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刚笑容消失,面色复杂地看着林末。
林末算是他这几年较为看好的苗子,天赋好,加上人穷志却不短,平日也与人为善,很得他欢喜。
在他听说林末被那许二少欺侮时,也曾热血上头,想去仗义执言,准备帮扶帮扶。
最终冷静后,虽然迫于压力没有直接出面,但也暗里找过不少人帮忙。
可谁知忙还没帮上,两人便就一副和好如初般,一副好哥俩的模样,倒是让他有点,有点自作多情。
林末愣了愣,也不知道如何叙说他与许成元的关系,最终只能呐呐不出一言。
“小末啊,也别怪我多嘴,
我比你痴长你几岁,走过的路,吃过的盐,比你多得多。
你平日只晓得练武,对一些弯弯绕绕不太懂,”
陈刚叹了口气,似乎怕林末没听明白,又压低声音道:
“许氏这样的大家族,嫡庶之间水太深,即使那些旁系族人都不敢随意插手,更何况我们这些外姓武夫?我俩私下,你就称我一声陈叔,听陈叔一声劝,你还年轻,把握不住其中绕绕,别为了些蝇头小利,惹祸!”
“如今许氏大少爷许若龙天赋惊人,而立之年不到便快要立命功成,而且深受许氏族老们喜爱,为人也性情纯良,做事也有勇有谋,算得上内定的下一任家主;
而许氏二少爷许成元整天吃喝玩乐,玩鹰弄犬,一副纨绔的模样,似乎没有太多心思,
两兄弟在外也表现得关系很好,兄友弟恭般相亲,可难保那位大少爷心思到底如何啊。”
陈刚感慨道。
人性经不起考验,人心受不得揣摩,与其苦心孤诣钻研其中,为此费尽心思,倒不如去那柳街花巷,尝尝佳人嘴有多甜。
林末点头,没有解释反驳。
他自然知道陈刚是为他好,这些日子他与许成元走动确实频繁了些,即使有所掩盖,但也难免落入有心人眼中。
“我晓得了。”林末回答。
他下定决心确实该和许成元明面上保持下距离,这样对两个人都好。
陈刚见林末如此乖觉也很满意,悠悠地将杯子里的茶饮尽,“你今后少与那许二少来往,当然,也不用担心受欺负,我给你说的机缘也到了,算你小子运道好,你且随我来。”
说罢便去结了账,带着林末往山上走去。
两人同行,走在路上。
绕过几个拐,穿过几条街,往后山绕去。
大概走了十几分钟,终于,两人来到一处茂密的竹林前。
“就是这儿了。”陈刚站定,羡慕地瞧了瞧竹林。
竹林前立有一块一人多高的石碑,上书:长老林。
上面没有一丝灰尘,看得出每天都有人擦拭。
“这就是许氏小龙山长老所居住的地儿,只有位列许氏药馆长老。才有资格住这,而我与你说的机缘便在这。”
说罢,陈刚便带着林末走了进去。
走进竹林,林末这才发觉这竹篁不简单,每根竹子皆挺拔俊秀,中通外直,叶片甚至都与外界的不一样,要更为精致好看。
风一吹,竹林飒飒作响,空气带着一股远超外界的清新,让人不免深吸一大口。
“这是清心竹?好大的手笔。”林末仔细观察,终于认出其品种,不由轻叹道。
世面上清心竹可算得上一件不差的宝贝,能先天散发怡人的天然清香,香韵通透,甜凉,具有平心静气的效果。
有钱的人家常常便会在院落内种上一小盆,即使那样招宴宾客时也算极有面子,而这,竟然一林一林的种?
“你小子识药课学的倒是不错。”陈刚一愣,笑道,“立命境好处可多了去了,加把油,如今多努点力,该拼搏的时候别像那群小子一样贪图安逸,以后也能在这住。”
林末点头称是,他深以为然。
该拼搏时选择安逸的人很多,有天性惫懒的,有资质不足的,但更多是看不见盼头的,索性有一日混一日。但他不同,有清晰的目标,看得见进步,自然愿意为之付出努力,并乐在其中。
两人继续前行,一路上见到不少院落,有的有人居住,有的则毫无生活的痕迹。
最后他们来到一间竹屋前。
陈刚轻车熟路地推开院子竹门,扯着嗓门大喊:
“老孙,人给你带来了。”
第54章 往事
屋里走出一赤裸着上身的精壮汉子。
头戴发箍,面容憨厚,但一双眸子却明亮得惊人。
来人正是孙行烈。
林末明锐地发现,此时的孙行烈明显比半月前年轻了不少,身子也更挺拔了几分,精气神也更加不一般。
远远感受,就如个人形烈日般,气息灼热。
孙行烈出来,见到林末两人,脸上浮现一抹笑意,招了招手。
“进来吧,我正在练拳,还有一通拳没练完,你们可得等上一等。”
“你可真是勤奋啊,怪不得能领先那么多老一辈,立命功成。”陈刚羡慕地说道。
如果说炼骨境的髓骨境是一个坎,那沸血点燃,气血藏神,立命功成那就是一道龙门了。
宁阳城内,能突破立命的无一不是天赋卓绝,气运亨通之辈。
每一个年轻时几乎都背负天才之名。
立命一成,寿涨两百,哪里是那么容易突破的?
一朝突破,与往昔相比便是云泥之别,无论去哪都算个角儿,钱财权力,只要踏实肯干,那不是伸手就来?
说是鲤鱼跃龙门一点也不为过。
孙行烈笑了笑,没有否认,在他看来这自然算值得骄傲的事。
常人看得见其台面上的风光,却想不到其之前几十是怎样过来的。
“唉,反正人也给你带来了,我呢,还有事,满春阁的姑娘可还嗷嗷待哺,等着我去抚慰,就先走一步,下次再请我喝酒,
还有,这小伙子可是个好材料,你可别糟蹋了。”
陈刚想拍林末的肩膀,可发觉够不着,只能顺势拍了拍其手臂,认真地说道。
不待两人回话,便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一摇一摆走出院子,消失在竹篁深处,不见踪影。
孙行烈见此苦笑着摇了摇头,无可奈何的模样。
随后挥手朝林末致意,示意其跟上。
两人一齐来到竹屋后院。
那修筑一块小型演武场,别的锻炼器具却是没有,毕竟到达这种境界,寻常什么石锁,磨盘,也不顶什么用。
孙行烈从屋内搬来一个椅子,示意林末先坐着歇息,自己则走到院子中央打起拳来。
打的拳林末自然不知道种类,只看得出极其狂野。
架子一端,原本憨厚老实的孙行烈便如同变了个人,一股子无法无天的气息从其身上散出,使人看着便心惊。
拳势大开大合,势大力沉,招数奇诡狂放,嚣张霸道,两种截然不同的意境却妥帖地融合在了一起,令林末看得如痴如醉。
过了几分钟,一通拳罢。
孙行烈已经满身大汗。
很难想象一个立命功成的武夫,几分钟就大汗淋漓。
他歉疚地冲林末笑了笑,便转身去院子的角落清洗身子。
这院落设计的极为巧妙,不知从哪引来一条小溪流经院子,直接提着桶就能打水,不时还看得见几条鲜美的鱼儿从中流过。
等回来时,孙行烈却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衫,从屋内端出张桌子,又取出坛酒,摆好酒具。
“呵呵,我打小爱饮酒,
从练武开始,每次训练完就必然会小酌一杯,不过一般都是独身一人,也不知道你们饮不饮得惯。”孙行烈笑着说道。
他打开瓶盖,里面透着清香,有些诱人,但最近得以畅饮骨酒的林末,自然闻出了,其只是一般的稻子酒。
林末端起来尝了尝,有点微微涩口,度数却是不低,倒也算得上好酒。
“挺有劲的。”林末给出评价。
孙行烈高兴地笑了笑,拍了拍胸脯,“我酿的。”
酒确实是人际交往的催化剂。
有些时候两个人不熟,但一桌子上喝着酒,很多不便之事,聊着聊着便说出了口,偏偏两个人都会觉得很自然。
两个人东扯西扯说了半天,从第一次练武的感受,到第一次杀人时心里想的什么,几乎都聊了聊。
“我找你来,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也能猜出些原因。”
而酒过三巡,孙行烈终于说道。
他一口将酒盅里的酒一饮而尽,又复倒满,顺便给林末添了添酒。
“半个月前小刚便找到我这,央我收你为弟子,直接做你师傅,你可知为什么?”孙行烈问道。
林末摇头。
“小刚也是个苦命人。”孙行烈叹了口气,没有直接说原因,倒是讲起了陈刚的故事。
其实,陈刚年轻时也是个天才,有过属于自己的光辉岁月。
他也是贫苦出生,家里条件很差,说有上顿,没下顿,感觉都是往好了说。
据孙行烈了解,陈刚小时候运气差,直接饿一整天都是常有的事儿。
好在那时许氏药馆正值革新时期,大开方便之门,一听包吃包住,陈刚也就去了,而一去便崭露头角,照样一月一通筋,掀起了好生大的名头。
那时的陈刚志得意满,天天有人请宴饮茶喝酒,夜夜笙歌,留宿花楼,他也来者不拒,日子过的好不潇洒。
稀奇的是,偏偏这样下来,陈刚依然能保持修炼速度一点不落下。
而正当武道路上高歌猛进的时候,陈刚情场也十分得意。
天赋惊人,长相俊秀,很容易讨得女生欢心。
那时,陈刚去一家新开张的青楼闲逛,这家刚好有一位刚出阁的清倌人,长得文文静静,又知书达理。
一个年富力强,一个才入红尘,一来二去,看对眼实在也不算稀奇。
自此陈刚倒也收敛了不少,酒喝得少了,茶饮得也少了,更加刻苦练功,当然,一有钱就去那家青楼会见心上人,而好说歹说,央着老鸨,让那女孩只接他一人,容其攒钱赎人。
可钱难挣,屎难吃。
天赋好是好,不能折现又有什么用?
他少年天才的名头也不是那么好用的,日子久了,没钱,心爱的女孩依然要出门接客,这自然是陈刚难以接受的。
这时一个贵人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