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甲数目比七夜多出一倍还高。
“难不成……赵大人已经踏入‘世间’境?”一名供奉竟无意识地将心中的疑问说出。
越是他们,才越知道这件事多么不可思议。
“砰…”赵都安随手将刀柄丢在地上,脸上在酣畅淋漓之余,生出一股空虚感。
就像禁欲了一个月,然后……呸呸呸。
就像便秘一周,然后……呕呕呕……
几乎撑炸气海的气机瞬间宣泄,令他进步不堪重负的经脉得到了舒缓,同时,一刀破甲五十六的结果,也令他眼皮乱跳——
哪怕他知道,自己积蓄已久的一刀会很强,但结果还是大大超出了预料。
并且,场上只余下五十六具盔甲,悉数被斩碎,岂不是说,这还不是极限?
“我竟然这么强……”赵都安心中惊疑不定。
脸上却不显露分毫,而是一副冷酷做派,淡淡道:
“看来青山的高徒,也不过如此。”
畅快!
听到这句轻描淡写的话语,武功殿的供奉与四周的禁军们如梦方醒之余,心头同时生出爽利感。
恨不得大声欢呼:赵大人威武!
前脚青山武人大放厥词,后脚光速打脸,只这一刀斩出,方才七夜讽刺的有多脏,此刻的他就有多狼狈。
“你……”七夜面色涨红。
“你什么你?”赵都安冷笑道:
“本想给武仙魁前辈一个面子,不想青山上的养的狗也更会狂吠。”
“你不……”七夜额头青筋隆起,想说什么,却见柴可樵已闪身拦在他身前,朝七夜怒斥道:
“谁准许你如此说话?早知如此,我必不带你前来,青山之人,输了就是输了,还是说你也能破甲五十六?”
七夜呼吸急促,闭上了嘴。
柴可樵转过身,朝赵都安露出歉疚笑容:
“赵少保莫要与我这师弟计较,他常年不下山,性格古怪……”
赵都安笑了笑:“柴兄要道歉,不必向我,而是该向武功殿所有人。”
柴可樵深吸口气,朝一群眼神不善的太监抱拳:
“我师弟口不择言,柴某代其赔罪。今日比武,是我们输了。”
旋即,他又转向一旁好似一尊弥勒佛的海公公,道:
“海供奉,且容许我师兄弟三人回去,必予以管教。”
这位曾经在京城到处踢馆的柴家少爷,这会竟然表现出了与曾经迥异的成熟。
海公公神色始终淡然,笑了笑:“咱家老了,不掺和你们小辈的事。”
你那叫不掺和?方才那句“何须再忍”不是你说的?柴可樵心中暗骂,脸上却做足了晚辈态度。
恭敬抱拳,就要带着两人离开。
“慢着!”
赵都安突然开口,叫住了想要撤退的青山三人组。
柴可樵好奇道:“少保有何指教?”
赵都安眯眼道:“惹了人,就这么走了?赔罪一声就算了结?你们问过本官了么?”
“还有……”他抬起手,指了指被后者挡在身后的七夜,语气不阴不阳:
“小孩子犯错,才要大人替其赔罪,这位青山高徒方才说什么懦夫的话,我记不清了,但大意似是说,武人应有勇气吧,怎么……自己做错的事,输掉的比武,却不肯站出来自己赔礼?反倒劳烦旁人?天底下,似都没这个道理。”
一番话砸出,供奉太监们纷纷附和:
“赵大人所言极是。”
“少保的话在理。”
“青山之人,莫非连认输都要旁人代替说么?”
太监同样有火气,何况本就是武功高手?有赵都安开团,其余人压抑不住,予以还击。
连附近的禁军都投以鄙夷的视线。
“够了!”
嘈杂声浪中,黑布蒙眼的七夜突然开口,打断了众人的“口诛笔伐”,他迈出一步,坚定地推开柴可樵。
继而,在赵都安平静的目光中,将手中剑横握于身前,左手掌摊开,猛地抓在剑身上,沿着剑刃狠狠地从剑柄处,抹至剑尾。
肉眼可见的,一只手鲜血淋漓,殷红的血滴断线般洒在地上。
众人怔然,听到七夜用不带感情的声音说道:
“我青山之人,输得起。如此,赵少保可还满意?若不够……”
他将染血的剑身又抵在胸口,猛地一抹,破损的黑色外衣被鲜血打湿。
七夜仿佛没有痛觉一般,仰头“望”向赵都安:
“这样,可满意否?”
赵都安认真看着这个动不动自残的家伙,忽然笑了笑:
“方才本官与你说笑的,些许言语不敬,既有柴兄道歉,也就够了。”
七夜:“……”
肖染眼神怪异。
柴可樵深吸口气,挤出笑容:“那我等,便先行告退。”
顿了顿,他又补了句意味深长的话:
“半月后,正式比武,还望领教赵少保手段。”
按传统,接下来半月彼此交流切磋,等其离开前,会有正式的比武。
“再说吧。”赵都安随口敷衍。
……
目送三人组离开,一群供奉终于后知后觉,簇拥围着赵都安,回忆那一刀的威力,更有人询问他是否已入世间。
“侥幸罢了。”赵都安扯了扯嘴角,心说我若世间,早跑去缠着贞宝求双修了,哪里会和你们一群太监搅合在一起。
莫愁面色复杂,眼神温柔地看着他,忽然小声道:
“你之前只答应不主动找对方麻烦,方才那样,也没必要太委屈隐忍。”
不是……大冰坨子你真以为我是为了你,才故意认怂,反复被怼都不出手的啊?你想多了……赵都安神色怪异地看她。
很想说一句:不是不想,是不能啊。
其一,他并不确定自己释放气海,能否胜过七夜,若输了,会很丢脸。
其二,也是更重要的,是他谨记贞宝的叮嘱,若没到时候,以前泄出积累的内力,那这一个月的苦功夫,吞掉的天材地宝大部分都要浪费。
这才是他一反常态,反复退让的核心,至于答应莫愁的承诺,只是原因之一。
因此,直到他向海公公发问,确认是否可以出手,得到这位“传奇供奉”的回应时,才终于放下心,悍然拔刀。
“公公,您应该早就想到,要用我破局了吧?”
赵都安走到蟒袍老太监身旁,小声试探:
“故意让我憋了一个月,不会就是为了今天吧。”
海公公茫然道:“你说什么?咱家听不懂。”
你就装吧……赵都安撇嘴,整个过程中,海公公始终稳坐钓鱼台,一副风轻云淡姿态,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心境高超到根本不在乎荣辱胜败呢。
莫愁见没了自己的事,当即折身,朝御书房赶去,她知道陛下肯定关心这边的局势。
……
……
御书房。
当莫愁敲开房门时,就看到摆设精致大气的室内,白衣如雪,青丝如瀑的徐贞观正悠闲地坐在窗边。
白皙的纤手攥着剪刀,专注修剪手中的一株桃花。
“陛下,双方见过面了。”
莫愁痴痴地望着美人窗边剪桃花的一幕,忙垂下双眸,恭敬禀告。
徐贞观剪断一截花枝,头没有扭过来,声音温婉地问:
“如何?”
莫愁不敢隐瞒,原原本本,将整个过程叙述了一遍,从七夜的挑衅,到赵都安的惊人表现,无一隐瞒。
“哦,这样么,不错,传令下去,武功殿每人封赏一份银。”徐贞观毫不惊讶地随口道。
莫愁怔住,诧异地抬头望去:“陛下不意外?”
徐贞观将一截修剪的不多一毫,不减一分的花枝放入花瓶中,扭头露出银月般的脸庞,噙着笑容:
“意外什么?”
“自然是……”莫愁说着,突地福至心灵,眸子一亮:
“陛下莫非早有预料?不……甚至早一步安排了?”
徐贞观笑了笑,轻声道:
“想要最好地消化药力,便须辅以契机,以青山试刀剑,天下哪里寻得到这般好的磨刀石?”
莫愁张了张嘴,她突然意识到,陛下这段日子安排赵都安入宫苦修,并非毫无根据。
而是将青山的人也算计在棋盘中,借助这群武道天才,给赵都安做踏脚石。
嫉妒使她面目全非。
“陛下就不担心,双方闹大了,武仙魁不悦……”
徐贞观轻轻摇头,笑着说:
“那又如何?在外头,他受欺负也就罢了,总不能在皇宫里,也受委屈。”
这里的“他”,无疑指的是赵某人。
莫愁:“……”
嫉妒使她质壁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