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第716节

  小秘书哦了声,乖巧地取出酒馕“波”的一声拔掉软木塞,递到大懒虫赵某人嘴边。

  酒是温的,滑入喉咙,口感一般。

  “黄酒还是要烧热了才好,温的就差了许多,冷的不如马尿。”赵都安不无感慨地予以点评。

  将酒馕塞回给女秘书,他伸展双臂,舒展腰肢,抬腿走下马车:

  “走吧,该会会这位国公爷了。”

  小秘书手脚麻利地跟在身后,双手抖落开一间裘皮大氅,披在赵都安身上。

  长长大氅拖曳地面,在皑皑的白雪上留下清楚痕迹。

  赵都安迈过门槛,径直往里走,沿途阻碍悉数被荡平,他踏入中庭时,终于看到了正对峙的双方。

  侯人猛等锦衣手握钢刀,列队成大半个圆弧,如同环伺的群狼。

  而被包围在内的,除了几名精锐护卫,便是被不知道哪个锦衣一刀鞘把牙都打飞了好几颗,正抱着高高肿起的脸在地上哀嚎管家。

  以及,面色如即将喷发的火山的安国公曹茂。

  曹克敌则站在他身后一步,面无惧色。

  “啧啧,怎么搞的这般模样?老侯,本官怎么给你说的?办案要文雅,你们啊,稍稍不盯着,就给我一气乱搞,什么样子嘛!”

  赵都安一副不悦的语气,迈步走来。

  “哗啦啦——”

  将曹国公等人封锁的如铁桶的锦衣校尉们默契地如潮水般分开,让出一条路来。

  披着狐裘大氅,头戴官帽,身穿官袍的赵都安闲庭信步走来,身后跟着圆脸小秘书。

  扫视全场,皱了皱眉头,摆手道:

  “都把刀收起来,成何体统!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刷刷刷——”

  众锦衣同时收刀归鞘,动作整齐划一,一股难以描摹的气势弥漫。

  “义父,此人便是赵都安。”曹克敌轻声提醒。

  曹茂身上还穿着上朝时那件地位尊崇的大公衣袍,腰间的金腰带烨烨生辉。

  然而此刻,这位手握兵权的大帅站在雪地里,身体却在微微发抖。

  曹茂死死盯着赵都安,挤出字句:“你们,要造反么?”

  赵都安笑嘻嘻,坦然与这位北地猛虎对视:

  “曹国公说笑了,这里可是天子脚下,我等乃是天子侍卫,如何与造反扯上关系?”

  曹茂胸膛剧烈起伏,他眼珠幽深地盯着他:

  “明火执仗,强闯当朝国公府邸,姓赵的,你是不是以为,本公不敢杀你?”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毫无预兆的,曹茂突兀伸手,拔出从屋中奔出时,随手持握的宝剑。

  “锵!”

  宝剑出鞘,于众目睽睽下,给老国公抬手便投掷出去。

  这个距离下,宝剑近乎如同劲弩,破风朝赵都安心口呼啸而去。

  赵都安眯起眸子,闪电般探出右手,大拇指与食指猝然捏住剑尖。

  他的右手覆着淡淡的霞光,手指与剑尖摩擦,发出“吱呀”刺耳的尖叫。

  这一剑裹挟的动能,沿着他的手臂,肩膀,脊椎,下盘……一直传递至脚下,于黑色靴子四周,荡开一圈积雪。

  赵都安单手捏住剑尖,脸上笑容仍在。

  他缓缓将停在半空的宝剑横着双手托起,垂下头,颇为欣赏地双指抚过近乎能倒映出脸孔的雪亮剑身,赞叹道:

  “好剑!”

  赵都安抬起头,将这柄长剑随手插入脚下青石地砖,噗的一声,砖石地面豆腐般被切开,剑身没入雪地一寸。

  剑柄兀自微微摇晃。

  他盯着曹茂,脸上笑容缓缓收敛:“好贱的一位国公。”

  ……

第415章 好贱的一个国公(月初求月票)

  第415章 好贱的一个国公“国公爷,到皇城根下了。”

  听着亲随车夫的呼唤,倚靠在车厢内假寐的曹茂撑开了眼皮。

  终归是年岁增长,哪怕他对外一直展现出精神头饱满的姿态,但日渐枯竭的精力始终无法与年轻人相比。

  隆冬上朝于他而言,无疑是一件苦差。

  曹茂今日可谓盛装打扮,非但穿着武官袍,腰间还系着先帝御赐的金腰带,其上镶嵌玉石十一块,彰显出身份非同一般。

  他挪动躯体,拒绝了车夫搀扶的动作,自行踩着小凳下了车。

  靴子踩在浅浅的雪里,寒风从骨头缝往身体里钻。

  曹茂整理衣带,撑开一把伞,迈步朝门洞中走去。

  哪怕是坐镇一方的国公爷,相比于高耸的门洞与巍峨的城门,依旧显得渺小。

  他抵达午门外时,朝堂诸公已经在此三三两两聚集等候。

  众人都撑着挡雪的纸伞,看到曹茂到来,议论声一下停歇,都投来以复杂的目光。

  “曹国公。”

  “曹国公来了。”

  有人打招呼。

  曹茂点了点头,视线扫过人群。

  相国李彦辅站在避风处,笼着袖子,闭着眼睛仿佛在假寐补觉,一副不掺和今日任何争斗的意思——李党想安安分分过个好年的意图,几乎写在脸上。

  枢密使薛神策面无表情,站姿如标枪,二人同为武将,彼此点头算见过。

  “袁公,别来无恙啊。”曹茂迈步走向撑伞立在一根汉白玉石柱旁的袁立,淡淡问候。

  袁立微笑颔首:“国公气色红润,身子不输当年啊。”

  曹茂皮笑肉不笑道:

  “还死不了,起码些许流言蜚语,还不至扰乱本公的气色。倒是袁公对我有何意见,大可当面直说。”

  袁立面露诧异之色:“曹国公何出此言?”

  曹茂眼皮耷拉着,想要说话,忽然一阵旋风卷了过来,袁立侧身给他让了个位置。

  曹茂看了他一眼,转身与这位清流党魁并肩而立,才说道:

  “这几日,都察院底下的御史,可是连番弹劾本公,你总不至于不知晓吧。”

  袁立轻轻叹了口气,尽显无奈:

  “曹国公误会了。都察院不比军营,这京城也不是拒北城,我这个御史大夫哪里有国公在北方说一不二?呵呵,我手底下这帮御史若如国公的兵一般听话就好喽。”

  “……”曹茂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总觉得袁青衣这番话在暗戳戳讽刺他。

  却偏生没有证据!

  尤其“京城不是拒北城”这一句,勾起了他些许不好记忆。

  “哼,言官也不该信口雌黄。”沉默片刻,曹茂还是阴阳了一句。

  袁立认真道:“曹国公稍后在殿上,也可这般说。”

  话不投机,二人都失去了交谈的兴趣。

  沉默中,片片鹅毛雪中,传来沉闷的钟声。

  群臣入殿。

  ……

  曹茂跟着人群,逐级踩着白玉石台阶,从广场走上金銮殿。

  大殿中依旧不算暖和,却比外头吹冷风好很多。

  群臣手中的雨伞也都规矩地放在门口。

  等待女帝到来期间,曹茂惊奇地发现,朝堂上的生面孔多了许多,以往熟悉的那些官员,却悄然消失不少。

  区区一年而已,虽也屡次听闻朝廷动荡,但此刻真切目睹物是人非,仍令曹茂感慨。

  “陛下到!”

  一道披着龙袍的身姿,从后方走上龙椅。

  “臣等参见陛下!”

  “众卿平身。”徐贞观身披龙袍,头戴冠冕,额前垂下的珠帘遮住大半张脸脸孔。

  仙子般绝艳的姿容便多了股云山雾罩的威严来。

  她俯瞰殿上群臣,神色淡然道:

  “今日雪骤,朕本不欲令众卿辛劳至此,然……近日朕闻听京中民怨颇多,百姓口口相传,朝中办案不公,又有多名御史连番弹劾……故而,今日朝会便说清楚事情原委,曹国公,你看如何?”

  曹茂被点名,丝毫不慌,迈步走出队伍,拱手道:

  “臣问心无愧,正要澄清此事。”

  “好,”女帝点了点头,明眸转向言官一侧,道:

  “御史陈红,你既为率先弹劾国公者,便当众陈词吧,也好教殿上诸公一起听个明白。”

  “是!”

  陈御史迈步出列,早有准备般,从袖中取出一封厚厚的折子,双手捧着,也不打开,便口诵弹劾内容。

  言辞激烈,直指曹茂。

  内容以百姓传言为起始,到大理寺受理案件,与都察院多位御史走访,及调取昔年拒北城呈送京城公文等内容,条分缕析,字字珠玑。

  弹劾安国公曹茂纵容子嗣,祸乱欺压军属,案发后,安国公如何遮掩粉饰,虚构内容,以误导朝廷判等。

  听得大殿上群臣表情各异,尤其陈红奏折中,提及不少罪名,是外界传言中不曾有的,更令人惊讶。

  “一派胡言!”

  曹茂强忍着愤怒听完,立即大声陈词:

  “陛下,陈御史所言多为虚假夸大,近日民间议论,臣亦有所探查,且不说其虚假颇多,中伤老臣之意图不加以掩饰,单说这谣言传播之快,出现之突兀,处处透着诡异。

  臣以为,此谣言乃是有人恶意推动,只怕是京中逆党所为,目的无非是败坏朝廷与臣的名声,离间君臣恩德,望陛下明鉴是非,还臣以清名!”

  逆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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