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9-05
“小方他情况如何？”罗金玉迫不及待地问。
杜祐谦一直绷着的表情，让他有不详的预感。
看了他一眼，杜祐谦收回目光，轻叹一声，摇摇头，一言不发。
罗金玉一颗心沉了下去。
同为杜祐谦的属下，他和顾小方的感情是最好的。
杜祐谦沉着脸，转身离开了房间，芳华紧紧跟上。
孟逍已在外面等待，微微欠身行礼后，低声汇报：“主上，我已详细询问过安排去保护顾小方的几个人。他们口径一致，都说是飞舟在安乐坊市降下采买，突然遭到了数百妖物的突袭，其中甚至有一尊结丹妖王，顾小方就是被那尊妖王的天赋神通所伤，伤及神魂，所以昏迷不醒。”
杜祐谦面无表情地说：“妖物是哪里来的？几百头妖物，总不可能突然出现在坊市吧？突袭完坊市后，也不可能突然消失吧！去调查它们的行踪！”
“是。”孟逍只能应着。
杜祐谦又问：“他们为什么要在安乐坊市采买？”
孟逍道：“我也查了，是我们安排在安乐坊市的眼线，发现有人在售卖一种主上你需要的材料，但是对方要价太高，没有谈妥，便报告上去。顾小方在荒渊时，通过通讯阵法接到了报告，便安排在回宗的路上，顺便去安乐坊市看一看，和那卖家谈判，将那件材料买了下来。只是刚刚交易完，就遇到了妖物袭击。那个卖家我也安排人查了背景，没有问题，他同样是死在了妖族袭击当中，似乎这一切只是碰巧。”
“碰巧？”杜祐谦想了想，摇头说，“我可不信有这么多巧合。”
孟逍便识趣地说：“那我继续深入查一查。”
过了一会，罗金玉从房间出来，用眼神和孟逍招呼了一下，开口问道：“小方……还能醒来吗？”
杜祐谦神色凝重，缓缓摇头。
顾小方是魂魄严重受创，说句实话，可以说是植物人了。倒也不会轻易死去，但想醒来？
难如登天。
如果有四阶以上的一些灵丹妙药，或许有一定的机会，能让他恢复过来。
但是四阶炼丹师？
整个漠南找不找得出来还是问题。
而且他魂魄创伤那么重，想转成鬼修都不可能。
罗金玉倒没有表现得睚眦俱裂，只是眼角垂下，嘴唇紧抿，把悲伤藏在心底。
一时，气氛沉重得让所有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欲望。
过了许久，芳华才说，“漠南之地，已经几千年没有活着的妖物出现了。此时突然出现，实在令人不安，或许，我们即将面临数千年未有之巨变。”
罗金玉的声音还算冷静，但也带着恨意，“几千年都没有妖物出现，偏偏在小方去调查尹若贞的时候出现了妖物。她若没有问题，我把脑袋割下来赔给她！”
杜祐谦皱了皱眉，孟逍在旁边道：“罗师侄，慎言。尹若贞乃是太和宗真传，据说即将结丹。虽然有于师弟在，我们也不必怕她，但是总不能不顾及太和宗的脸面。”
他们之间的称呼很有意思，孟逍叫杜祐谦主上，在外人面前会称呼为于师弟。
罗金玉和顾小方、芳华都是与杜祐谦同辈的修士，以前都是称呼杜祐谦为“于师兄”，但现在杜祐谦已经结丹，按理说他们该称呼“于师叔”。
不过杜祐谦特许他们继续称呼自己师兄，以示亲近。
至于他别的属下，都必须称呼他为“于师叔”了。
不然的话，没有规矩，成何体统。
而孟逍和罗金玉、顾小方之间呢，他会称呼这两位为“师侄”。
顾小方和罗金玉却对孟逍不感冒，总是直呼其名。
芳华又问：“于师兄，你占卜了么。”
杜祐谦缓缓点头，“当然。”
“结果呢？”芳华虽然这么问，却也知道，肯定是没什么结果。
杜祐谦没有做声。
他此时的占卜术，加上自身“知天命”大神通的加成，按理说就连三阶巅峰、四阶初期相关的人与事，都应该有机会算得出来。
但是他卜算顾小方受伤一事，却是一片混沌。
或许，是幕后凶手的位格太高……也可能是因为幕后之人做了布置，遮掩了天机。
迟疑了一会，他才说：“罗师弟，芳华。发生这事，我心中总有着不安。或许正如芳华所说，我们即将面对千年未有之巨变。”
“巨变当前，漠南或会有一阵混乱。虽然我相信，有血屠剑前辈和江山多娇图前辈的镇压，这混乱不会太久，或许几十年，百来年就会结束，相对于漠南的八千年历史，只是弹指一挥。”
“可是对我们这些身在乱局中的人而言，却不见得能熬得过去。你们最好把握时机，尽快结丹，方能有自保之力。”
杜祐谦极少这样长篇大论，所以当他郑重其事地说完，芳华和罗金玉也都神色凝重地点头应下。
这时，一个杂役带着一张玉笺过来。
杜祐谦读完，对孟逍道：“宗门派出去的调查队伍已经给出了初步调查反馈，时长老要增开一次长老会议，讨论妖族重现之事。我们走吧！”
罗金玉终于有了点喜色：“宗门出手，一定能查明真相，给小方一个交代！”
杜祐谦和孟逍则相顾摇头，都不太看好。
这件事处处透露着诡异，宗门虽然强大，恐怕一时之间也查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果不其然。
一会儿在圣血宗的长老会议上，各位结丹真人有的震怒，有的惊惧，面对数千年来，从未出现过的活着的妖物，所有人的意见都高度一致：要一查到底。
但是一说到要怎么查，有些什么线索，就没人做声了。
甚至包括杜祐谦提出的，要查那数百头妖物是从什么路线来到坊市，又是从什么路线撤退的，也陷入了死胡同。
那些妖物就像是凭空出现在坊市的热闹地段，突然无差别地对所有人展开攻击，之后又凭空消失的。
“藏妖壶。”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时长老终于开口。
皮肤黝黑粗糙的他，就像是一个常年在田家劳作的老农。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时长老不慌不忙地说：“据说……妖族有一种空间类的法宝，叫做藏妖壶，可以暂时将许多的妖物封印在其中，并可隐藏妖物的气息。”
“在外界的战场上，藏妖壶被频繁使用。妖物们经常会收买人奸，或是培养人宠，让人奸、人宠携带藏妖壶来到人族修士的大阵之内，突然放出妖物，瘫痪我们的阵法中枢，对人族造成巨大的伤害。”
“那么在这一件事上，有没有可能那数百头妖物，是藏在藏妖壶，被带入坊市的？”
时长老话音刚落，在座的长老们就迅速交流起来，虽然没人发出声音，但是神识的触角遍布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最终大家都同意时长老的看法，藏妖壶确实可能接近正确答案了。
“既然如此，那么就开始调查，从炼制藏妖壶所需的材料入手，顺瓜摸藤找到幕后之人。出了这样的事，太和宗肯定也要调查，只不过他们有他们的调查方向，我们无需太过关注。还有没有别的事？”时长老看了看四周，准备结束会议。
一直没有发言的杜祐谦这时慢吞吞地开口，“时长老，在下有个想法。”
“哦，佑德真人请讲。”
“那数百妖物，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是在我的属下顾小方从荒渊返回宗门时出现，这其中，怕是有些蹊跷吧。”
闻言，长老们立刻用神识交流，有的认为确实蹊跷，也有的觉得不过是巧合而已。
而杜祐谦这番话是针对谁，大家都门清——毕竟是杜祐谦三招击败游龙之后，才让宗门下令召回顾小方的，这其中的联系，很难不让人遐想。
时长老却没有轻易表态，只是轻轻“恩”了一声，示意杜祐谦继续说。
杜祐谦瞅了表情平静的游龙一眼，干脆把话挑明：“之前是谁处心积虑地要将顾小方送去荒渊，我认为在这件事上，谁就有着最大的嫌疑。”
这几乎是指着游龙的鼻子骂了。
游龙的脖子没动，脸却转了过来，一双淡漠得没有丝毫感情色彩的眼睛看着杜祐谦：“佑德真人似乎意有所指。你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杜祐谦道：“我就是认为逍遥真人和太和宗的尹若贞都有勾结妖族的嫌疑，请时长老明察。”
他的话，就像在平静的池塘里投下一块巨石，激起了轩然大波。
各位结丹真人纷纷开口，超过都是劝杜祐谦冷静，不要随意指责同门。
也有几个，包括泰和真人，对杜祐谦破口大骂，认为杜祐谦是在分裂宗门。
还有少数，比如孟逍，以及与杜祐谦交好的两位真人，丰晓依和郗智衡，则表态支持对游龙进行调查。
时神通没有开口。
等到大家吵作一团，几乎要动手的时候，他才摇摇头，用并不大的声音说：“佑德真人，你若要指责同门的结丹真人，需得有铁证，不可妄加揣测。”
杜祐谦冷笑道：“我势单力薄，到哪里去找证据？自然只能提出自己的个人浅见。若要证据，还是请江山多娇图前辈或血屠剑前辈出手，自然能找到蛛丝马迹。”
时神通当即拒绝了：“些许小事，还无需劳烦二位前辈。”
杜祐谦反唇相讥：“小事？数千年来，漠南之地第一次出现活生生的妖物。时长老，我很尊重你，但你认为这是小事？”
时神通漠然道：“对于那两位前辈而言，除非出现了可能颠覆整个漠南的浩大妖潮，或是五阶以上的绝世大妖，才算是大事。”
第227章 妖族再现
2023-09-05
等到会议结束，还是没有吵出个结果。
时神通坚持己见，不同意让血屠剑和江山多娇图的器灵参与到调查中，也不同意将游龙和尹若贞作为主要嫌疑人来调查。
但是圣血宗的长老会在这次会议后，已然分裂为三块。
占了最多人数的是中立派。
他们不希望事情闹大，只想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同意对藏妖壶进行调查，却不同意对游龙进行调查。
而游龙和杜祐谦，身后各有几位支持者，旗鼓相当，彼此攻讦。
此外，还有十来位结丹真人，或在闭关，或在外镇守，或出去游历，寻找晋升金丹中期的契机，并未参与到此事中来。
杜祐谦带着孟逍返回洞府，面上的怒容收了起来。
本就是故意发怒给别人看的，其实他心里十分冷静，也知道自己的提案绝不会获得广泛支持。
对于宗门来说，稳定压倒一切。
尤其是明眼人都看得到，数百头活生生的妖族出现，意味着漠南进入了数千年未有之变局。
在这样的局面下，绝对不能先自己窝里斗起来。
哪怕对游龙有着怀疑，也必须私底下，谨慎地调查，绝不能制造割裂。
说句诛心的话，若是人族最强大的宗门自己分裂了，人族就真的岌岌可危了。
那样带来的危害，比出现几十头结丹妖王还严重。
但杜祐谦还是要在会上提出来，就是希望在大家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
接下来一段日子，过得平静无波。
就连杜祐谦的结丹大典，也是不温不火。
在妖族出没的背景下，谁都没有心情大肆庆祝。
就连林莎，似乎都没有心情和杜祐谦痴缠，她更关心的是圣血宗要怎么应付妖族出没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