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阁中,林末靠在椅子后,手指轻叩座椅扶手。
凡事必有因果。
这原本沉寂的血兽潮,再度爆发,目前起因是他手下,血蛇铁鹰两人,在完成一任务时,意外发现了那所谓血肉大树。
随后引起追杀,最终演变成如此程度。
但仔细一想,此事却有不少地方透露着诡异。
无论是其叙述的那莫名声音,还是就连大圣也没找到的古树,偏偏被两个小真君发现,都是如此。
怕是还有另外的图谋……
只是明明并未平静多久……
“怎么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眉头皱起,真是难看死了。”叶玥清脆的声音突然传来。
接着柔嫩的手落在他脸上,拉扯着他的脸颊。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叶玥拉扯揉捏了许久,居然发现扯不动林末的脸皮,最终气鼓鼓松手,关切问道。
“是发生了一些事,但还好。”林末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过原本定的回去日期,要提前了。”
“啊?又提前?你还说没事?”叶玥一愣,随后气恼地粉拳砸了下林末的肩膀。
林末笑了笑,摸了摸其脑袋。
“我说的是有事,只是不足为虑罢了。”他站起身,“好了,你去与叶前辈他们说一声吧,早点回去,也安心。”
这什么血兽潮,虽然出乎他意料,但确实谈不上什么大事。
突破大圣至今,他还未真正出手过,因此就连自己也不清楚,自身强度到底有多高……
但无论如何,身体的变化,不会欺骗他。
他明白,比起突破前,他必然实力强了,而且强了很多很多……
这样想来也好。
原本太阿山脉,算是一盘残棋,如今遭血兽潮一冲,局势一乱,
正好由他定鼎斩龙,将局面肃清归一。
顺势看看,那所谓能源源不断孕育血兽的古树,究竟是什么。
如今的他,对于这种珍奇树种,可谓极感兴趣。
第750章 象王(二十分钟刷新)
万益城,益向城区。
蜀侯府。
蜀侯向启圣轻轻将手中的大戟杵地。
常人大腿粗的黑戟,把身有类似手环的凹陷,以供把持。
造型颇为奇异。
几十年了。
他已经几十年没有这般毫无遮掩地这样耍动这大戟。
大周自周太祖定鼎赤县九州后,便立下州郡县镇四制,
军政一体节度使,总揽一州要务,皇权直属。
然后一切自四百年前天倾一战后局势改变。
大周皇族一战中势力锐减,遂不得不施行推恩令,招各大节度使回京,后废除节度使一职,改设州牧,军主。
各州州牧主理政事,周胜军军主掌管军务。
随后又分封荫庇宗室子弟,列土为王,代宗室牧守疆土。
原以为州牧官员不得本地本州任职,周胜军军主出自皇族宗室,加上王侯同样对调蕃地,能够互相制衡,制约。
只是没想到阳潮复苏后,虽天灾不断,兽潮横行,但因元气更为充沛的缘故,大圣之下武夫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几欲复现赤县上古之光景。
望京中央虽依旧强盛,但对于地方州地,尤其是一些巨州,富州,却也没有压倒性的优势。
这也使得朝廷态度变得捉摸不定。
这一点,有的人看明白了,有的人却没看明白。
前者是他,后者则是那泰州的淮侯……
而比起后者,作为坐镇益州的蜀侯府,地位更加微妙。
因为益州与泰州相比,无论是疆域还是武道繁荣程度,都不是一个等级。
事实上,若不是州牧陈天夕不知为何发浑,亲率大军围困烂陀郡,与烂陀山下亲兵演武,形成佛朝对立之势,以至于朝廷派人下巡,
向启圣或许依旧是那个整日勾栏青楼做客,半年纳妾生子,饮酒寻欢,高呼‘益州乐,不思蜀’的富贵王爷。
但如今,时过境迁,如今他背靠朝廷,节制佛朝两方势力,一番连哄带打,不仅收管州内三道中一道政权,
更拉拢掌控益州周胜军六支银军之三,已经算是大权在握,即使是在这乱世中,放眼九州,也有一席之地。
只是让人惋惜的是,益州形势特殊,他费尽心力,能做到的,也只能到这一步了。
除非……
“蜀侯殿下!”周啸觉一身玄衣,猿背蜂腰,肩部挂有红丝丝巾,迈步走进院落。
作为三州巡抚的他,主巡益,蜀,炎三州,此时在益州地位十分超然。
也正是如此,在佛朝之争暂时平息后,他所住府邸,几乎三日一小宴,七日一大席,益州但凡有身份,有地位之人,都上门拜访,或请函邀约。
可以说是往来无白丁,谈笑为真君。
少有闲暇。
“不知啸觉兄有何指示?”向启圣微微一笑,态度十分温和,毫无近来,隐为益州权势第一人的做派。
气度使人如沐春风。
“九渡战场那边再次经过阅兵检验,一切正常,只是战局依旧焦灼,以防万一,新一轮征调政令已在拟订,同时海族那边,已经通知过去了。”周啸觉轻声道。
“至于重北平原,第一轮秋收正常进行,只是太阿山脉那边……”
“附骨之疽罢了。”向启圣摇头,手一翻,杵地的黑戟舞了个黑风,负在身后,“太阿山脉周遭该撤离撤离,做好安顿迁移工作,同时派遣高手进山斩杀兽王即可,
这些畜牲,若不是顾忌山中的那几头老货,早该杀绝了,如今倒是因为重北平原昔日之祸,近来才闹腾不休……”
“对了,啸觉兄,这段时日,对于此前的陆上海祭之事,探询得如何了?异化令下可有线索?”
他略有期待地看着眼前之人。
“暂时还没有。”周啸觉平静道。“不过异化令确实不差,异化武道虽优势颇大,但副作用依旧显然,说是左道魔功也不为过,
近来民间关于异化武夫道化入魔之类的事少有了。”
“这样……也好,此举也是堵不如疏,据闻异化武道由真君破大圣,更易成就,无论是一味放纵,还是一味禁止,都不是好事。”向启圣略有失望,但很快便笑道。
“……”
周啸觉见那由期待到失望的情绪的变化,终究没把隐有线索指向,州牧陈天夕数次疑与新法之人秘密接触的事说出。
“益州之事,重者有三,一为九渡战场,二为海族之交,三为异化武道,三者关系,若能厘清,则大势安矣。”他沉声道。
“确实,三件事,无非益州内忧外患,若能解决,自然一切安稳。”向启圣笑了笑。“只是益州事大,在下难免当局者迷,终究有赖朝廷皇兄指示,才可维稳,维胜。”
“蜀侯殿下过誉了,临行前,陛下亲言益州之事,由蜀侯做主,可无虑。”周啸觉回道。
“哈哈哈,啸觉兄当真妙人。”向启圣一把将前者搂住,轻抚其背。
两人又轻声交流着近日之事,不时给出意见,彼此商议决断。
大半个时辰后,下人提醒用膳,周啸觉以早有邀约为由,告辞离开。
其走出府邸后,独留向启圣一人坐于演武场。
此时夕阳西坠,温和的余晖落下,但他面色却阴沉漠然,没有此前的一丝笑容。
“有我们的助力,他应当查到了一些线索,但是没说……”一个细碎的声音说道。
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一老者
其头发花白,但皮肤不显老,反而如十六七岁孩童般,很是红润。
花白的发丝梳成三个小揪,以三朵红色小花束缚,看着很是不着调。
此人正是蜀侯府的天字号客卿,大师傅,常人不得其名。
然而在三十年前,江湖上却尽是其名声。
名为袁释空,人送外号红花金刚。
“另外,无论是政事方面,那位黄太师之徒,黄无极有意无意对我等阻碍,
而那英武侯的小侯爷,则主令军事,独掌一军,在陈天夕闭门这段时日,主持了肃风一事,同样对我等下一步有所影响。”
“这是正常之事,周啸觉等人下来,是为了维稳,同时削弱陈天夕的势,后者兼任州牧,军主,风头太盛了,
如若对我等不管不顾,益州从姓陈变成姓向,又有何区别?”向启圣平静道。
“侯爷,我们谋划了这么久,此次机会若是不抓住,怕是往后再是少有……”袁释空忍不住道。
“我知道。”话没说完,被打断,向启圣依旧平静。
“那我们现在?”袁释空挠了挠自己花白的头发,问询道。
向启圣理解对方的心思,作为蜀侯,无论是实力,地位,都是当世顶尖。
他的身后,麾下,汇聚了太多太多的高手,图的很简单,便是名与利。
此前有烂陀寺,州牧陈天夕相压,如今局势逆转,看到希望,自然拼命推着他往前站。
这是大势所趋。
所以……
“顺着我们调查好的,继续往下摸索,等到一切浮出水面,即使周啸觉想要维稳也做不到。”
等到那时,那道悬而未发,被众人遗忘的金牌,才是真正起作用的时候。
*
*
*
太阿山脉,核心区。
满浪山。
庞大的山体,巍巍成梭形,却不是坐落于大地,而是悬于半空。
下方,一条近似成洋的,青绿色的大江流淌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