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夏窃神权 第159节

  董行书吩咐一个书吏,去将周铁衣上一个备份的奏折拿过来。

  片刻之后,当两本奏折摆在一起,三司们都反应过来周铁衣要干什么了。

  《请圣谕下达策》,《请民意上访策》。

  一上一下,贯通乾坤。

  那中间自然就没有他们三司什么事了。

  “他今日说要夺了伱司民的权柄,当时老夫也以为他只是年轻气盛,就算有可能,但也不是现在,没想到他早就开始做了,而且已经成功了一半。”

  尉迟破军放下茶碗,悠长地叹息一声。

  他希望周铁衣聪明能干,能够扛起武勋的大旗,帮助自己对抗青空规和董行书。

  但现在周铁衣表现得太能干了,能干到谋划的策略隐隐让他这位右将军胆寒。

  心思熟络深沉,谋国之远,何至于此!

  当然这上下两策对于他这个右将军的危害是最小的,百姓们即使想要关注军事,但也没有那个本事,国之大事,在祀在戎,圣上不会允许的。

  但司民,司律的权柄就不一样了。

  即使被周铁衣东敲敲,西敲敲,但也足以撼动根基。

  以后他督查院恐怕就不只是管着诛神司,而是真的要监督百官,受理天下了!

  青空规看完,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此乃谋国之策。”

  周铁衣看似是在夺权,但一给了圣上发言的渠道,二给了百姓发言的渠道,就只是抢了他们百官发言的渠道。

  更重要的是,在这件事之上,周铁衣做得大义凛然,谁反对,那谁就站在了大夏圣上和天下民意的对面。

  你们是不想要圣谕下达呢,还是不想要民意上访?

  董行书也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此乃仁政。”

  之前百姓虽然也可以上访。

  但是登闻鼓下白骨寒,通政司前无布衣。

  去敲登闻鼓,那么先就要有赴死的决心,去通政司申诉,那么自己就不能够是布衣。

  而且两种上访制度,都不能够将上访结果有效地反馈给百姓。

  但《天京报》却给出了一套新的叙事逻辑。

  新闻媒体对以三司为首的百官行政的监督权。

  这就是周铁衣真正想要的东西!

  一套完全不同于言官的叙事逻辑,因此才能够帮助周铁衣撕裂言部,抢夺言道权柄。

  连底层政治逻辑都没有,没有完成自己的叙事,就算拉拢再多的人,那也是小人因利而聚。

  但完成了这套叙事逻辑,那么他周铁衣就可以称得上君子因义而聚了。

  围绕着他周铁衣的,就是仁人志士之辈,敢前赴后继,舍生忘死!

  青空规凝声说道,“就算是仁政,但也要看施政之人,若他周铁衣真的将此政用来党争,该如何是好?”

  董行书不答话。

  因为他们这套有罪推论站不住脚。

  他看向堆积如山的批判周铁衣《天京报》的奏折,这个时候他们在圣上那里更站不住脚。

  若之前,圣上可能会迟疑于这个新的‘仁政’是不是不利于朝政的稳定。

  但现在,圣上首先同意了《请圣谕下达策》,铺垫了《请民意上访策》的基础。

  接着,天下文士们给周铁衣送来了神助攻,让圣上越发猜疑现在朝堂上的百家是不是在蒙蔽自己,越发肯定周铁衣仗剑扫荡乌云的作用。

  最后,周铁衣将剑递给了圣上,就看圣上你有没有决心用这把剑了。

  我周铁衣只是一个给出行动方案的执行人,您大夏圣上才是最终的决策者。

  尉迟破军这个时候却突然开口道,“你们知道当日他来我府上,问梅清臣之事的时候,我让他退避八千里,他怎么回答的吗?”

  董行书和青空规一下子将目光转过去了,没想到这个时候尉迟破军居然愿意帮他们说话。

  是了。

  权衡利弊。

  这是政治动物的天性。

  “怎么回答?”

  尉迟破军认真地说道,“他当日说,若梅清臣是完人,他自退八千里,而今日若他周铁衣是完人,我们将这三司让给他又如何?”

  ······

  出了正午门,上了自走车。

  车上何启功等候着,这几天周铁衣一直将自己带在身边,倒真是让何启功受宠若惊。

  周铁衣掀开车窗,外面大日高悬,金瓦红墙,殊胜庄严。

  “这十二重楼牌的景象如何?”

  何启功神色越发敬畏,他今天早上就一直坐在车上,自然也看到了周铁衣如何一言就定住了司民以及百官。

  这番谋略,这番气魄,实在是难以形容啊。

  “气象万千。”

  何启功认真地回答道。

  周铁衣放下车帘,笑道,“这天京的声色犬马如何?”

  何启功回想初来天京之时自己内心的骄傲,而后见了真正繁华的囊中羞涩,再见了玉京纸贵的盛世场面,而后登楼望远,一诗压了满楼文气。

  “千古风流。”

  周铁衣再问,“对了,这次你来天京,恐怕不只是为了见识这繁华之景吧?”

  一方白玉棋盘笼罩两人,隔绝内外。

  这些天,通过五帝神将,通过桃李树苗,周铁衣已经能够初步御使这件秘宝。

  “是有关墨石的事情,要向二少爷禀报。”

  何启功一五一十地将李剑湖的事情告知周铁衣。

  尽管已经知道了整个过程,甚至这个过程就是周铁衣安排的。

  但是周铁衣仍然详细询问了事情的细节,仿佛自己才知道这件事一样。

  听完之后,周铁衣没有露出任何慌张,惊讶的神色,依旧脸上挂着恬淡的微笑,甚至酒窝泛起,好像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

  周铁衣这番态度,如今在何启功看来再正常不过。

  现在周铁衣的一言一行,都会被何启功无限往好的地方解读。

  五色可以迷人眼,五音可以乱人耳。

  这天京的声色犬马更甚于此。

  周铁衣撤销了白玉棋盘的封锁,重新打开窗帘,此时自走车已经行至繁华地段,络绎不绝的车马穿梭,人声鼎沸,两旁白墙撸鄞舞伪龋靡桓龇被⑹馈�

  忽然,周铁衣叹息一声,“你如今也看到了,天京这般局势我也只是在勉励支撑着啊。”

  你们何家有难处,我们周家难处更大。

  何启功不自觉地抽了抽嘴角,您这叫勉励支撑?

  今天早上,我看您就差把司民的脸往地上按了。

  周铁衣看到何启功的表情,目光深邃地摇了摇头,“你不懂。”

  何启功一时间也找不到话来反驳,毕竟周铁衣是真的在抗衡三司,言部乃至天下文士,这其中的压力和决断,非一般人能够承受和做到。

  但用勉励支撑来形容,何启功总觉得听着怪怪的。

  “是我愚钝。”

  周铁衣接着说道,“你知道什么叫做牵一发而动全身吗?”

  何启功目光一凝,瞬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看来李剑湖墨石案这件事,儒家肯定要大查特查,来挽回朝堂上的颓势!

  他们何家想要在其中浑水摸鱼,那是万万不可能的,至少这几天看下来,何启功不敢狂妄到认为自己有周铁衣的本事。

  “请二少爷示下。”

  “我示下什么?”

  周铁衣笑着反问道。

  “你觉得儒家只会盯着这一件事对我动手吗?墨石,木钢,铁,盐,乃至于军,哪一件不是可以要我一层皮的东西?”

  “人无完人,是人就有弱点,我支撑着朝堂局势就已经很难了。”

  何启功露出深思之色,他总算是懂了周铁衣为什么强调自己的艰难了。

  之前周铁衣弱小的时候,是他盯着儒家的痛处在死死地攻击,但现在周铁衣强大了一点,儒家也会反过来盯着他的痛处死死攻击。

  所以周铁衣现在就像是主帅,不能够随意动,一动就有天翻地覆的危险。

  忽然,何启功想到了那天夜里,周铁衣在望舒楼说的那番话。

  “做狗就要有做狗的样子,别人都欺上门了,总要替主人叫两声。”

  当时这句话是对望舒楼主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何启功叹息一声,果然,所有的事情都连贯起来了。

  自从自己来到天京,二少爷就已经猜到了大概要发生的事情,这几天全部都是他的提点。

  见何启功露出恍然之色,周铁衣笑道,“对了,我让长孙丹送给周家门生故吏的宫中赏赐之物,这几天应该就会送到山铜府了……”

  何启功拱手道,“二少爷,我明白了,下午就会返回家中,处理事情。”

  周铁衣从旁边取出冰镇的梅子酒,笑着给何启功倒了一杯。

  你明白什么了?我可什么都没有讲呢!

  ······

  司民府。

  下了早朝,回到府上,董行书亲自接见了崔玉。

  等听完了李剑湖这件事,董行书沉吟不语,似乎在推演这件事成功的可能性和背后的主使者。

  可惜就算他的道统推演之法,也无法破开遁去其一的权柄,更不要说中间还夹杂着荒古九神之一的太虚幻主,他的推演,只能够从另外一方面,验证了整件事的真实性。

  董修德最近的伤势已经好了一些,在旁边听完,更是确定自己查周家门生故吏这件事是对的!

  于是语气带着兴奋之色。

  “父亲。”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可大可小,最好就是能够顺着查周家在太行山脉私挖的墨石,那才是足以动摇国本的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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