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身锋刃里 第15节

  “以后的话,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情,还是交给我来吧。”

  女人的丈夫是这样说的。

  “不是说对你有什么意见,而是为了安全着想,你生得花容月貌,这是容易招来祸事的,之前名声不显,危险还小,现在名声越来越大,还是先压一压,以防遭了灾难。”

  虽说这话说得有些糙了,但丈夫的意思,女人却是能够理解的。眼下这个混乱的世道确实是充满了危险,稍有不慎就会破家灭门——不过理解归理解,女人自己却也没什么办法。

  归根结底,女人自己心里也清楚,为什么自家早点摊子上来往的客人会比别人多。真要自己转到幕后,让丈夫出面来操持,还会有那么多人来吃早点吗?

  所以,虽然女人心里也在担心,但她仍旧想要继续这样多维持一阵,等到手里的钱再攒多点,家底再丰厚一些。

  “再者说,真遇到什么强人,我也是不怕的。”

  说着话,女人抬手比划了两下,竟也打得有模有样。

  “当年我也是跟母亲练过些拳脚,虽然算不上精通,但是等闲三五个人也拿不下我。”

  听着女人这样说,丈夫只当是玩笑,毕竟女人手脚纤弱,看起来没什么力量的样子,别说什么等闲三五个人了,恐怕就连他这个卖烧饼的都打不过。

  不过女人既然坚持,那丈夫也不再强求,毕竟他们两口子也已经沟通好了,只需要再等些时日,多挣点钱,攒下一些家底,就不再做这辛苦的早点摊子,而是转而去投一些更赚钱的行当。

  可就是这一等,却等出祸事来了。

  蓟州有一剪径强盗,名为西门远,外号活阎王,带着几个手下盘踞在蓟镇附近,胡作非为,无恶不作。统领蓟镇的刘都督曾多次派人围剿,但却都被这西门远凭借对本地的熟悉给躲了过去。而在刘都督忙于公务,无暇顾及匪患的时候,这西门远却又会再钻出来,甚至敢大摇大摆的上街。

  也就是这一天,这早点摊子刚出摊没多久,却恰巧碰到那西门远带了几个喽啰出来了。

  饥肠辘辘的西门远来到这早点摊子前一看,这才见到那卖早点的女人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只看那雪白的肌肤,竟是比碗里的豆花都还要白净。

  西门远又哪里见过这等角色,登时早点也不吃了,抬手一把便拽住了女人的腕子,就要当场拉走。

  大惊失色的的女人自然是不愿意的,当场便大声喊叫起来,后面烙烧饼的丈夫听到喊叫声,也抄了家伙出来阻拦,街坊邻居们更是围了过来,他们本就是早点摊子的老顾客,又怎么可能眼看着女人当街被抢了去,但有些人也已然认出了西门远那张脸,瑟瑟缩缩,不敢上前。

  而在听到了街坊邻居的窃窃私语之后,女人的丈夫便也大概明白了西门远的来路,直接拦了过去,大吼一声。

  “刘都督已经派人来了!捕掠人马上就到!你这恶贼还不松手!”

  这一声大吼,普通的恶贼就已经要被吓住了,毕竟捕掠人虽然是官方组织,可真要对付起罪人来,那手段可是难以想象的凶残,所以面对捕掠人即将到来的缉拿,但凡脑子正常一点的都直接跑了。

  可这西门远,偏偏是脑子不正常的那个。

  “好啊!伱居然还敢报官?”

  说着话,西门远已然抽出刀来,一刀便劈在了那丈夫身上。

  势大力沉的一刀,几乎将整个人都劈成两半,眼看到这血腥的一幕,刚才还义愤填膺的街坊邻居们瞬间变作鸟兽散——这倒也不能怪他们胆子小,只因为西门远那沾血的刀已然指向他们的,如果不跑的话,恐怕就要变成下一具尸体。

  而在众人散去,去路通畅之后,西门远便也招呼着几个喽啰,拿了绳索将那女人绑了,一路扛回了山寨。

  直到被扔进地牢,女人都还在惊恐之中没回过神来,她只记得血,满地的血,她的丈夫被一刀砍成了两半,半边尸体倒在了早点摊子上。

  那本该是他们两夫妻过上好日子的寄托。

  可现在,只剩下血了。

  到处都是血。

  一夜疯癫。

  第二天一大早,浑身舒畅的西门远心满意足,这不止是因为抱得美人归,更是因为那美人不止没有因为他的强抢而寻死觅活,甚至还主动早起,为他洗手做起羹汤。

  比起征服一个人来说,征服一个人的心无疑是更大的成就感,西门远不禁有些飘然。

  但最基本的安全,他也还是记得的。

  “还是夫人先吃。”

  看着女人端上来的豆腐脑和卤肉,西门远却没有动碗筷的意思。

  而那女人,倒也端起碗来就吃了两口,没有丝毫芥蒂。

  又等了一刻钟,确认女人没有出现什么毒发身亡,西门远这才放心大胆的端起了碗,准备尝尝这美人的手艺。

  也就是这个时候,一柄锐利的菜刀,捅穿了他的胸腹。

  一刀刺入,迅速拔出,紧接着第二刀,第三刀……只是几个呼吸之间,西门远的胸腹之间便已经挨了十几刀,脖颈更是已经被利刃划了个稀烂。

  可就在西门远用尽最后的力气,准备抓住那个该死的婆娘换命的时候,那持着菜刀的女人却已经敏捷的飞速退开到三步之外。

  仅仅只是短短三步,对于此刻的西门远来说,却已经是永远无法企及的距离。

  杀了西门远,女人脚步不停,只因为那几个喽啰已经听到了声响,抄起家伙冲了进来,而在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西门远之后,几个喽啰不惊反喜,都觉得老大死了,自己也就有了上位的机会。

  不过女人的速度,却比那几个喽啰更快。

  就在第一个喽啰刚刚举起兵刃的时候,那持着菜刀的女人已然冲入了他的怀中,这投怀送抱的姿态还没让他有什么欣喜,胸腹之间便是七八道剧烈的疼痛。

  第二个喽啰刚刚举起刀来,染血的菜刀却已经先一步划烂了他的腕子,锋利的刃口直接切断了大筋,如同切卤肉一样轻松。而在那之后,便是针对脖颈的十余刀连刺,整个脖颈都被扎成了烂肉,甚至连脑袋都挂不住。

  眼看得只是片刻,就有两个同伴惨死当场,其余的喽啰也吓破了胆气,可女人却没有给他们逃走的机会,只是快步追上去,将他们乱刀杀死。

  而后,满身鲜血的女人便拎着菜刀,摇摇晃晃的回到了自家的早点铺子那边。

  路上有街坊看到了她,不禁被这浑身血污的样子吓得连连躲避,而面对着街坊们恐惧的眼神,女子也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对于街坊们没能在那危难关头施以援手,她从未有过怨恨,毕竟大伙也只是吃个早点的交情,又何谈搭上性命来救她全家。

  她只是有些怨恨,她自己。

  如果当初她没有固执己见,没有贪图那点小便宜,眼下他们两口子,也不至于落得这般田地。

  一个死了,另一个……

  “夫君,我来陪你了。”

  说罢,女人直接在他们夫妻二人的早点摊子前挥刀自刎,以身殉情。

  而看完了这一切的杜乘锋,也终于得到了一套算得上武艺的东西。

  那是女人杀戮西门远等人时所使用的技术。

  一种名为“刺红术”的武学。

  (注:刺红术的概念引用自知乎某个格斗话题下的匿名答案,如有冒犯,还请见谅。)另,感谢书友20210301106477041378,剪石头的布,梦想写书,路人甲本尊,铸星泰坦,的推荐票,大伙的鼓励与支持是我前进的动力。另外起点的id怎么能这么长的,抄数字抄了半天。

  (本章完)

第23章 艺多不压身

  刺红术,一种极为冷门的武艺技术。

  严格来说,这门技术都有些称不上武艺,毕竟这门技术既不讲究打熬筋骨,也没有什么招式套路,甚至从创立之初,这门武艺就是专门给力量较为薄弱的女子练习的。

  但这不代表这门技术,就真的如同女红刺绣一般无害。

  事实上这是一门极为凶险的技术。

  所谓刺红,红即为血,刺红之术,意为刀刀见血,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必须要有将敌人置于死地之心,一刀即中,刀刀不停,每一刀都要瞄准敌人的周身要害,只求快速将敌人重伤甚至杀死,以此来保证自身的绝对安全。

  也正是因为这样,这刺红术真正需要锻炼的,反而不是打熬筋骨和招式套路。

  而是对于人体各大要害的,死记硬背。

  割哪里可以放血,切什么地方可以断筋,扎到什么地方可以重创内脏,刺到什么地方可以夺人性命,这些便是这刺红之术的核心要点。当然更重要的是,倘若一击不中,一定要记得撤身远退,拉开距离,才能继续伺机而动,准备下一次攻击。

  而这刺红之术练到极致之时,即便随手拔一根发簪,也能成为护身利器,杀人见血。即便是武艺有成的高手,猝不及防之下,也会被一串贴身连打当场刺得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正是应了那句寸长寸强,寸短寸险。

  这或许也就是,记忆中的那个女人,想要多等一阵的依仗。

  “哎……”

  想到这里,杜乘锋不禁长叹一声。

  也难怪那开早点摊子的女人会有如此自信,手中握着一门如此凶险,甚至动辄杀生害命的技术,换谁都会觉得自己胜券在握,胆气十足——但也就是因为这份过度的自信,才让那女人惹上了这般祸事。

  手腕被带住,刺红术最重要的拉开距离便已经无法做到,赤手空拳,刺红术需要的利刃也没在手里,最为关键的是,直到那女人的丈夫被西门远一刀劈了之前,所有人都还以为这件事能通过报官来解决。

  也就是这片刻的犹豫,这开早点摊子的女人,便已经家破人亡。

  “真是……”

  杜乘锋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菜刀。

  或许是刚才那份记忆还残留着些许影响,此刻的他竟依稀还能感受到,残留在刀身上的那份浓重悔恨。

  明明有着一身武艺,却连展露的机会都没有,仅仅只是因为一念之差,夫妻二人的美好生活便化为泡影。

  剩下的只有,刺目的红。

  “也罢。”

  摇了摇头,杜乘锋将这柄磨好的菜刀插回长袍内袋当中。

  无论如何,这件事都已经过去了,大晚上的多看这种东西也不利于保持心态健康——也就是这个时候,杜乘锋意识到另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有部分凶刃,也不一定就会将人往杀人狂魔的战狂方向来引导,就像这把新磨的菜刀,他在了解了那份记忆之后,只会觉得有点抑郁。

  抑郁了,那当然要赶快想点好事开心一下,起码这次磨刀,也算是让他收获了第一份能够称得上武艺的东西。

  虽然是女子习练的武艺,并且也没有他想要的那种什么都能做到的神奇内力,但终究也能算是一门成体系的武艺了。

  “所以说,这份武艺对我来说,一定很有用……吧?”

  话才说到一半,杜乘锋却看到了,那柄摆在手边的厚重大刀。

  圆月当空,星斗漫天。

  一人一刀,相对无言。

  也就是这个时候,杜乘锋才意识到,那刺红术虽然凶险至极,但那也是因为这门武艺是专门的短刀术——可眼下他手中最强的战力,同样也是他用的最为顺手的,却是一柄双手大刀。

  这等厚重的兵刃,只要一刀劈上,那就是非死即残,又哪里需要去特别关照什么要害部位?

  “嘶……”

  事情开始变得烫嘴。

  杜乘锋想了想,干脆推门出了小院,而在他转头四顾的时候,果然在墙根底下找到了那把晦气弯刀。

  这一次,杜乘锋直接趁着夜色把弯刀拿了出去,寻到了之前李木匠埋过菜刀的那颗老歪脖子树,直接在地上刨了个大坑,把刀给埋在了里面。

  做完了这一切,回到小院中的杜乘锋还不放心,干脆在门口点了个火盆跨了过去,又洗了把脸,换了套干净衣服,这才算是心思顺遂,一身轻松。

  也不能算是完全没用吧,起码除了那一刀势大力沉的庖丁解猪之外,他也确实有了另一门能够拿得出手的武艺。虽然这套武艺跟他眼下的整套打法体系多少有些不配套,但这至少也意味着他已经有了冲入内围,与人抵近拼杀的能力。

  交起手来先用大刀,近身短刀连击放血,一旦贴身,就用博克摔跤来控制对手,顺便拉开距离伺机打下一轮……这么想的话,他眼下这套配置倒也还算不错?

  “但是,还不够。”

  这样想着,杜乘锋又敞开外袍,从里面拿了别的刀子出来。

  算上刚才那把菜刀,这件外袍里面挂着的刀子一共有十七把,仔细磨一磨,或许还会有额外的收获。

  一夜过后,杜乘锋的收获确实不少。

  三道淮扬菜,两道官府菜,都是大厨的绝活手艺,拿去酒楼里都能当招牌的东西。一套辨认野兽脚印的办法,一套隐匿气息防止野兽发现的手段,这是两个猎户各自的独门绝活。两个蓟镇泼皮无赖留下的唬诈话术,学了就能去收保护费过日子。三个来自于强盗的攮子,让人懂得了蓟镇附近哪些关卡要道适合抢劫。两把来自于两个商人的短刀,更是让他明白了最朴素的商战就是攮死对家这个道理。

  而最后一把切瓜刀,更是提醒他,瓜卖太贵,可是会被一刀捅死的。

  “……就当是了解了一下蓟州的风土人情吧。”

  看着已经渐渐亮起的天色,杜乘锋叹息一声,将那些刀子都插回了衣服里。

  想来也是,这些刀子都是些平民百姓日常使用的随身工具,能带点绝活就不错了。真要说增加战斗力,那还是得去打磨专门的兵刃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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