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夏窃神权 第210节

  《新学》虽然刊登了烧仓案的文章,但是语言极为简练,不带一点主观色彩,不过理清楚了这两天事情的前因后果。

  一边是肆无忌惮的周铁衣,一边是胆大包天的商人们。

  一时间太学院的学生们都不知道该骂谁好,只心想道,就让他们狗咬狗最好!

  有些学生想要多买几份报纸,带给家里人,不过张三直言只有这么多,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够提笔抄写,摘取要点记录。

  而这种有价又限量,自带噱头,还及时的文章反而成为了香饽饽,半个时辰之后,第一波得到传抄的人又传抄出去,从学生阶层扩散开来。

  ······

  左之升的课室内,张三在外面叫卖报纸,他当然听到了,不过对于张三这个学生,他管不了,现在不想要再管了,于是也没有心思凑热闹。

  这段时间,随着周铁衣的威名更甚,他越发理解那天在舞雩台上,车文远对自己的几次叹息。

  自己好像真的做错了,这么多年来都做错了一些东西。

  虽然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但是一位同在一起二十年的同僚之死还是能够改变一个人的想法,特别是自己当年似乎能够改变这一切。

  院长张事忠没有怪他,没有罚他,但是却让左之升最近越发疑惑了起来,以至于连责骂学生的次数都近乎为零。

  “我自己都没有想明白,如何再教别人?”

  左之升自叹道,他忽然有种冲动,离开这座太学院,离开自己心心念念的五经博士的名利牢笼,或许这样自己才能够想懂这个问题。

  “左师!左师!”

  苟义深急切地呼喊声将左之升拉回了现实。

  左之升微微皱眉,看向车文远这个徒弟,若是以前,这么大呼小叫,自己肯定要训斥一番,但现在他只是微微一叹,“什么事?”

  苟义深将手中已经捏皱的报纸放在左之升面前,“您看看张三!他连那个人的文章都登在报纸上,还散发给太学院的学生们!”

  哪个人?

  左之升带着疑惑,接过报纸,放在桌上,然后展开铺平,借着窗外射进来的夕阳光辉,他看到周铁衣三个字,本能地瞳孔一缩,但却没有像以前一样直接定性,而是认真看了一遍《师说》。

  看完之后,左之升如同一座雕像立在渐沉的夕阳之中。

  苟义深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左之升回复,又连忙喊道,“左师,左师!”

  这一下子就惊醒了左之升,不过左之升的眸子之中困惑不减,他看向苟义深,想到了写这篇文章的周铁衣,突兀地念诵着文章中的话,“是故圣亦圣,愚亦愚……”

  他慢慢坐下,自言自语道,“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我这些年究竟在教什么?可以为师吗?”

  ······

  入夜,司民府。

  整个天京的百姓没有感觉到,但是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明白真正的政治风暴开始聚集,只等着明天的朝会正式引爆。

  书房内,一位官员急切地拿出一份报纸递了过来,“董公你看。”

  董行书接过《新报》,认真看了起来,看完之后他不说话。

  在场绝大多数的孩子或者亲族都在太学院读书,自然已经拿到了《新报》。

  若是前几天,他们肯定要批判办这份报纸的学生。

  但现在他们更在意的是这代表着什么,有没有周铁衣在背后指使,是不是周铁衣另外一个阴谋的开始,所以不敢轻易动手,怕和那些商人一样,最终脱不了身。

  “谁办的这份报纸?”

  不少人目光看向太学院院长张事忠。

  张事忠叹息一声,起身说道,“是王明义和张三。”

  董行书点了点头,批评道,“太年轻了,有些急功近利,所以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这样写不好,容易引起大家的忧虑,不过心是好的,你得多教教他们,免得被人利用了。”

  他轻轻举起,又轻轻落下,算是略过这件事。

  (本章完)

第249章 朕修道德,心念好生之德

  “董公,若他继续胡乱攀咬我等,为之奈何?”

  一位户部的官员斟酌地问道。

  董行书不动声色,目光随意看了过去,“你牵扯到烧仓之中了?”

  这位官员立马说道,“董公明鉴,这事乃商人们为了谋利而密谋,我等怎么会牵扯进去?”

  他当然不会被牵扯进去,能够来董行书这间书房的,都至少是实权四品,抑或是言部五品这种级别,自然知道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

  他们只是暗示商人们动起来,可从来没有具体说过该怎么动起来。

  大商人们自己都不会开口讨论这件事,更不要论他们这些官员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他们也在心里骂这群商人蠢货,根本不足以他们救……

  现在这个情况下,他们不仅不能够救,反而要快速让那群商人认罪,了结这件事,防止这件事扩散牵连。

  以前遇到类似的问题,让刑部的自己人动起来就好。

  但现在人在周铁衣那里,谁知道周铁衣会不会编织什么口供,来攀咬他们?

  这种为了政斗,编织口供,胡乱攀咬的冤案实在是太多了。

  “司律与老夫说,他心里清楚。”

  董行书淡然地开口道。

  青空规这句话有两层意思,一层是帮周铁衣站台,只要在这件事上犯了事的人,绝不会姑息,警告董行书不要因为下面的人糊涂,另外一层这是周铁衣若胡乱攀咬,他也绝对不会放任不管。

  董行书说完,在场的学部和户部官员们神色复杂,而后刚刚说话的那名官员一咬牙,继续说道,“这等放火烧仓之人,实乃罪大恶极,我等明日上书,请圣上力诛首恶,决不待时!”

  现在他们比周铁衣更不希望这群商人活着,所以连决不待时这种狠话都说出来了。

  行刑一般都需要在秋季之后,立春之前,以应天时,同时任何一个死刑,都需要经过至少一位刑部侍郎审核,三司勾红才能够确定,牵连特别广的这种案子,都需要上报给圣上。

  而决不待时这种立刻执行的死刑,一般都需要多个部门联合会审,这样一方面可以防止周铁衣编造冤案,一方面也可以加速结案,做好切割,让这场政治风暴终结。

  现在就需要董行书通过,让三司同意这件事,送到圣上那里。

  ······

  诛神司军营之内,夜色已深,吴谦仍然在帮周铁衣处理口供,罪证。

  即使这些东西都已经经过长孙丹带人核实处理了一遍,但如何挑选重点,就决定明天第一次上奏的猛烈程度。

  周铁衣面前摆着一张空白的奏折,他手掌摩挲着虎符,冰冷的触感在这个炎热的夏日之中显得极为舒服。

  这些口供确实牵连很广,但都动不了真正的核心。

  那群人不是蠢货,不会留下口实之类的证据,即使自己现在抓进来的学部和户部官吏,也只是因为和这些商人有贪污受贿牵扯,和这次的烧仓案没有直接关系。

  这个时候想要扩大牵连,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来俊臣的‘罗织之法’。

  但这种酷吏的办法虽然传得神乎其神,但很蠢。

  不蠢来俊臣也不会自绝生路了。

  连自己都无法保全的《罗织经》顶多算是自爆法门,如何算得上是一部真正优秀的厚黑学呢?

  时代在进步啊。

  司法的核心不在于他究竟犯没有犯法。

  来俊臣的《罗织经》只到了这个层次,所以他才需要罗织罪名,编造口供,让对方犯法,犯大罪!

  但完全不需要这么做啊!

  这么做罪责就在你一人,最后被清算的也是你一人罢了。

  司法的核心在于如何解释法以及如何量刑,而不在于这个人究竟犯了多大的错。

  特殊时期,左脚先进门也可以判死刑啊。

  “大人,都整理好了。”

  吴谦恭敬地说道。

  周铁衣轻轻点头,然后看向自己的文吏,对于这个要走法家道路的文吏,周铁衣寄予了厚望,所以该提点的时候从来不吝啬提点。

  他笑道,“现在学部,户部那群人恐怕担心我编织口供,将他们牵扯进去。”

  吴谦不答话,他学法的时候自然读过《沉冤录》这种书,也知道官员们编织口供,陷害他人的手段。

  “伱觉得我需要编织口供吗?”

  周铁衣忽然开口问道。

  吴谦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若是其他人这么问,说明你已经成为对方的心腹,现在只需要表忠心就行了,甚至这可能是暗示你自己去替大人们完成这件事。

  坊间流传的周铁衣的性格,也大抵类似。

  但只有吴谦自己知道,周铁衣虽然习惯用权谋手段,但是每次的权谋手段都能够经得起事后推敲,这种编织诬告的蠢事,自己想想都觉得蠢,更何况是教自己道理的周铁衣?

  认真思考了一番,吴谦才硬着头皮答道,“不应该,那样会落人口实,我们都知道这群恶商烧仓绝对是有人暗示,但他们都没有落人口实,我们更不应该在这件事上犯蠢。”

  周铁衣颔首,“不错,有点长进。”

  周铁衣拿起笔,吴谦开始磨墨,周铁衣顺势提点道,“审一件事,需要看这件事最终落在哪里。”

  “你说这件事我可以决定吗?”

  周铁衣自问自答,“这件事我是无法决定的,我只是督查使,只有监督权,目的是监督百官不要胡乱出手,真正的决定权,一直是在宫里。”

  吴谦磨墨的手顿了顿。

  周铁衣没有继续说宫里的事,他知道吴谦现在一定听懂了。

  “所以这件事我需要做个恶人,但不能够将这件事做成铁案,我需要给宫里量刑的空间,罪我可以定,但根本不用编织口供。”

  周铁衣看了看旁边堆成小山的口供,笑道,“杀人哪需要这些东西啊。”

  “你走法这条道,你须得记住,多数人的暴政,一人的独裁,这才是杀人利器,其余不过尔尔,用好这两点,自然可以杀人,罗织罪状,只会将自己陷进去。”

  周铁衣拿起笔,开始写烧仓案的案情经过,写完了之后,他根本没有罗织罪状,胡乱攀咬的想法,直接就落笔。

  “罪大恶极,凡有牵连,请圣上诛其三族,以儆效尤,警醒天下之人。”

  吴谦目光露出深思的表情。

  若这诛三族的罪判下来,以这两千多人的牵连……

  最后将杀多少人啊?

  所以圣上大概率不可能判这么重的罪。

  大人这究竟有几层深意呢?

  周铁衣放下笔,笑了笑,等着吴谦自己想,能够悟多少,就看吴谦自己了,剩下的东西他也不能够讲明了。

  若来俊臣抓住这个机会,恐怕恨不得自己就写个半桌子厚的奏折,将能够牵连进去的都牵连进去。

  但何须那么麻烦,直接来个诛三族不就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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