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欧阳锋 第70节

  可如此年纪的少年,怎会有那般骇人的轻功?

  其刚刚那句话展示的内力,亦是令众僧深感震撼,因为连苦字辈高僧当中,有着此等精纯内力的,都只有寥寥数人。

  一个不过十多岁的少年人,怎就能把内力这种全靠时间积累的水磨功夫,练到此等境界?

  众苦字辈高僧神情凝重,面面相觑一阵,苦乘禅师站起身来,沉声说道:

  “是祸躲不过。且出去迎一迎吧,免得叫外边的小施主,笑我少林不懂待客之道。”

  当下苦智、苦慧跟在方丈左右,其余苦字辈高僧紧随其后,一起向着山门行去。

  正在门前严阵以待的众武僧,见方丈和苦字辈师叔伯们驾到,赶紧让开道路。

  苦乘、苦智、苦慧等高僧越众而出,上前一看,就见前方树荫下,站着两个少年。

  一个白衣如雪,高大挺拔,气度沉凝,渊亭岳峙,俨有几分宗师风范。

  另一个身着青衫,身形修长,神采飞扬,眉宇之间隐带傲气,给人一种目无余子的感觉。

  见此二人果是两个年纪轻轻,看上去连二十岁都没有少年,诸苦字辈僧人心情一时极之复杂,惊诧有之,感慨有之,嫉妒有之,愤怒亦有之。

  苦乘倒是松了口气。

  因这两个少年,虽一副来者不善模样,可皆是赤手空拳,手无兵刃。

  既未携带兵刃,那就说明他们并非为血溅少林而来,那么事情就不会演变到最坏的境地。

  当然和平解决也是不可能的。

  两个少年夜入少林,留书佛像,已经把少林的脸面踩了一通。

  想要挽回颜面,就只能应下这两个少年的挑战,打到他们服气,打到他们道歉,如此,方能平息阖寺僧人的愤怒。

  至于能否胜过这两个少年……

  实战时,内力、招式、轻功、应变、胆魄,甚至机关暗器等等伎俩,都对实战胜负有着巨大的影响。

  便是内力不如人,若轻功、招式、应变胜之,则未必不能凭招式取胜。

  招式不如人,若内力远胜之,亦有可能一力降十会。

  而那两个少年,轻功定是极高的,内力也是惊人,可他们的武功招式,还真就未必比得上少林绝艺。

  再加上他们太过年轻,眼光阅历、实战经验都很难比得上前辈名宿,应变方面,可能就要逊色不少。

  所以尽管苦乘也惊讶于两个少年的年纪和武功,但他还真就不觉得,凭这两个少年,真有本事挑战少林威严。

  当下苦乘口喧佛号,问道:

  “两位施主,我少林与二位素无恩怨,却不知二位为何要挑战少林?”

  黄药师呵呵一笑,“纸条上的留言不是说得很清楚了么?少林天下武宗,我等既为武人,想要一会天下高手,那么少林便无论如何绕不过去。”

  苦乘沉声说道:

  “原来如此。不知两位施主想如何比试?”

  黄药师背负双手,傲然说道:

  “你们一个个上,与我和欧阳兄单对单比武亦可,你们所有人一拥而上,围攻我二人……亦可。”

  这话太狂,连苦乘都听得眉头大皱,更何况某些脾气更火爆的僧人?

  当下就有一个红脸膛的僧人越众而出,厉喝一声:

  “贫僧苦竹,倒要试试施主的身手,是否与你的嘴皮子一样利落!”

  这苦竹乃是罗汉堂长老,武功只在罗汉堂首座苦慧之下,放眼全寺,也是足以跻身前十的高手。见他第一个出面应战,众僧都不禁神情一振,期待着他给那青衫少年一个教训。

  见有僧人出面应战,黄药师看了欧阳锋一眼,笑问:

  “欧阳兄,这一场你上还是我上?”

  欧阳锋淡淡道:

  “那大和尚既是被你激出来的,当然是由你应战了。”

  黄药师点点头,说道:

  “那你我不妨打个赌,赌我多少招能够拿下他。”

  欧阳锋道:“二十招。”

  黄药师笑道:“我赌我只需十五招。”

  欧阳锋一点头,“赌了。”

  见两人旁若无人拿自己作赌,且一个说那青衫少儿只需二十招便能胜过自己,青衫小儿自己更是狂妄,竟说只要十五招,那苦竹顿时气得浓眉倒竖,怒目圆瞪,暴喝一声:

  “少林门前,岂容小儿辈撒野!看招!”

  怒吼声中,他一步踏出,以威猛凌厉、虎虎生威的“少林虎爪手”攻向黄药师。

  黄药师朗笑一声,纵身迎上,施展“太华大九式”相迎,其双臂时而作铁鞭大锤抽打轰砸,时而作长矛铁枪扎刺拦拿,时而作刀剑切削劈刺,时而又作判官笔,点击打穴。

  他虽不愿做华山长老,但这“太华大九式”他也参与创功,贡献不小,用起来自是毫无压力。

  而这套招式精妙、变化繁复,且从未在江湖上出现过的武功,霎时就把苦竹打了个措手不及,五招不到,就被逼得转攻为守,节节败退。

  欧阳锋没怎么关注黄药师与苦竹的比斗。

  在他看来,黄药师这一场乃是必胜,区别只在于要用多少招罢了。

  于是当看到黄药师只用五招,便把苦竹逼得落入下风,只能苦苦守御,欧阳锋视线便离开了战团,看向了一旁。

  此时少林山门前,除了一众苦字辈老和尚和几十个手持哨棒的武僧外,又涌来了一两百僧人,其中还混着不少杂役,远远站在各处观战。

  欧阳锋视线在一众僧人、杂役中扫视一圈,很快就锁定了一个身着褴褛百衲衣,满脸尘灰色的带发头陀。

  那头陀看着有点包皮骨头、营养不良的样子,但宽膀很宽,骨架很大,沾满尘灰炭粉的双手也是指宽掌大,筋努骨突。

  以欧阳锋如今的修为、眼力,自是一眼就辨出,那带发头陀已有了一身横练筋骨,双手指掌上的功夫也是相当不错。

  然而那带发头陀身怀武功这事,却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出来的。

  不过苦字辈的高僧如果愿意仔细观察,应该还是能够看出一些端倪。

  只可惜,苦字辈高僧地位太高,与厨房里劈柴烧灶的火工头陀距离太远,他们慈悲的目光,终究是落不到区区一个面染尘灰,指甲缝里都满是炭黑的火工头陀身上。

  欧阳锋注意到,在黄药师与那苦竹和尚交手时,那火工头陀观战的眼神,与其他不会武功的普通僧人、杂役僧人截然不同。

  他眼神极其专注,两眼一眨不眨,偶尔还面露惊喜,又或疑惑,又或若有所悟。

  显然,那火工头陀不止是在观战,他还在偷师,在学习黄药师和苦竹施展的招式。

  也就在欧阳锋锁定那火工头陀之后不久,黄药师忽地清啸一声,以臂作枪,拳如枪头,闪电般一刺一钻,嘭地一声击破苦竹拳架,又势如破竹击中其胸口,那苦竹顿时闷哼一声,口角溢血,踉跄后退。

  “承让。”

  黄药师朝苦竹随意拱了拱手,笑着看向欧阳锋:

  “欧阳兄,我赢了,刚好十五招。”

  “嗯。”欧阳锋迈步上前,“下一场我来吧。我赌无论谁上场,我都只需十掌。”

  得到“易筋锻骨篇”已有两月余,以他现在的功力,单对单的话,如果只是想打死人,那么无论谁上场,他有把握最多只用五掌即可。

  但此行毕竟只为比试,而非杀敌,须得收着点打,所以便要拖到十掌左右,方可取胜。

  “无论谁上场,都只用十掌?”

  黄药师摇头:

  “欧阳兄武功是比我高,但我还真不信,你只用十掌,便可战胜在场任意高手。所以,我赌十招。”

  十掌不是十招。

  招式的话,一招可能只出手一次,但也可能有许多变化,出手许多次。

  而十掌,那真就只是十次掌击,出手次数,将远远少于十招。

  虽然不信欧阳锋只用十掌便可击败在场任何人,但黄药师还是看向众僧,提醒道:

  “接下来你们得出真正的高手了。我这位欧阳兄武功更在我之上,如果你们害我赌输,我会很不高兴。我若不高兴,以后少林弟子,但凡敢下山行走,我见一个打一个,腿都给你们打断!”

  此言一出,少林众僧又是大怒。

  但黄药师十五招便胜苦竹,武功之高,已经远远超出了众僧的想象,纵是再怒,技不如人,也是无话可说。

  当下众僧看向苦乘,想看看方丈有什么对策。

  苦乘原本还觉着,两个少年轻功好、内力高,可招式、经验未必比得上少林高手,却万万没料到,这青衫少年黄药师连招式都那般精妙。

  黄药师都这般厉害了,那比他更强的白衣少年欧阳锋,武功又该高到什么境界?

  难不成,还真能十掌之内,胜过在场任意高手?

  “方丈师兄,这一场,我上吧。”

  达摩院首座苦智上前一步,沉声说道:

  “我来会会那位欧阳施主。”

  见苦智出面,众僧都稍微松了口气。

  身为达摩院首座,苦智武功在整个少林都能排到前三。且前三武功都差不多,如方丈,纵比苦智略胜一线,真个切磋较技,胜负也只在五五之间。

  所以倘若连苦智都比不上那欧阳锋,甚至被他十掌击败,那接下来也不用比了,少林直接认输就是。

  众僧屏息凝神,看着苦智步步上前。

  欧阳锋对着苦智拱手道:

  “华山,欧阳锋,请禅师指教。”

  他先前放话说,十掌之内便能胜过在场任何人,苦智等老僧还以为这是个比黄药师更狂的少年。

  可没想到真上阵时,他却如此礼貌,这反差竟是叫苦智莫明有了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合什回礼:

  “阿弥陀佛,少侠多礼了。”

  双方行过礼,欧阳锋道一声:“禅师小心了!”

  说完一步踏出,轰然撞爆空气,瞬息掠至苦智面前,手起一掌,横推而出。

  掌未至,汹涌气浪便已扑面而来,令苦智只觉胸口一闷,呼吸都为之凝窒。

  他不敢怠慢,赶紧抬手,以“神拳八打”与欧阳锋硬对一掌。

  嘭!

  双掌硬撼,苦智浑身一震,后退一步,惊觉此子功力深不可测,掌力势不可当,正要改换打法,欧阳锋却已如影随形紧逼而来,根本不给他变招的机会,再次一掌轰出。

  苦智无奈,只得催鼓真气,全力相迎,一掌硬碰,又不禁后退一步。

  欧阳锋又是一步踏出,再次轰出一掌。

  先前,黄药师与苦竹交手,招式可谓精彩纷呈,变化无穷。纵是敌对,众僧也不禁看得目眩神迷,惊叹不已。

  而此刻,欧阳锋与黄药师完全是两个相反的极端,他几乎没有任何招式变化,就是仗着那迅若幽魅、快逾闪电的轻功,如影随形贴身紧逼苦智,一掌接一掌地硬轰。

  招式毫无变化,打法平平无奇,但就是这般几乎毫无看点的打斗,却看得众苦字辈高僧面色剧变,胆战心惊。

  因这代表欧阳锋已经绝对掌控了战局,只要他不愿,则纵使以苦智的武功,也是连变招都做不到,只能老老实实苦捱着与他对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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