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狂风暴雨依旧,不时有惊雷炸响,小小的山洞里火光渐弱,归于黑暗……
……
次日清晨,雨消云散。
天空澄澈如镜,缕缕阳光穿过藤蔓,照入山洞。
江明弓着腰站起身,有些懵逼的低头看了一眼。
现在世界上最硬的,已经不是钢铁了……
“这药劲也太大了!”江明无语,只感觉浑身燥热。
他拨开藤蔓走出山洞,深吸了一口雨后的清新空气,然后站到一块巨石上,开始打起一套强健体魄的拳法。
医武不分家。
采药人也算沾边,都有着自家强身养气的法子,江明练的拳法没名字,但还算有些效果。
拳法打了一遍又一遍,他能感受到药力在体内化开,力量在缓缓增长。
就连瘦弱的身体,似乎都硬实了一些。
“这么强的药力,似乎不仅是火云草,那些毒蘑菇亦有惊人的药效……只是普通人无福享受罢了。”
“若真如此,那这云梦山泽对我来说就是巨大的宝藏,火云草这样的宝药难寻,但一些剧毒菌类或是药草,找起来却是不成问题。”
记忆里有些药草,蕴含不俗药效,然而却剧毒无比,一般药师根本处理不了,即使能处理成本也高于收益,基本上没人去采。
如果江明利用这些药草和毒菌,作为练武的资源,那他的武道之路,必定能事半功倍。
足足练了一个多时辰,那股燥热才是平息下来。
“接着采药!”
有了目标后,江明干劲十足,啃了些干粮,便是背起药篓,按记忆里的路线继续前进。
雨后的山林空旷清新,草叶上沾着雨滴,不时有虫鸣鸟叫,在树林中回荡。
深山老林中,只有江明一个人独行,像一个求知若渴的学徒,不停地尝着每一种药草,熟悉着各种采药技巧。
药草大多娇贵,有的根茎不能破损、有的只需要未开的花苞、有的果实需要在早晨采集,防止果荚爆裂……
即使有前身的记忆,江明也不知采坏了多少药草,才感觉自己的水平,有了不小的进步。
……
两天后。
清晨,残月还挂在天际。
江明踏着晨雾走出云梦山泽,斗笠上都凝出水滴,背着满满一竹篓药草,来到山脚下的一处流民聚集地。
其实江明可以继续在山里待下去,但按前身的习惯,一般进山三四天,就会回来歇息几天。
他初来乍到,并不想太引人注意……
缕缕炊烟在前方升起,一座座简陋的草屋零星散布,人来人往,充满烟火气。
一开始,这里只有少数采药人搭屋居住,后来大云府城里活不下去的可怜人,也渐渐汇集在这里。
城里的官老爷来郊游时大发善心,亲笔提了个寓意极好的名字,平安镇。
江明刚走到镇口,一个穿着破旧皂服的青年小吏,便从路边走了过来,吊儿郎当的看着江明,懒洋洋道:“检查。”
江明熟稔的塞过去两个铜板,小吏顿时露出满意的笑容,随便在药篓里翻了几下,顺手借走两块黄精,便摆摆手让江明滚蛋。
官老爷当年发善心的同时,不忘居安思危,未雨绸缪的指出,山里可能会有流匪,于是派小吏冒着生命危险在这里驻守,检查是否有危险人物作乱。
百姓们感动之下送些银钱特产,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只是直到现在,也没人见过流匪长啥样。
生活就是如此滑稽而艰难,好在世道还算太平,前身内敛低调,没惹过什么麻烦,江明打算继续保持,没有什么揭竿而起的使命感。
进了镇子,和一些照面的采药人打着招呼,江明走进一个小酒馆。
说是酒馆,其实也就是大一点的草棚屋,脏兮兮的酒幡破烂无比,里边环境昏暗杂乱,桌椅都破烂不堪,却是这镇上为数不多的娱乐场所。
酒馆里人不少,多是些穿着破旧衣裳的潦草汉子,有采药佬、也有打猎砍柴的,一边喝酒、一边天南海北的胡侃,吹嘘自己的见闻。
山里湿气重,许多人进山前或回来后,都会来这里喝一碗酒驱寒除湿。
久而久之,喝早酒,便成了平安镇特有的习俗,即使没啥事,不少人也要来喝一碗,侃一侃,麻痹生活里的糟心事。
江明把药篓扔到一张空桌旁,径直走到柜台,拍下两枚铜钱:
“一碗跑舌头,一碟熏豆腐!”
跑舌头是这里最便宜的酒,一个铜钱一碗,只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烈。
一口下去,舌头都要没知觉了,浑身热气腾腾,是驱寒的不二之选。
柜台后,是酒馆的老板老姜头,头发花白稀疏,跟江明这些采药人都认识,当即笑道:“看你红光满面的,收获不错?”
“什么不错,差点喂狼!”江明随口胡诌,端了碗碟坐下。
先闷了一大口酒,烈焰灼烧般的感觉从喉舌直冲胸腹,然后再夹起一块熏的发黄的老豆腐,蘸了辣椒酱塞进嘴里。
烈酒和豆腐的香气在口腔中交织,江明砸吧着嘴,听着周围的酒客吹牛乱侃。
“听说王家的悬赏,提高到五十两银子了!”
“那又咋样,火云草又不是大白菜,上哪儿找去?”
“我要是能找到,先去把清河楼的花魁,雪儿姑娘包上三天三夜!”
“小六子,你那是竹签搅大缸啊,能不能顶得住……”
“哈哈哈哈……”
江明挑了挑眉毛,一言不发的抿酒。
酒馆里人来来去去,也有些相熟的采药人来过,江明一一打了招呼。
没人提及过黄老鬼,毕竟这才几天而已,往山里一钻十天半个月的人大有人在。
日上三竿,江明把豆腐碟舔干净,又嘬完最后一口酒,扛起药篓摇摇晃晃离去。
“饮尽一杯酒,此界无故人啊……”
第4章 生活不易
清晨,天地幽暗,冷风透骨。
山脚下的竹篱小院中,江明赤着上半身,裤腿儿挽到膝盖,在黑暗中一招一式的练着拳法。
黄豆大的汗水不停滴落,已经在黄土上打湿一片……
直至天色渐亮,远处的田间地头上,传出零星人声,江明才是喘着粗气停了下来,浑身热气蒸腾,肩脊之间肌肉线条隐约可见。
从山里回来已经两天,江明每日清晨皆保持练拳,火云草和毒菌菇的药力仍有残余,使其事半功倍,体魄强健不少。
如今的江明,不复羸弱状态,力量比起练过两把的成年人,怕是也不遑多让了。
“还是要坚持修炼,虽然长生了,但未知的麻烦却不会因此消失,需要居安思危……”江明自语道,在陌生的世界,需要时刻保持清醒才行。
从水缸里舀了水,痛痛快快洗了个凉水澡,炉火上熬的米粥也差不多了,江明盛了一大碗,就着腌制的干菜,大口吃喝了起来。
吃的肚皮溜圆,江明斜躺在竹椅中,看向远方山林,淡淡的薄雾尚未散去,将群峰笼罩,轻柔的阳光在清雾中折射,像一层金色轻纱……
“再买点茶叶,在这山下煮茶潜修,闲暇时上山采药折花……真是梦想中的桃源啊……”
江明欣赏着眼前美景,随即叹了口气:“只可惜,终究要为柴米油盐折腰。”
前身没留下什么钱财,江明若是想练武,必须想办法赚钱。
无论是拜师学武,亦或是购买拳法丹药,都需要大量的银钱。
武道,可不是穷人的游戏!
江明一骨碌爬起来,从屋里搬出一箩箩这几天采摘的新鲜药材,摊在地上晾晒起来。
还有些难晒的根茎类药材,江明还需要生出炭火,将其小心炕干……
一些前身留下的草药,则需要进一步处理,倒进锅里用小火翻炒,避免发霉……
等他终于忙完,已是夕阳西落。
江明啃着硌牙的干饼,一边费劲嚼着一边思索:
“明天早上可以去一趟药市了……”
前身留下的药材不少,再加上自己新采的这些,应该能卖些钱。
喝了一大碗凉水,顺了顺有些被噎住的喉咙,他开始挑拣能卖的药材,再用草绳将其分类捆扎,小心翼翼的放入药篓……
……
次日,天刚蒙蒙亮,江明便睁开了眼,稍微练了两遍拳法,就从床边拉出藏着的药篓,用一张磨得光秃秃的兽皮盖好,背着出了门。
药市位于平安镇另一头的一片空地,用简陋的竹篱笆围着,即使是大清早,也已经汇聚了不少人。
江明走进去,找了个空地把兽皮铺开,把药材一一放好,蹲在地上开始摆摊。
不过还没等来客人,一个身材魁梧、脸上有一道狰狞刀痕的中年男人,便是带着几个混混儿跟班走了过来:“哟,阿明,今天出这么多货,攒钱娶媳妇儿啊?”
江明抬头看去,心中顿时把对方祖宗八辈问候了一遍,脸上却依然露出敬畏之色:“疤爷早!”
说着,他从兜里摸出五个铜板,放入对方手中。
“疤爷”是府城里老蛇帮的小头头儿,这片药市正是由老蛇帮牵头弄起来的。
平安镇里,每个采药人都必须来药市卖药。
每个在药市卖药的,都必须交场地费。
这就是规矩!
有人曾偷偷跑城里卖药,直接被敲断了两条腿……
“这些采药人,几乎不可能翻身……”江明心中叹息,府城里的官老爷们浑身肥油,却精明无比。
药材这么大的生意,他们岂会任由这些泥腿子采药佬发财。
老蛇帮的背后,少不了各个家族和官老爷……
疤爷则似笑非笑,用脚尖在药材上划拉来划拉去,眼看着就要踩断几根药材:
“这次货这么多,这场地费可有点……”
“疤爷英明!”江明连忙赔着笑,又递上三枚铜板。
“得亏没把火云草带回来,要不然别说赚钱,恐怕还要倒大霉!”江明心里想着,脸上则堆着笑,目送这个刀疤脸离开……
……
把这个疤爷送走后,又过了一会儿,天光大亮时,才有三三两两的人走进药市采购。
江明一眼望去,大多来买药的都衣冠整齐,皮肉细嫩,一看就是城里来的,不少人还带着随从。
这便是药材生意,普通人做不了,采药人也只是药材链条的最底端,只能受药商和帮派的层层剥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