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六年很煎熬，也很难熬。”
季惊秋一字一顿，他的神情很认真，也很严肃，述说着某个残酷的现实，
“很多时候我也会想，要是当年我没被生下来该有多好？所以我不能，也不愿以我个人的经历，去影响另一位患者的人生走向。”
季惊秋扪心自问，如果自己不是穿越者，拥有着成熟的心智，那自己真的能坚持下来吗？
答案是不知道。
所以他无法以自己的经历，去替别人的一生做出选择。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告诉冷刀，自己的心里话。
冷刀想要反驳，可他张了张嘴，却是口中苦涩地低下头。
在这世上，哪怕是联邦中央协和医院的医学泰斗，也没有资格去撼动少年在这个话题上掌握的话语权。
没有人比季惊秋更清楚，要想熬过这十六年，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一旁的张重八思绪有些发散飘忽。
他在想——
其实这个时候，如果季惊秋表示支持，并以自己为亲身案例，鼓励他们一定可以坚持下来，孽毒症绝不是绝症云云……
那么冷刀，冷刀的姐姐，甚至是后者嫁入的家族，或许都会像抱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吧？
其实刚才冷刀已经暗示的足够明显了。
只要季惊秋愿意帮这个忙，不说其他，单是季惊秋到逆反先天之间所需的武道资源，不消季惊秋开口，冷刀他们就会亲自奉上……
可是先前高举“公民义务大旗”的季惊秋没有。
他只是给出了自己发自内心的建议。
那份话语中蕴含的真诚，没有人会怀疑。
只是对于冷刀而言，这份真诚也格外地灼痛他。
因为这份真诚表明了，他们的决定对于那个还没满周岁的女婴，是一份莫大的折磨。
冷刀忽然抬头，就像突然间抓到了一条救命稻草，追问道：
“阿秋，当年你的父母，是怎么做出决定的？”
季惊秋沉默了片刻，咧嘴笑了笑：
“我周岁的时候，他们给我准备了一场抓周仪式，美曰其名看我自己的意思。”
冷刀默然，轻声道：“非常棒的主意，谢谢你阿秋，我会将你的心意和你父母的智慧，全部转达给我的姐姐。”
他慢慢挤出一丝笑容：
“再过两个月，我外甥女就要满周岁了。
我那外甥女天生聪慧，才几个月大的时候，就会喊人了，如果是她的话，一定能明白我们的意思……”
季惊秋认真道：“到时候如果她选择了坚持下去，麻烦通知我一声，我会送她一份礼物。”
那份由他父母研制而出的药方，虽然会让疼痛日积月累地加剧，却至少可以让女孩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当然，怎么选择，还是看他们。
这个话题结束，现场沉寂了片刻。
张重八摸了摸自己的光头，乐呵呵缓和气氛，率先举杯：
“阿刀，别的不说，这弟咱是真没认错！来，大家一起喝一杯！”
冷刀眉宇变得柔和，微笑举杯。
三人一同举杯相碰。
放下酒杯后，季惊秋问出了自己心中一直存有的疑惑，道：
“八哥，那无上真佛宗到底什么来路，禅意佛缘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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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好多花肥
“禅意佛缘什么的，其实就是人的心灵本性显化，也叫心相气韵。”
季惊秋问道：“这个心相，和武道五境的心相有关联吗？”
“有关联，但不多。”张重八砸吧砸吧嘴，“说通俗些，心相就是一个人的思维结合心境的体现，是内心显化。
心境即镜。
照映的是你这个人。
你可以骗过最亲近的人，但永远骗不了你自己，所以一个人是怎么样的，透过心相就能看的一清二楚。
但要想窥探别人的心相，哪怕别人只是普通人，也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可一丝心相气韵，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季惊秋问道：“那观想法能影响心相世界吗？”
张重八琢磨了会，道：“观想法和心相，其实是互相影响。
心相与观想法相契合的话，武者观想法的修行速度就会极快。
反之若不契合，强行修炼，便是潜移默化地改变自身心相的过程。
像【饿虎衔刀图】练久了，心境普遍会偏向杀伐果断，这是一门杀生观想法。
不过具体如何，还是要看个人。”
季惊秋心中了然，看来他们眼中自己所具的禅意什么的，很大程度都来自于火宅佛狱观想法。
其他不说，就说自己脑海中的菩提小树。
菩提本就是佛门圣树。
昔年释迦，便是于菩提下得道。
季惊秋很快又问道：“杀生观想法？观想法还有这种划分？”
“弟，伱知道观想法的真正含义吗？”
听到这个问题，季惊秋不由想起来阳师早前所言。
“在心灵海洋中为我们保驾护航？”
“没错，观想法存在的意义就是护道！心灵海洋诡谲莫测，凶险异常，观想法就是我们的剑和盾。”
张重八侃侃而谈：“与杀生相对的流派，是救生。这两种是当今观想法的主流。”
季惊秋心中不由好奇。
火宅佛狱是哪一流派？
“你刚才问无上真佛宗是什么来路，那就不得不提到‘救生’这一流派。”
张重八眯起眼，缓缓道，
“根据管理局封存的档案显示，无上真佛宗最早建立于联邦草创初期，他们是救生流派的坚定拥护者，认为世间业火不熄，众苦充满，需以渡人来自渡，方可抵达彼岸，得享大自在果位，证得菩提。
早年，他们以自己的方式，维护着联邦的秩序，虽然偶尔和管理局有冲突，但都在可控范围内。
直到……联邦有人以一位武道大师的心念为核心，制造出了第一位人造神明。
虽然这件事很快就被联邦压下，颁下法规严令禁止，相关人员和资料也在第一时间就被联邦拘押、封存，终生再未现世，可这件事还是造成了深远的影响。
其中就包括无上真佛宗的改变。”
季惊秋听得眉眼一跳。
以一位武道大师的心念为核心打造出的人造神明？！
那这打造出的神明算什么？
是原来的人，还是新生的神明？
冷刀忽然道：“人类总是喜欢觊觎神明的权柄，120年前的基因编辑热潮如此，当年亦如此，且从来不吃教训。”
神的权柄？
是指……创造生命？
神明，也是一种生命？
张重八继续道：
“无上真佛宗的改变，和这件事关系重大，因为在他们眼里，大自在果位也就是所谓的神明权柄。”
“在那之后，那帮家伙就分成了两个派系。
一个派系依旧尊崇旧制。
而另一个派系，提出了一个非常宏伟的目标——
他们认为三界火宅，万灵愚钝，唯有身怀无上智慧光的真佛现世，开辟虚空净土，海纳百川，方可拯救世人。
届时三界十方尽为佛国，世间再无苦海。
所以在那之后，他们不遗余力地搜集一切武道强者留下的心念，试图打造出救世的‘无上真佛’。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不断妥协和扭曲自身教义，最终沦入了彻底的魔道。”
季惊秋他听懂了。
在这帮推崇渡人以渡己，最终目的是成神的家伙眼中，如果神明可以打造，那么自己多年来为之奋斗的夙愿，一直以来的坚持，岂不是都成了笑话？
癫狂才是常态！
张重八摇头道：
“像弟你这种佛缘深厚之人，在以前足以成为无上真佛宗的佛子，地位堪称一步登天。
但现在嘛……只能沦为他们打造的那尊真佛的养分和傀儡。”
季惊秋惊疑道：“他们真的打造出了无上真佛？”
张重八嗤笑道：“狗屁的真佛，就是一尊杂糅而成的怪物！
你以后碰到无上真佛宗的人注意点，这帮家伙最擅长心灵污染的手段，这种手段就是他们祭拜那尊怪物得来的。”
季惊秋眨眨眼，瞬间想起了那块玉佛。
玉佛内的心灵力量，难道就来自无上真佛宗打造出来的怪物？
嘶，那岂不是好多花肥？！
季惊秋小心脏怦怦直跳。
一块玉佛蕴含的能量，就让小树长出了一片叶子。
这要是一整尊真佛埋下，那得长多少片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