城的乞丐群里挑的。
一个性子憨厚,但却长得颇为难看的孩子。
这性子憨厚的孩子为人老实,每日做完功课,便会主动帮断臂和尚做寺里其他的事务,分担了断臂和尚不少事。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憨厚孩子逐渐长大,在断臂和尚的指点下,也踏入了先天之境。
断臂和尚面容看起来并没有苍老,但给人感觉却像是已经老到即将腐朽一般。
而自憨厚孩子入了先天,外出抓鬼驱恶之事,便都由他做了。
时间久了,便一如当年的断臂和尚,在附近的十里八乡,都小有名气。
不同的是,当年的独臂和尚,俊逸清秀,令附近的女人都想来看他。
而如今这憨厚和尚,却长得有止小儿夜啼之效,令不少女人看到他都会被吓得尖叫。
这憨厚和尚也知自己长得丑恶吓人,便自己寻了一斗笠戴在头上,遮住面容。
独臂和尚也不曾管他,任由他自行处事。
久而久之,被斗笠遮住面容的他,也不再令人惊惧,反而得了十里八乡之人的尊敬。
独臂和尚看在眼中,心中多了几分欣慰的同时,即将腐朽之感也随之减轻不少。
就这般下去,自己或许也能得清净。
然而就在他这般想着时,憨厚和尚却在一个雨夜进了寺中主殿,跪在他面前痛哭。
“师父,弟子做了恶事。”
“何事?”
“徒儿,弟子奸污了李家村的一寡妇。”
独臂和尚睁了睁眼,转过身看着浑身被雨水打湿的弟子,良久才出声道:
“为何如此?”
“弟子,弟子终日遭人嫌弃样貌,心中苦闷。今夜前去抓鬼,那寡妇主动投入弟子怀里,甚至刻意拉下衣衫,弟子一时,一时失了智,便要与她行那不轨之事。”
“但衣衫褪去后,弟子的斗笠掉落,这寡妇却被惊吓反悔。”
“弟子当时不甘、痛苦、欲望皆有,却是不顾她竭力反对,对她做了那恶事。”
陈竹听完轻叹一声道:
“错已铸成,哭有何用,为师与你前去,寻其谅解,其若同意,日后你便莫要再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