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于飞,也是邱元清,也是方仲英。我是,杜祐谦。
反过来,其实也可以成立:我是杜祐谦,同时也是方仲英,也是邱元清,还是于飞。
从今以后,每一世的家庭,不能再这样无情对待了。
虽然不能像普通人一样,去陪伴父母亲人,承欢膝下。
但也不能就这么无情地切割,再也不联系。
该想个办法,妥善处置。
至少让每一世的父母,不再那么痛苦、备受折磨。
方仲英的父母早已化作一抔黄土,无法再弥补。
但邱元清的父母,应该还在世,可以试着弥补一二,至少让这对老两口释怀。
于飞的父母,现在就可以去妥善安排了,以免留下遗憾。
想到这,杜祐谦启动了飞舟的障眼阵法,缓缓降下,落在距离村子不远的地方。
然后收起飞舟,现出身形。
刚迈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又停下。
从纳物宝囊里拿出一身看上去很普通的衣袍穿好,这才继续向村里走去。
一路上,看见他的人都露出惊诧之色。
这不是于家那个失踪了好几年的孩子,终于回来了?
也有几个欺负过于家老两口的泼皮无赖,看到杜祐谦,目露凶光,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杜祐谦自然懒得去猜测,等到晚上,将他们全部料理了就行,何必管他们的想法。
终于,杜祐谦来到自己这一世的屋前。
一个老态龙钟的妇人,穿着半新不旧、却破了好几个洞的衣服,正在打理院子里的菜架。
她的动作颤巍巍地,明显心不在焉,出了好几次差错。
杜祐谦看了半晌,轻轻开口:“娘……”
老妇人抬头一看,顿时愣住了,张了张干瘪的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呼吸越来越粗重,越来越急促。
看了杜祐谦半晌,她低头用力揉了揉浑浊的眼睛,再抬起白发苍苍的头来,却发现瞳孔里依然能倒映出爱子的模样。
两行老泪,终于顺着遍布皱纹的脸悄无声息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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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当杜祐谦重新踏上飞舟,向圣血宗疾行而去时,他觉得自己心头似乎抹去了一片原本看不见的细纱。
心灵更加剔透,无垢。
就连御使飞剑,都比往日灵动了几分。
他的思路,应该是对的。
若是今后能将每一世的亲人都合理安排,至少就不会在这方面出现心魔了。
在家住了几日,他尽力扮演一个孝顺儿子,陪二老说话。
许诺等自己完成一件小事,就将他们接到仙境去——也就是福地里去。
当然,他不会把二老接到圣血宗福地。
而是准备送到一个玄门正宗管辖的福地去,让二老享享清福。
他虽然不能常伴他们身边,但也会买些活泼伶俐的丫鬟、小子来陪伴二老,甚至找一两个善良又健谈的孩子,来做二老的义子,承欢膝下,让二老不会寂寞。
或许很久以后,他的境界更高了,可以炼制身外化身,或是使用傀儡术之类的,来替自己尽孝。
但现在的他,求道与尽孝,委实难两全。
只能优先求道,然后对二老尽量好一点……做不到尽善尽美,至少也做到力所能及吧。
想到这,杜祐谦便止住了杂念。
开始调整自己,以应对接下来不可避免的战斗。
第113章 在劫难逃
2023-07-21
飞舟毫无阻碍地驶入圣血宗福地,飞快地从几个凡人城池上方穿过,在圣血宗那巍峨大气的山门前落下。
杜祐谦收起飞舟,抬头仰望。
巨大的仿佛由白云形成的拱门,占据了几乎大半个天空。
简直就像是天门一样,庄严肃穆,高高在上,直入九重天。
让人一见,就生出自惭渺小之心。
一些外宗的低阶修士,到了这里甚至不敢抬头看。
因为一抬头,或许就会双腿发软,失去前行的勇气。
杜祐谦眯着眼,看了半晌,微笑迈步。
此去,当阵斩强敌,剑会群英——等到打出一点名气后,就苟起来,苟到结丹。
入室弟子的身份,他要定了。
至于真传候选,他不会去争。
就算给他这个头衔,他也会主动放弃。
没办法,圣血宗的真传候选和重玄派的真传候选,不是一回事。
被录为真传候选,就像是名字写在了死亡笔记上似的。
大部分人都会死于中途惨烈的竞争。
只有少数人才能熬成真传。
而一旦成为圣血宗的真传,几乎等于预订了结丹的席位。
所以,哪怕明知活下来的会十不存一,依然许多天才趋之若鹜,要主动争取成为真传候选,争夺一个真传之位。
但杜祐谦就算了吧。
对他而言,这一世能结丹自然好,不能结丹的话,熬到寿尽也不错的。
返回宗门,杜祐谦大大方方地现身,果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想来郗梦冉还没开始着手布置,就算有相关的准备,也要等一个多月后才启动。
杜祐谦不紧不慢,径直来到明法堂,大声宣布:“我是入室郗梦冉于五年前圈定的炉鼎,我叫于飞。如今我已筑基,按照宗门规矩,我要在生死擂挑战她!时间,三日后!”
明法堂接待他的执事并不意外。
在圣血宗,这种事情几乎每天都有上演。
当然,筑基修士之间的挑战没那么频繁。
更多的,是外门弟子之间的战斗。
没办法,人口基数太大了,圣血宗虽然是庞然巨物,资源不缺,可也无法供养的起那么多人。
得在入门弟子阶段多淘汰掉一些,集中资源培养精英。
像杜祐谦这种,被圈养为炉鼎的,找到机会挑战“主人”的,也不少见。
甚至偶尔还有那么一两次反杀成功的。
明法堂执事只是按规矩记录了杜祐谦的修为等信息,便让杜祐谦离开。
然后他自编写好挑战通知,一份发给郗梦冉,一份通告全宗。
筑基弟子的生死擂,够得上资格通告全宗了。
然后私下里,这执事又编写了另一份信息,以不同的渠道发到某位真传弟子处。
筑基修士的生死斗,值得由真传弟子亲自主持开一次盘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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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祐谦从明法堂出来,就直奔庶务堂。
在庶务堂看了半天,他找到一个闲得发慌的练气执事,“这位师弟,认识顾小方么?他是跟着郝师兄的。”
那执事立刻毕恭毕敬,脸上堆起假笑:“这位师兄好,小方他最近都没来。您和小方是……”
杜祐谦淡淡地说,“我和他是同期,交情不错。”
说着,拿了一块灵玉递过去,“给我详细说说,他怎么了?”
灵玉入手,那练气执事的笑容都真诚了许多,但是欲言又止。
杜祐谦笑了笑,随手开启了便携的隔音阵法。
那执事羡慕地扫了眼阵盘,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师兄,小方他可能不会来了。据说是几个月前,他做了件什么事,得罪了一位入室。那位入室要我们郝师兄把小方交出来,郝师兄当然不愿意,大家都是入室弟子,凭什么呀。但是过了风头之后,郝师兄对小方还是有些不满,所以找由头训斥了小方几顿,让他回去闭门反省。我听郝师兄的口气,应该是不想让小方再回庶务堂做事了。毕竟,四条腿的人难找,两条腿的练气弟子不是遍地都是么?”
说这话的时候,他语带讥讽。
赫然忘了,他自己也是两条腿的练气弟子。
杜祐谦也不和此人计较。
问清顾小方的住处后,他又去办理了任务信息变更——由那位美须筑基接替他完成接下来两个月的镇守任务。
然后便来到那位美须修士的洞府,使用那美须修士借予的玉符信物进入洞府的客房区域,开始调息打坐,准备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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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逍洞府,孟逍卧在花丛中,身下一席金丝柳叶编成的凉席。
他右手捧着一卷书册,左手一杯灵茶,似乎在津津有味地看书。
但是熟悉他的人便知道,此时他的双眼根本就没有焦距,心思并不在书上。
良久,他叹息一声,放下书,恰在这时,洞府外传来郗梦冉的声音:“师尊,弟子求见。”
“进来吧。”
郗梦冉迈着小碎步走入。
今日她没戴步摇,也没穿宫装,而是穿着平日极少拿出来的入室弟子法衣。
来到孟逍身前三尺,郗梦冉盈盈下拜,一头磕到地上,“师尊。”
孟逍轻叹道:“说吧。”
“徒儿定下的那炉鼎于飞,他回来了,并且晋升了筑基,要向弟子发出挑战。”
孟逍道:“吾已知晓。”
听到师父用如此冷淡的语气说话,郗梦冉没有抬头,继续跪伏于地,声音铿锵有力:“闻得那于飞挑战,徒儿忽然心惊肉跳,感觉大劫临头。心血来潮,非是无因。虽然不知那于飞有何手段,徒儿自忖也非是土鸡瓦狗,可既然有此预感,徒儿此次恐怕会在劫难逃。”
“徒儿入师父门下二十余载,得师尊悉心栽培,实乃天大之幸运,本不该再有妄求。但念及自己倥偬一生,求道之心坚如铁石,却未能如愿,始终心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