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有的几个家仆下人,也只是从王猛老家过来的苦命老乡。
这让胡氏一家子彻底失望了。
“那这么说,就算是京兆府抓了那个胡成才,也不会有什么大的牵连啊?可朕怎么听说,这一次问题最重就是胡成才,而且现在又把王猛逼上了绝路。事情没那么简单吧?”
赵元开听完之后,更加的不解了。
但,曹正钦的下一句,直接让赵元开眉头蹙的很深了。
“陛下,接下来的卑职说的这些情报,卑职不能确保无误,后续需要京兆府的审查结果来作证,所以,卑职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第一,胡氏肚子里头的那个孩子,有传言说,并不是王猛战将的,而是胡氏在弘农的一位相好姘头的。那个人,叫胡大千,是胡氏的表哥,而今人就在长安城,卑职已经派人去秘密缉拿了!”
这??
“继续说。”赵元开摆手。
“第二,王猛毕竟是战将,有他在,胡氏一家就不敢在眼皮子底下胡作非为,但出了长安城,情况就不一样了!”
“胡氏一家是弘农郡平湖乡人,虽是富贾,却也并无特殊。但自从嫁给王猛之后,胡氏一族在弘农郡的势力一飞冲天,惹民怨四起,可偏偏没有一份奏章上报长安!”
“还有,军兵流出在长安其实并不多见,但出了长安,尤其是出了中州之后,越是偏远,就越是多见!”
“坊间传闻,一柄军兵环首刀拿到称上约个数,几斤重,就能换几斤金子!”
“所以胡成才绝不单单是嚣张跋扈这么简单的事情。”
“最后,卑职甚至可以肯定,王猛战将是绝对不会这些一无所知的,战将府虽然大半都是胡氏族人,可那几位从穷乡僻壤过来的王猛同乡,并不是什么无知败坏之徒……”
话讲这儿,赵元开摆手,叹了一声:
“罢了,别说了。”
没必要说了。
能走到了杀妻弑亲这一步,而且是极端反常之举,令人无法置信,这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一时冲动。
在军武一脉之中,能得到赵元开的认可、签署了封将诏书的功勋武将到底什么是什么秉性,赵元开比谁都清楚。
卸甲之后才动手,用的也不是军武佩刀。
行凶之后,抱着战甲军兵长跪御林大营,不出意外的话,王猛已经谢罪了!
“报,陛下,最新情报,王猛自绝于御林大营之前,御林司帅陈庆之晚了一步,没能阻止!”
紧随而来一份密报,让赵元开并无意外。
赵元开背对堂下,沉默良久,最后只是一声轻叹:
“唉……”
这一天,过得很慢。
御林第二战将府的血案惊变和王猛的自绝谢罪,几乎是以最快的时间传遍了长安,传遍了朝野!
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了,这一次突如其来的长安风波,已经演变了认知的地步了!
京兆府还在抓人。
三年之期再一次的被扩展到了五年之内。
冤案、错案、现案,无论大小,无论涉及,何人一概提堂问审,一概依法处置!
十旗锦衣卫,总数达千人,设堂五十座,同步会审,典诏狱!
似乎是涉及到了御林第二战将,直接牵扯了军武一脉,御林司帅府再次增兵三营,五千甲士就那么浩浩荡荡的开入了长安城!
从开始到现在,才不过一天一夜,已经有八千甲推入了长安城!
没有任何的宵禁的指令。
但这一夜的长安街头,空无一人,只有时不时疾步而过的军武甲士和面色凝重的锦衣卫高手!
第二日。
时隔十日一次的例行小朝会如约举行。
赵元开端坐九五之位,姿态慵懒,状若寻常,似乎对于长安城内肃清风波一无所知!
满朝文武战战兢兢,才十日不见,似乎全都瘦了一大圈。
朝会是例行仪式。
赵元开一手推行的新制度之下,国朝行政的方式已经完全不同了,满朝文武议事已经被逐步的摒弃。
所以,差不多的时候,赵元开直接拂袖退朝。
不多提一句,甚至连战将府血案这么大的事,都没有过问一句。
这个态度,更是让满朝文武惶恐不安。
但……
他们没察觉到的是。
退朝之后,天子并没有离去,而是移步观星楼,负手而立,淡漠的看着朝臣告退的情况。
军武一脉。
内阁一脉。
其他诸司诸寺也是三三两两,结伴耳语。
唯独,单单一个京兆府被彻底的孤立而出,受尽了冷漠和敌视。
“呵……”
赵元开只是笑了笑。
而后拂袖,转身回了宣室殿。
不一会儿,国柱王李河图求见,这一次赵元开没再拒绝,准奏了。
堂下。
这位头发花白的老王爷,似乎腰佝偻的更厉害了,叩跪在地,声音明显颤抖了的厉害:
“老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国柱无需多礼,有关于战将府血案一事,查的如何了?可有结果了?”赵元开拂袖,直接问道。
这让李河图有些除不尽。
“启禀陛下,王猛一案牵扯甚多,极为复杂,现在军武殿和京兆府联合成立专审堂,相信很快就有结果了!”
李河图起身,颤声回道。
“既然没有结果,那你为何来求见朕?有其他事?”赵元开再问!
这两问,直接把李河图问蒙了。
李河图踟蹰不安,但最后要是硬着头皮,咬着牙,道:
“陛下,老臣确实有话要说。”
“那就说!”
“陛下,京兆府这番肃清风波,似乎……有些过了。”
“过了?哪里过了?是徇私枉法了?还是滥用职权了?老国柱,现在只是会审阶段,连个结果都没出,说过了是不是有点早啊?”
赵元开定定的看着李河图,语气玩味。
李河图低着头,是越发揣摩出了天子的圣意,依旧咬着牙,硬着头皮,道:
“陛下,老臣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第639章 大汉帝后
“是……是京兆府这一次的行动有点过了,据老臣所知,直到当下,京兆府已经缉拿了五百多人,而且绝大多数都是朝臣家眷,有不少朝臣的官位根本不在京兆伊之下……”
话未说完,赵元开豁然起身,反问了一句:
“不在京兆伊之下?这能代表什么?”
“陛下,老臣……”李河图直接就蒙了。
“老国柱,你就告诉朕,京兆府有没有错?有错,才有的改,没错,你让朕该怎么说?”
“国律法典,公正威严,它的价值度量就四个字,是非对错!在简化一点,就是有罪和无罪!”
“朕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不就是想让朕去遏制一下京兆府的势头吗?那行,你给朕一个理由?你总不能让朕过去跟许文林说,你这么做不好,不合适,不恰当吧?”
“那要是许文林回敬一句,他只是按律办事,以京兆伊之职责担当,为长安之清朗公正请命,你让朕怎么办?”
赵元开一连数问,直接把李河图问蒙住了!
但,他似乎还是没有反应过来,支支吾吾道:
“可……可是陛下,他京兆伊不过是从一品的州府大吏,如果没有陛下的诏令,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对同级别的朝官动刀子,这到底是有些不合适吧?”
话说到这儿,赵元开的脸,突然就黑了!
方才只是循循善诱,但现在,语气猝然就冷了。
拂袖,背身,一声冷哼:
“李河图,你让朕失望了!”
“陛下息怒,老臣……老臣不知……”
“够了!你说来说去,不就是想问朕的态度吗?想问是不是朕指示的许文林?”
“陛下,老臣不是这个意思。”李河图连声道。
“呵……是不是,你回去好好想清楚!还有,再好好想想,如果真是朕的指示,这一切就变得合适了?”
“还有,许文林身为京兆伊,治的是长安城,那些个朝臣子弟就不是长安子民了?他们也跟京兆伊平起平坐了?没人管了?”
“老国柱啊老国柱,朕没想到你也有这么糊涂的一天,罢了,你回去吧,好好想,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来见朕!”
赵元开拂袖,直接让李河图退下。
如果此时站在宣室殿的不是李河图,不是当今的老国柱,不是而今的皇室外戚,赵元开是不会废话这么多的。
然而,就算是讲了这么多,李河图似乎依旧是没明白天子的用意。
“陛下息怒,老臣这就退下,老臣回去之后,一定会好好的体悟陛下的所言,请陛下放心!”
李河图没敢多留,叩拜在地之后,躬身退了出去。
宣室殿一空,赵元开长叹了一口气。
其实也不怪李河图,甚至就算是张居正,似乎现在也没有猜透赵元开真正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因为他们都是局限于时代的人。
李河图也好,张居正也罢,他们都还不明白什么叫做法制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