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不过要等一等,起码要料理完近日朝堂上的动荡。”
徐贞观眯起凤眸:
“连续扫落裴楷之,周丞……接下来新政的推行,便会顺畅许多。
不过……唉,父皇留下的这江山,当真是四面漏风。
朕久在深宫,不擅休养生息,治民商贸之事,若这修文馆中,能出一位‘帝国缝补匠’,才算大虞子民之幸。”
京城百姓只知道,这半年以来,朝堂震荡不休,官员倒了一个又一个。
却不知,这一切的背后,乃是女帝的一盘“大棋”。
……
……
接下来两日,周丞倒台的余波仍在扩散。
赵都安苟在家里,没有参与,而是将余下的立功机会,主动让给了诏衙,刑部和都察院。
他吃肉,总得留下足够的肉汤给旁人,这也是他一以贯之的手段了。
不出预料。
薛琳一案翻案后,当年诸多参与的犯官被牵扯,女帝杀气腾腾,又接连斩落马下数人。
同时,当年那群冤死的人沉冤得雪。
有后人的,皆予以补偿。
还有一些被贬的官,也得到了启用,可想而知,这些人自然成了忠诚的“皇党”。
值得一提的是:
鲁直正式被提拔为大理寺丞,至于周丞的位置尚且空悬。
赵都安举荐对方,这次是真的没有多少私心。
他自忖这辈子早算不上好人,但能顺手提拔个好官,让世上少点冤假错案,总归是好的。
转眼功夫,到了乞巧节。
这日,民间的节日氛围冲淡了朝堂上的腥风血雨。
赵都安换了常服,与继母和妹子,一同乘车出去逛街。
天色晴好,街上男男女女结伴而行,热闹非凡。
尤金花与赵盼坐在车厢里,朝外看,兴奋地叽叽喳喳。
“咦,大郎,这时节怎么还有卖糖葫芦的?”
尤金花在马车上,惊讶地朝外打量。
因外头闷热,美艳继母穿了身低襟的裙子。
饶是如此,还得热的香汗淋漓,胸口滑腻腻一片,不住打着小香扇。
赵都安本可以用气机,往车厢里渡送寒气。
但他蔫坏,只将寒气覆盖毛孔,只管自己,不管旁人。
赵盼敏锐察觉到他身边凉快些,隐隐往这边靠。
但兄妹两个刚关系缓和,还不大好意思。
闻言说道:
“娘,我听说,近来京中有大量便宜的冰块卖,远低于市价,一些商贩便用冰块保存糖葫芦,外头蒙上棉布,便不怕化了,卖的可贵了,就逮住节日,想大赚一笔。”
尤金花道:
“莫非也是用硝石制的冰?为娘之前便觉得,大郎能得到那配方,旁人肯定也知道的。”
继母至今都以为,硝石配方是赵都安从别处听来的。
因而对市场上大肆出现的便宜冰块不疑有他,只以为是商贾贩卖。
赵都安笑笑,知道是天师府的销售渠道铺开了。
只是才过了半月,还没售卖多久,钱款想必回笼的不多。
他也不急,等伏天快过去,才是找金简分红拿钱的时候。
“停车。”
赵都安喊了声,下去街边,买了三串红彤彤的大山楂冰糖葫芦拎回去。
他,继母,妹子人手一个。
尤金花心疼钱,但继子只说了句:
“今日乞巧节,便算送你们女眷的礼物。”
一大一小两个美人便欣然接受了。
令赵都安不禁感慨,家中女眷太好糊弄,若放在前世,少不了奉上大红包。
“兄长!您也来了啊我的亲大兄!”
忽然,远处窜出一个裹着绸缎衣衫,缠绕纱布,鼻青脸肿的矮个子。
秦俅谄媚地滚过来,看到两女,嘴甜地一个劲叫“亲娘”和“妹子”,吓的两女花容失色。
赵都安一脚踢过去,淡淡道:
“少出来吓人,刚出狱才几日,不好好养伤,满大街逛什么?”
对于秦俅在周丞一案中的“背叛”,他并没有深究。
一来是对方当日在公堂上曾试图为他说话,站队没错。
二来,归根结底,秦俅被打成这样,受了太多苦,也是被他牵连。
反正只是个狗腿子,赵都安大人有大量,不准备提携,但也懒得针对。
秦俅堆笑道:
“今日是抄周丞那贼家宅的日子啊,旁边就是,您不是来看抄家的?”
赵都安愣了下,他真没关注后续的破事,皱眉道:
“周宅不在这里吧?”
秦俅道:
“这是周贼的一处私宅,诶,您可不知道,这姓周的老贼私宅一堆,藏匿财产无数。”
本着看戏心态,赵都安叫家丁陪着女眷在附近的店铺逛。
自己拎着一串大冰糖葫芦,跟着秦俅,绕过一条街。
便看到一座气派府邸,被诏衙牡丹堂的官差围的水泄不通。
一架架马车,正往外搬运周家罪产。
忽然,他眉毛一扬,注意到了不远处两道身影。
……
这两章写点日常,舒缓下节奏。排版先更后改
第158章 第三次与天师论道
“兄长?”
秦俅疑惑朝那边望,只隐约见街边胡同里藏着两人,似在争执。
“嘘。”赵都安表情古怪,拎着糖葫芦,眼神示意狗腿子等着,独自迈步而行。
一名约莫五十余岁的老仆拦在一个十六七的少年身前,急切道:
“少爷,不可上前啊!
那都是诏衙的官差,多有武道功夫在身,老爷已然倒了,诏衙的狗贼竟也寻到这私宅来,少爷您好不容易躲过,如何能现身?”
那少年外头罩着一件布衣,戴着斗笠。
此刻双眼含泪,犹如一头愤怒的小狮子,试图挣扎向前,闻言道:
“文叔,可我娘还在里头,如今父亲要死了,我娘落入朝廷鹰犬手中,岂有活路?我虽年少,但为人子,岂能目睹生母被捕,而不舍命相救?”
老仆仍拽着他,苦苦劝道:
“夫人非老爷正室,也不曾有名分,不会被牵连过重,或许能避免发配之刑,而你不同。
少爷你虽是私生,但终归是老爷血脉,官府不会放过你。
老奴既受老爷恩惠,留在这看家护院,便理应带伱远遁出去,为周家留一条血脉。”
少年扬天长叹,泪水不受控制落下,已生出死志:
“文叔,我意已决,必不会抛下娘亲独自逃走。你自己走吧。”
老仆大受触动,忽然咬了咬牙,做出艰难决定:
“少爷,你武道未成,且在此观望,我受老爷恩惠,今日便舍出这条性命与四十年武功,也要将夫人救出!
若成,你我三人在东城南亭庙见,若败了,你便当知不可力敌,速速逃命去吧。”
少年大受震撼,嘴唇嗫嚅,最终双手作揖,深深拜下:
“文叔大义,若事不成,我便逃出城去,潜心苦修,待有所成,再回来取那赵都安项上人头,以报今日之仇!
若敌不过他,便寻机会杀他家中女眷,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老仆露出欣慰笑容。
抽出后腰短刀,腾身而去,好似死士,跃入私宅院墙。
等人走了,少年神色转冷,擦去脸上泪水,表情讥讽怨毒,啐了一口,骂道:
“老狗倒是个好骗的,哼,当我不知你与那贱女人媾和?想做我便宜老爹?呸,什么东西,都死了才好。”
忽听一声赞叹:
“精彩!着实精彩,不想周家人人如龙,周丞是个坏的,生出来的私生子也是个心肠歹毒的。”
少年悚然一惊。
扭头看到身后屋檐上,徐徐跃下一个一手按剑柄,一手拎着只红艳艳糖葫芦的俊朗青年。
“你是……”少年瞳孔骤然收窄,伸手去摸衣袍下的匕首。
赵都安笑眯眯道:
“想杀我全家,怎么却不识得本官?”
不等对方回话,赵都安拔剑出鞘,胡同口灰墙上陡然泼洒一抹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