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多了吧，如果真的有神性庇佑这群怪物，那D-14134摧毁这个巢穴的时候，祂会无动于衷？看着自己的子民被肆意屠戮？”
“不是，你不是神，你怎么知道神性会庇佑子民，而不是冷眼旁观？”
“是啊，你不是神，你怎么知道神性会冷眼旁观，而不是选择庇佑，或者直接降下神罚毁灭D-14134？”
“一个个想那么多干啥，现在的情况显而易见，D-14134成功捣毁了巢穴之一，而且将不断重复这样的事情，直到他摧毁最后一个巢穴，然后从这片见鬼的地方出去。”
……
光屏内，战斗仍在继续。
被烛光、灯光、屏幕亮光映亮的房间内，D-14134辗转腾挪。
他的动作略有迟钝，似是强弩之末。
但每当黑色人形实体试图攻击时，他总能找到合适的角度，以合适的速度避开，并一边祈祷，一边将银质子弹送给对方。
“砰！”
又一声枪响，又一个人形怪物化为灰烬。
有的时候，D-14134也禁不住畅想，若是把他的经历拍成一部吸血鬼电影，会不会大卖。
一个犯下过大罪的人，在所有吸血鬼猎人阵亡后，如吸血鬼潜藏于黑夜一般，潜藏于吸血鬼巢穴，搜集猎人们遗留的武器，猎杀吸血鬼。
一步步摧毁吸血鬼的巢穴，一步步将吸血鬼全歼。
而在故事的结局，主角被吸血鬼猎人认可，成为了猎人中的传说。
银质的武器，虔诚的信仰，以及会化为灰烬的怪物……
这些东西堆砌在一起，很难不联想到那些历史悠久的吸血鬼传说上。
不过，话说回来，基金会好像真的收容过吸血鬼？
D-14134向左一步，在与怪物错身而过的瞬间，一声“阿门”，右手反握手枪，扣动扳机。
“砰！”又一个怪物消失了。
在以往每次“清扫”的时候，D-14134脸上或多或少会带着紧张、惊慌等神情。
但这次。
他却只有冷静、镇定，甚至一点点放松。
这是最后一座“据点”，也是整个屋舍最中心的地方。
而且，那些黑色人形怪物，连一手之数都没了。
导致此种现象的原因，有两点：
一是，这里的怪物确实很少，连之前巢穴的一半都不到；
二是，为了对付这最后一个“据点”、最初的巢穴，他带上了几乎所有的银质子弹，来全力以赴。
这一战，他没再节省弹药。
火力全开，毫无顾忌。
将自进入这里第一刻起，就开始积攒的压抑、恐惧、惶恐、不安、焦虑、绝望等等情绪，发泄一空。
一向死寂的空间，现在充斥着枪声、东西碰撞的声音、嘶吼声，还有人的笑声。
子弹飞射的银光、碰撞迸发出的火花，组成炫目光彩来庆祝他的胜利。
“Cheers々｀ ！”
他大笑着，反手射爆了一个怪物的头颅，将拴在腰边的一瓶玻璃制容器打开。
霎时，一股浓烈到刺鼻的酒味喷薄而出。
——一瓶实验室专用的高浓度酒精，发现于储藏室，也不知道它们从哪里切来的空间。
但这都不重要了。
他挥手将它朝着目标方位撒去。
酒精从瓶口泼出，飘在空中像一条透明的丝带，后面零零落落还跟着几滴水珠。
这条丝带从空中缓缓“飘落”，其下方正好为一根短小的蜡烛，燃烧的颤颤巍巍。
当它们接触的一瞬间，透明的丝带如同被人为上了一层火红色，而另一端正好也触碰到了房间中央的心脏堆。
如同点燃了篝火，房间霎时被照的透亮。
周围剩余的怪物们开始融化、离析，崩离成肉眼不可见的粒子，随后消散。
几分钟后，中央的“篝火”熄灭，露出还没烧尽的心脏。
D-14134看了一阵那将熄的余烬，缓缓吐出一口气，先是坐了下来，最后躺在了木制地板上。
他身心疲惫，连手指都不想动一动。
在每一个煎熬的日夜中，他都会幻想，在一切都结束后，应该怎么庆祝，他又该多么兴奋，多么快乐。
但，他大概是想错了。
预想中的快感并未出现，心中充斥着挥之不去的荒诞感。
这就结束了？
是不是有点太简单了？
他问自己，感觉像是做梦。
傻逼，你还要怎么样？
再同那群家伙大战个三百回合？
他深呼一口气，核心发力，把上身拽了起来，随后勉强起身在房间内随意走了几步。
这几天他全身心都扑在如何存活和“清扫”的想法上。
现在一切结束，他反倒有点迷惘，一时间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
他漫无目的地在房间里转了几个圈，脚步逐渐急促，双手摆动的幅度也逐渐加快。
一种不安的恐惧感在心中蔓延。
就好像，玩游戏时，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打败了最终BOSS。
但游戏并没有显示胜利的字样，也没有下一步的提醒。
不管怎么敲击键盘或点击屏幕都无济于事。
处于一种不上不下的尴尬情况。
而现在D-14134面临的状况就好像这样。
周围的一切，什么都没变化。
依旧是那个庞然大物。
依旧没有出口。
依旧是死境。
D-14134的心跳又一次加速，胸口也阵阵作疼。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当下处境——
难道毁灭全部怪物也无法出去？
人形怪物和这个空间没有关联？
这真的是一个只进不出的深渊，来了就再也出不去了？
他思索了一阵，最后决定走出去，看看其它地方是个怎样的情况。
只是。
D-14134刚抬脚走了几步，突然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他停下步伐，一边警惕地环顾四周，一边重新握紧手枪。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周围，许多值得怀疑的地方被他依次排除。
最后，他的视线停留在了墙壁之上。
上面刻画着各种张牙舞爪，狰狞古怪的符号和图案。
若仅是如此，他并不陌生。
但他此刻眉毛紧皱，瞳孔扩张，浑身汗毛立起，心跳、呼吸都在逼近人体极限。
本应黯淡的红褐色，在这里被替换为了刺目的鲜红色。
简直像是在人体内奔涌的鲜血。
胜利的喜悦，万事结束的轻松一扫而空，他又一次坠入了地狱。
不。
他从未逃出地狱！
这里有问题！
D-14134意识到情况不太对。
他立即转过身去，打算趁事情还没有进一步变得更糟之前，逃离这里。
但他的动作戛然而止。
像是乐曲播放到激昂之时，突然静音了一般。
在他面前3米左右的地方，站着一个黑色人形实体，一动不动。
似在观察，似在等待。
D-14134身体骤然紧绷。
还不等恐惧的情绪涌现，几乎是本能，他立刻举枪就是一击，同时也没忘了祈祷。
但情况超出预料：
银质子弹穿过了它，在墙上打出了弹坑。
整个过程丝毫没有受到阻碍，就像穿过了真正的影子一样。
毛骨悚然！
D-14134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但他的理智站了上风，没有草率地清空弹匣。
冲动不是好的，至少在这里。
他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和怪物“对峙”着，趁这个机会仔细观察着它。
不对劲！
这个怪物，更黑了！
这里的「黑」不是指颜色深邃。
而是像是生生被人从背景上挖掉了一块，像是一个现实的空洞，被彻底剥夺了「颜色」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