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还可以。”范醉答。
“那就交给你了。”年轻道士将手中两轮车交给他,转身就走。
“不坐坐?”少年问。
年轻道士走得更快了。
这黑衣少女本就是个烫手山芋。
但是,比起她,年轻道士更不愿与这变数接触。
跟着他,甚至距离他太近,都意味着数不尽的因果麻烦。
年轻道士虽然已经远去,却有声音传来。
“这姑娘与你有因果,非一般人所能承受。
所以,脱衣、山药,都得你亲自来。
否则,代劳之人要倒霉,这姑娘却也难活。”
声音减弱,直到消失。
陈平安走出房间,“老大,我见过这人,在私塾外替人卜卦看相。
没想到,他竟也不是凡人。”
范醉将黑衣少女一把抱起,朝房间走去。
飞剑紧随其后。
却被房门“嘭”的一声,给阻拦在门外。
飞剑又朝窗户飞去,却发现,窗户已经关上。
无奈之下,只能围绕房间飞。
“这剑……”陈平安刚好开口,却见飞剑朝自己飞来,吓得他急忙进屋关门。
不忘关窗。
床上。
范醉为女人换了身干净衣服,简单给她山药。
胸口往下一点点位置,有一处暗器伤口。
暗器类似锥形,带有螺纹,且附有剧毒。
脸色苍白,带着血迹。
她受伤极重,算得上七窍流血。
做完一切,范醉转身离开房间,倒也没去抓药。
他身上的宝物不少,要救一人,倒也不难。
不知为何,最近雪梨的心情极好。
如今,见自家新公子收了那个女人,大概是又多了一张嘴要吃饭。
于是,她挎着竹篮,便出门买菜去了。
心情不错,一路蹦蹦跳跳,欢快轻盈。
或许也只有乡野之间的山水,才能养出如此青色草香的少女。
刚走出泥瓶巷,却见一个修长身影,走到她面前。
少女转头,静静看着他,一言不发。
擦肩而过,继续朝前走去。
出现之人,正是那位私塾先生,齐静春,小镇唯一的读书人,也是天下间难得的,正儿八经的儒家门生。
“自从跟了他,你似乎变了个人。”儒士开口。
少女脚步不停,脸色冷漠,声音也冷漠。
“我们两个,最好井水不犯河水,我的事,你最好别插手。
在此之前,你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可如今,你是道场似乎出了点问题吧?
这个时候,你最好离我远点。”
儒士沉默一下,少女却逐渐走远。
“对你这个与你有羁绊之人,你知道多少?”齐静春又问。
“不知道!”少女声音冷漠。
儒士笑了笑,又摇摇头:
“我有几句话,临行前,还是要嘱咐你。
离开此地后,你无论是继续为侍女,还是与他结为道侣,你切记,千万莫要对他心生其他心思。
这个人,杀心太重,手段也毒。”
此话一出,少女终于止步,“你是在叫我向善?不觉得可笑吗?”
齐静春叹了口气,“莫要吃了苦头,才懂得回头。”
“你还不配教我!”少女这话,已是怒气十足。
她的身体,也瞬间紧绷起来,似乎随时都可能出手。
当然,也是处于紧张防御状态。
她心里十分清楚,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儒士教书先生,就整个小镇而言,计划无敌的存在。
只是不知,自己那位新的羁绊人,能否是其对手。
“执迷不悟!”
儒士脸色一变,弹空一抓。
只见天空之上,一只黄金巨手,朝少女头上摁下。
少女却死死自称!
“你们的狗屁大道,我偏不走!”她恶狠狠道。
这时,不远处,一道白衣少年身影,转瞬之间,已经来到两人身前。
那黄金巨手,也无声破碎,裂纹横生。
第391章 【交手齐静春】
中年儒士脸色微变。
此刻,三人所站位置,同处一片异域空间。
四周似乎漆黑不见五指,时间静止,空气停滞。
唯有天空,遥遥苍穹,有着无数神圣气息落下。
仔细看去,每一缕气机,似乎都是一把神兵利剑。
脚底下,似乎无底深渊,那些飞剑布满天空,密密麻麻,笼罩一切。
中年儒士抬头,看着苍穹这无尽飞剑长河,衣衫上流光溢彩,流转不息。
这位真正的读书人,身处他人领域之中,身上的浩然之气依旧十分浓郁。
正大光明。
“天纵之才!”许久,这位丽珠洞天的坐镇圣人,从口中吐出一句惊艳赞叹之语。
对面,娇柔少女看着星空,无尽星辰,每一颗星星,皆是一把飞剑。
密密麻麻,如无尽长河,直达时间尽头。
这片剑之星空,让她多年来的大恐惧,似乎在这一刻,得到片息安宁。
她仰头,低声呢喃细语,“六十年佛门梵音,如耳畔打雷,声声不歇,扰我清静。
六十年道家符箓,如附骨之蛆,竭力撕咬,令我身心俱疲。
六十年浩然正气,遮天蔽日,无处可躲,让我千疮百孔。
六十年兵家剑气,无孔不入,将我万剑穿心。
如此折磨,每一甲子,便是每一轮回,如此往复。
三千年了……我永无宁日,生不如死。
先生,你多年对我传道授业,为我解惑。
可是,我听得到,却看不到,摸不到。
所以,你们的道,对我而言,狗屁不是。
直到现在,在这片剑之星空下,我才能觅得片刻安宁。
于我而言,足矣!
这,才是我苦苦寻觅的大道。
努力追寻,哪怕为此付出生命,也甘之如饴的大道。”
她朝那片剑之星空,展开双臂,似乎要拥其入怀,一脸平静祥和。
看着眼前少女,中年儒士沉默着,眼神万般复杂。
三千年,对她而言,确是莫大折磨。
在他记忆里,少女还从未如眼前这一刻这般宁静、祥和。
这片剑之星宇,对她而言,却是难得灵魂息宁归宿。
此刻,少女眼神痴痴看着那缓步而行,每前行一步,脚下便会出现一柄剑的白衣少年,他如今是自己羁绊之人,也是自己公子。
这一刻,少女忽然笑了。
“公子。”她轻唤。
少年却只是瞥了她一眼,伸出手指,在她眉心弹了一下,没说话。
白衣少年转身,将少女护在身后,看向中年儒士。
这位正气凛然的中年儒士,身份复杂,既是穷乡僻壤的无名教书匠,也是儒家山崖书院的齐静春。
他的存在,就是天下的帝王,也要尊称他一声“先生”。
如此读书人,天下没几个。
范醉平和一笑,“先生,我自家的通房婢女,我还能管教,就不劳先生操心了。”
中年儒士看了眼少年身后的娇柔少女,“你知道她是谁?”
“知道与不知道,我的侍女,我自己打得,欺负得,但别人,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