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他开会后,便外出去六部处理一些事,旋即又奔了皇宫。
等他出来时,才在皇城门口等到了前来报信的锦衣。
得知诏衙八个堂口,被柴可樵一人打穿的消息。
一股怒火升起,马阎当即驱车返回。
“督公!”
门口站岗的小吏忙喊了声。
却见马阎看也不看他,直奔总督堂去了。
细雨纷纷,一路上也没什么人。
等到了总督堂,远远就看到坐在“会议室”内,一边喝汤药一边聊天的八个倒霉缉司。
“督公?您回来了?”
张晗等人勉强起身,想要行礼。
“都坐下!”马阎沉声开口,拦住众人。
目光扫过气息虚浮,以及每个人面前的散发浓郁药香的碗。
心头怒火愈盛。
然而越是这时候,他越沉得住气,外表上反而古井无波:
“本公听人汇报,那武仙魁的弟子,来衙门挑战你等,将你们都打败了?”
堂内八人羞愧地垂下头:
“督公,卑职无能……”
是真的……马阎打断他们,冷声道:“那人在何处?”
他已经在思考,等下如何寻过去,将脸面找回来。
海棠见无人吭声,率先开口道:
“禀督公,人在诏衙里躺着。”
“好……知道在哪里就行……”马阎下意识回答,然后声音戛然而止。
他表情明显怔了下,似没转过弯来,眼珠定定看向女缉司:
“你说他在哪?”
“……诏衙,恩,甲字号监牢。”海棠一脸老实地回答。
马阎头顶缓缓升起一串问号,心头的怒火也一下卡住了。
他沉默了下,眉头皱成“川”字:
“你们不是……打输了?怎么……”
“奥,我们的确都输了,”海棠有些不爽,又有点畅快地解释道:
“但赵都安回来得知后,用他神机营佥事的权限,调了其他几卫禁军的高手过去。
将那个柴可樵打了一顿,丢进诏狱关起来了,说等您回来,让您看着处置……”
她简单解释了一番经过。
“……”
马阎木着脸听完,又看向其余缉司。
张晗等六人一人捧着只药碗,齐齐点头,表示的确是这样。
马阎沉默了好一阵,才终于问出第一句话:
“那个柴……什么的,伤势不重吧?”
张晗酷酷地说:
“还好,就是断了一半肋骨,气机枯竭,如今动不了了,比我们伤势重些,不伤及根本。”
那就好……马阎长舒一口气。
刚才有一瞬间,他生怕赵都安这孙子,把人直接打死了……
“那小子人呢?”
马阎心情复杂至极,忍不住问。
“哦。他好像回家去了,说这边的事他不敢越权,由督公定夺。”海棠说。
由我定夺……是让我处理烂摊子吧……马阎深吸口气,眼前发黑。
……
……
某座酒楼雅间内。
吃过了午饭的郡主徐君陵用手绢擦干净嘴角,忽听脚步声接近。
旋即是“咚咚”的敲门声,伴随着:
“郡……小姐”的呼喊。
在外行走,习惯称小姐,避免惹人注意。
“进。”徐君陵轻声开口,笑着看向走进包间的丫鬟绿水:
“怎么,是赵都安那边有消息了么?他可曾被那柴可樵揍了?”
第268章 武夫攻山
雅间内。
一身绫罗绸缎,笑容甜美,举止堪称大家闺秀模板的徐君陵笑着问。
嫩滑的小手用丝绸手绢轻轻擦拭嘴角。
告别赵都安后,她便来此用饭,并派人去盯着诏衙那边动静。
上一次绿水来汇报,给出的消息,是:
“诏衙八堂悉数被柴可樵打败,颜面扫地。”
徐君陵就很期待,飞扬跋扈的赵阎王,如何面对这棘手问题。
“郡……郡主……那姓赵的没事。”
丫鬟进门后,先反手将房门关上,这才表情古怪地说。
“哦?难道他做了缩头乌龟?不……以我搜集的,与此人有关的资料判断,他不是会闷头忍下的性格,那就是……马阎回来了?
是了,督公马阎身为诏衙主官,处理此事顺理成章。”徐君陵冷静分析。
“……马阎也没提前回来。”
丫鬟表情愈发古怪了。
见郡主再次挑眉,她忙一股脑开口,竹筒倒豆子般,将消息诉说出来,以免其脑补瞎猜:
“郡主,那赵都安得知后,以权限调大批禁军高手,联手围杀柴可樵,将其打伤擒拿后,丢入了诏狱,据说从始至终,他都没现身,只在幕后指挥。”
徐君陵愣住了,精致的脸蛋表情呆了呆。
这是她未设设想过的道路。
“他……如何能驱使禁军各营……”
徐君陵说了一半,闭上了嘴巴,眼神复杂地叹息道:
“我知道了。”
她表情凝重:
“看来,皇姐养的这个面首,在军中的分量比我们想象中更重。”
丫鬟忍不住说道:
“郡主,这人当真惯会仗势欺人,打吕师的时候,借那海供奉的手,捉柴可樵,又派军中强者去,果然是官员风气,亏他还是个武人呢,半点没有武人气魄,看来本身实力不怎么样。”
徐君陵却摇头,客观点评道:
“为官者,当审时度势,头脑为先。无论吕师,还是柴可樵,都不是他当前能力敌的,借力打力,乃是手腕的一种。”
顿了顿,她又笑道:
“不过,此人虽有头脑手腕,但今日看来,却并非大患。”
“哦?”绿水疑惑。
徐君陵笑着解释道:
“此人虽有惊人才能,但从履历行径看来,他并无走文臣治国的志向,也并无入枢密院,成军中主将的心思。
他所擅长的,乃是替皇姐办事,归根结底,都没超出‘白马监使者’的范畴。
而若说修行一道,他身为武人,却又并无武者勇猛精进之心,习惯了借力打力,必然在武道一途走不到高处。”
顿了顿,她点评道:
“不出相入仕,不沙场为将,不成超脱樊笼之修士……如此三种若皆不占住,哪怕他惊才绝艳,在皇姐身旁做个极厉害的谋士,或参军便是到顶了,难以成为真正左右天下局势之人。”
徐君陵分析完毕,自认为已看清了赵都安的未来成就,心安几分,转而道:
“吩咐下去,不必再盯着他,转而去探查佛道两家。”
这位腹有诗书气的淮安郡主望向窗外秋风,说道:
“佛道争锋……谁胜谁负,对天下这盘棋的影响,远比一个赵都安重要的多。”
……
……
赵都安骑马飞奔,返回家中时,已是下午。
将马匹丢给下人去喂养,他穿过庭院,丢下一句:
“无事不要打扰我。”
便一头扎入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门,赵都安将外袍一丢,盘膝在床铺上,尝试观想武神图。
恍惚间,他心神摇曳,离开了现实中的宅子,出现在了一条青山绿水的破烂官道上。
赵都安从马背上撑起身体,只觉头脑一阵困倦,半边脸都压出了红印子。
“哒、哒…、哒……”
劣马的马蹄声,敲打在泥泞的土路上,深吸口气,满鼻都是浓郁的土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