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心甜摇头,一针见血!
那一刻,许文林怔住了。
看着眼前的大女儿,他突然间意识到,他们许家最宝贵的财富不是爵位,亦不是家财,而是这位一出生就不怎么受待见的大女儿!
“放心吧女儿!”许文林欣慰笑道,只觉得压力小了很多。
……
……
宣室殿。
是时已经深夜了。
赵元开依旧是龙案之前,紧锁着眉头。
西厂曹正钦一直候在殿前,随时待命,毕恭毕敬。
“曹正钦,确定那个杀手已经自绝了?还有,京兆府遇刺案的水搅浑了?震动中州了?”
赵元开抬脸,问了一句。
没错,京兆府的那个刺客,西厂的人假扮的。
没有真的要刺杀许文林,但必须要推波助澜一下,让这把火烧的更猛烈一些。
这才引出赵元开的出面,好加深天下人的烙印和记忆,同时还撩拨了一些那些朝堂臣子的心,让他们误以为这是他们当中的那一位按耐不住了铤而走险了,在暗示着天子,这事适可而止的,否则更可怕的惊变都有可能发生!
本来,赵元开是要等这些个朝堂臣子自己动手,但他还是低估了自己的帝威,这些个朝臣啊也就背地里搞点小动作。
所以,赵元开只好自己来了。
当然了。
这是秘密。
一个永远都不可能揭开的秘密。
“罢了,你退下吧,一切等明日大朝会再说!”
赵元开终于拂袖,也终究是累了,脑海中浮现晴妃的娇弱身影,心中多少是有些担忧的。
翌日。
旭日东升。
适逢一月一次的大朝会。
这一次的大朝会意义太重大了,早在长安城百万子民的心中酝酿已久,是期望万分!
从长安风波,到火烧中烧!
从御林第二战将府惊变,到京兆府遇刺,天子震怒!
百万子民心中是默默支持着京兆府的,但却习惯性的怀揣着悲观的态度,因为就在这几日,一个极为不善的流言传遍了长安。
有人说,当今京兆府是蒙恩入京、依靠贵女飞黄腾达的鸡犬之辈,且不知轻重得体的仗着那所谓的国律法典对国朝功勋老臣公报私仇,是其心可诛啊,这一次,怕是连陛下都看不下去了!
三更天的时候。
京兆府大门开了。
许文林一身朝服走出,让他怎么也想到的是,长安庶民竟然自发的涌上街头,簇拥着京兆府门口,用这种无声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尊敬和支持!
那一刻,许文林似乎明白了什么,抬头看天,启明星未落,东方尚有一丝鱼肚白,光明很快就要到来了。
四更天。
承天门外。
满朝文武,诸寺各司,整整两百多朝堂要员已经恭候在了承天门外。
依旧是老样子,京兆府被千夫冷对,就连最受尊重的文武首臣阁老和国柱,对于许文林依旧是持以淡漠的态度。
这个细节,让人心惶惶的朝堂臣子捕捉到了,顿时窃喜。
似乎,自古以来都是法不责众,只要是人多,就出不了什么大事情。
“咚!”
“咚!”
国钟荡起。
承天门开了。
殿前太监一声高呼:
“文武朝臣进殿!”
满朝文武开始有序的入朝。
而这次,东方露红了,朝霞满天。
太极殿。
赵元开目色沉冷,气势压人,徐徐登上了九五之位,俯视朝堂太极大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满朝文武跪拜。
“平身吧。”
赵元开拂袖,而后没有任何的废话,直奔主题,冷声道:
“今日大朝会没别的事,就一个,议一议近日来的京兆府肃清正法风波!朕听说,这场风波弄得朝野鸡飞狗跳,又是血案,又是刺杀,怎么搞得?怎么回事?!”
第646章 问罪
赵元开呵斥之时,目光是落在了许文林的身上,而且脸色很是不悦,大有问罪之意!
这个情绪细节瞬间就让殿内朝臣捕捉到了,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果然,事情搞得太大,陛下不高兴了。
自古以来,在帝主的眼中,真正的对错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就是朝堂和社稷的稳定!
说白了,就是天子在非常大的概念之下,是站在绝大多数人这边的!
但……
这个发问,让朝堂顿时寂静无声。
没人敢直接站出来解释一番,而身为京兆伊的许文林,更是一直弓着身子咬着牙,脸色惨白的厉害!
“许文林!”赵元开直接点名。
“臣在!”许文林应声,躬身上前。
“你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就是查个案子吗?怎么就搞得朝野人心惶惶的?”赵元开发问道。
这句话的问责意味,就深了。
朝堂之上暗流涌动,不少人看向了许文林,在心中冷哼着。
身为文武首臣的张居正和李河图,只是对视了一眼,始终没有表态多言。
许文林没有第一时间回复。
他躬着身子,甚至都不敢抬头看赵元开一眼,眼睛始终盯着地上的雕龙石阶。
“许文林,朕问你话呢!”赵元开的语气加重,威严的声音在大殿之上回荡不息!
“回禀陛下,微臣升任长安京兆伊以来,熟视弊端,心有愤懑,恰逢府内有出了一位无视法纪冒犯圣上的罪亲,这才痛下了决心,要秉公执法,好好的肃清一番长安!”
“至于长安城内的人心惶惶,微臣不觉得京兆府哪里有错,一切都是依法办事的,绝没有冤枉任何一个人!”
许文林终于开口了,语气还算是坚决。
但……
他的话刚刚说完,一直闷声不吭的张居正,突然一步踏前,躬身道:
“陛下,老臣有话要说!”
“准奏!”赵元开拂袖。
而这时,张居正抬脸,目光和赵元开对视在了一起,赵元开当即就知道这位老臣想要说什么。
“回禀陛下,老臣对于京兆伊许大人的话颇有异议!”张居正道。
这话一出,整个朝堂顿时一阵躁动。
这可是内阁首辅啊,在这朝堂之上的话语权可谓是仅次于当今陛下,现在,连他都表态了!
气氛,已经彻底转变了。
“有何异议,说来?”赵元开点头。
此时的许文林心中是震骇的,他看了张居正一眼,这是他最佩服最敬重的张阁老,原本以为这位肱骨老臣会明辨事理,替他说话,但没想到却是这样!
也是在这个时候,许文林突然想起了昨夜女儿说的那些话。
哪怕是朝堂反目,千夫所指,甚至就连陛下也不待见,你也一定要坚定自己的立场,切不可动摇!
而现在,就是朝堂反目千夫所指了么?
只要阁老表了态,那基本上就宣示着他京兆府彻彻底底的站到了对立面。
“陛下,京兆府肃清长安,虽初衷可嘉,但实际行动上似乎早就已经变了味了,这些日子老臣受到了太多朝堂大臣的诉冤诉苦,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朝堂的正常运行!”
“居老臣所知,单单一个长安京兆府,就已经抓了六百多人,几乎涉及了满朝文武和绝大部分的长安大族!”
“一个人有罪,这无可厚非!但,如果上升到了绝大多数人有罪,请恕老臣愚昧,老臣已经分不清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有罪之人了!”
话说完,躬身退下。
张居正的这番话,实在是太高明了。
他没有明确说出谁对谁错,就是抛出了引子,说直白点,就是个带了个节奏,而且是极为高明的节奏!
抓一个人两个人,就算是误判也不没什么大不了。
但,一抓抓所有,抓的绝大多数,那么事情的核心矛盾就不再是这些人到底有没有罪了,而是上升到怀疑这个裁决行动的本身合理性和正确性了!
罪及大多数,往往只有两个可能性!
要么,就是朝堂烂透了,大家确实有罪。
要么,就是裁决者屁股歪了,在进行人神共愤的打击报复公报私仇!
这话一出,满堂喝彩啊!
“阁老不亏阁老,所言极是啊!”
“陛下,臣附议,臣以为阁老所言一针见血!”
“陛下,臣附议,臣认为……京兆府其心值得重新推敲一番啊!”
“陛下,天武六年之后,汉土安稳,吏治一新,而今天武七年,朝堂臣子更是奋发有为,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在京兆府的眼中,人人都有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