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第248节

  太监将鞭子狠狠抽打在金銮殿光可鉴人的地板上。

  女帝端坐龙椅,意味着今日斗法的开始。

  然而,许多人预想中的龙争虎斗,并未出现。

  今日李党一系的官员萎靡不振,应对起来有气无力,且呈现松口迹象。

  皇党见状,高歌猛进,而李党竟毫无战意。

  只象征性略作抵抗,便已是溃不成军。

  更有部分,干脆在殿中上演了“幡然悔悟”,“大彻大悟”的戏码。

  表示自己反复思索,醒悟三策有利于国,应予以实施,乃是德政。

  有人带头,一时间李党官员纷纷倒戈。

  剩下的官员,虽竭力抵抗,但已成了少数。

  皇党一扫沉郁,气势如虹,女帝趁机一锤定音。

  这场旷日持久的大战,竟以这种方式,尘埃落定。

  散朝后,董玄等人犹自不敢相信,联袂留下单独见了女帝,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女帝对各中细节讳莫如深,只说,是有人说服了李彦辅。

  是谁?

  皇党大佬们心头,同时浮现出昨日小朝会上,赵都安那张微笑的脸庞。

  心头恍惚失神。

  “又是他……”刑部尚书走神。

  “那小子如何做到的?”袁立也百思不得其解。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呵呵,看来我们终归已是老了啊。”董玄捋着胡须,摇头感慨。

  沉默寡言,气质与这群文臣格格不入的薛神策站在午门广阔的,曾经噙满了鲜血的广场上。

  眯着眼睛,望着绵长的白玉台阶,迈步离开。

  他是武人,还是更欣赏战阵之帅才,再退一步,也该是武道天骄。

  赵都安身为修行武夫,整日浸淫阴谋诡计,或许的确手段不凡,或可为能臣。

  却不可能在武道上有所建树。

  武夫之道,唯在纯粹。

  既如此,再聪明,手腕再妙,也都不入他的法眼。

  “因小失大,舍修行而弄权,殊为不智,无非又一妄人。”

  ……

  散朝后。

  关于今日早朝之上,李党倒戈,新政落下帷幕的消息,如旋风,吹卷过京师的大街小巷。

  可想而知,将会霸榜今日士子,官员们聚会的话题榜首。

  与此同时。

  一则李党倒戈,与小阁老昨日入梨花堂的小道消息不胫而走。

  有人猜测,是赵贼又施展了什么阴损手段,还有人说,曾亲眼目睹,昨日赵都安与当朝相国见面。

  “大人,外头都在议论,今日朝堂的上的变故呢,还有人说,其中有赵使君的身影,实在难听,这群人越来越不像话了,什么事,都往赵使君身上扣。”

  白马监,一名使者向老司监汇报。

  嘴上埋怨,实则羡慕,且夹杂试探。

  “随一群庸人说去。”孙莲英坐在庭院中,摆摆手,将人赶走。

  那张风轻云淡的脸上,这才浮现出复杂来,轻声嘀咕:

  “这小子,还真给他折腾成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此刻,老司监于心中,已串联起赵都安的思路,难以遏制心生感慨。

  “老赵家怎么生出来这么个妖孽?”

  孙莲英揉了揉脸颊,视线瞥向自己藏酒的库房,突然有点担心:

  “这臭小子别忘了向陛下要酒……”

  ……

  李府。

  后门“吱呀”一声打开。

  一身素白的林娘子迈步,从门槛里走出来,身后是送她出来的老嬷嬷。

  “林娘子,大人要我来接你,暂时去衙门住下,之后再与你见面。”

  门外,一辆马车停着。

  车帘掀开,露出钱可柔那张圆脸。

  昨晚,李应龙没能回府,林娘子彻夜未眠,直熬到天亮,才得到一个消息。

  是相国命人送来的,要求送“六夫人”出去。

  一同送到她手上的,还有解除妾室关系的“休书”,以及她自己的“卖身契”。

  林娘子这时神色激动,忍不住道:

  “赵大人他……”

  钱可柔伸手,将她先拽进车里,等马车动起来,才微笑说道:

  “大人今早要进宫,向陛下复命,会耽搁一些时间,放心,我家大人虽名声……不是太好,但对自己人,向来很好。

  答应你的事,不会赖账,对了,这是先给你的‘利息’。”

  说着,钱可柔取出一份契约。

  林娘子愣了下,发现那赫然是衙门的户籍变更。

  她原本的奴籍,已被改为原籍的平民,也就意味着,她从此已是“自由人”。

  林娘子咬着嘴唇,眼圈红了,她死死攥着手中自己的身契,将其攥到破烂。

  丢向窗外,被车轮碾压在地里。

  就像告别了一段人生。

  这时,马车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恰好侧方也有一辆格外华贵,有仆从开道的车辇走过来。

  车内。

  赫然是元妃。

  担惊受怕了一夜的元妃同样没彻夜未眠,萎靡不振。

  心中想过无数次,可能迎来的死法。

  但今早上,宫中一名女官到来,只轻描淡写要她回宫,并叮嘱她:

  “出来省亲这几日,娘娘从不曾离开元府,谁问也都要这样说,记得了么?”

  于是,元妃懂了。

  意识到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圈,重新返回了阳间。

  至于李应龙……元妃冷笑着,撕开衣袖,将半截袖子抛出车窗,袖子被风吹着,落在地上。

  象征着她那死掉的爱情。

  做了这许多年的梦,她终于醒了。

  什么父母,什么老皇帝,什么李郎,都是一样的货色。

  从此之后,她要为自己活着。

  两辆马车交错而过,清风掀起窗帘。

  两个模样长相极为相似,经历各有不同的女子,“错身”而过,没有看到彼此哪怕一眼。

  就像两端截然不同人生的交叉。

  某种意义上,是她们“联手”推动了这个古老的帝国,朝着光明的未来迈出了一大步。

  可彼此却对此一无所知。

  而站在她们背后,主导一切的那个腹黑的男子,此刻也在前往皇宫的路上,与某人狭路相逢。

  ……

  赵都安骑在高头大马上,俯瞰着前方缓缓停下的轿子。

  轿夫将车帘掀起,露出端坐其中,那五官阴柔,眼窝深陷,年近四十,面无表情的“小阁老”。

  “出来了?诏衙过夜的滋味如何?”

  赵都安有些意外于,竟能与其偶遇,笑着问道。

  轿子内,李应龙平静地盯着他,死死地盯着他,用力地盯着他。

  没有暴怒,没有大骂,没有质问。

  只缓缓说出一句:“我记住你了。”

  这句话,仿佛意味着某种,不死不休。

  赵都安却好似浑不在意,只是笑笑:

  “这算威胁么?”

  李应龙没有回答,只是闭上了眼睛。

  轿子缓缓抬起,赵都安抖动缰绳。

  一轿,一马。

  好似两名桥上狭路相逢的剑客。

  “嗤——”

  马蹄声隐藏了风声被割破的声响。

  双方交错而过,好似没有爆发任何的冲突。

  直到两人又彼此走了一段,马与轿子的距离,超过百步。

  突然。

  “轰!!”

  一声摧枯拉朽般的轰响,那由上好的木材建造,刷着红漆的,价值不菲的轿子,表层突然崩裂出无数细密的裂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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