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接连五六天,都没再听到过火云草的消息。
直到第七天,江明刚走进酒馆,便看到众多酒客们脸色涨红,似乎在庆祝什么。
他心中一沉。
果然,一个喝的双颊通红的采药人激动喊道:“江爷早,今天又一株火云草啊,小蒋采到的……”
“嘿,咱这些采药人,终于也要发达了……”
众多采药人,兴高采烈的簇拥着酒馆中间的一个少年。
不少人摩拳擦掌,已经准备进山大干一番。
三天后……
“两株,两株火云草,老唐和钱聋子都采到了……”
酒馆中,就连不是采药人的酒客都激动起来,连钱聋子这种平日里不敢进山的残废,都搏到了一株,这还等什么……
而一些年迈的采药人,虽然也在跟着庆贺,但眼中的晦暗之色却是越来越浓,似乎对即将发生的事,已经有所预感。
“姜爷,我准备回府城……”江明叹了口气,把酒钱拍在桌子上。
老姜头了然点头:“要避一避是吧,我懂、我懂!”
江明如今也算平安镇名声赫赫的资深采药人,若是真有背景不俗的大势力来寻药王,怕是少不了抓他当壮丁……
江明讪笑一声,他江跑跑的外号,如今在镇子上也算是出名了……
回家跟周文秀简单交代了一下,江明便是背起行囊,毫不拖泥带水的离去。
虽然他是猎虎庄的人,但若是苍山军来请他,或者大云府外超越一流武者的势力来抓人,这点背景也是屁用没有……
“江爷好!”
“江爷,这是去哪儿啊?”
“打仗打了这么久,一直憋在山里淡出鸟来了,现在城里安定下来,刚好攒了些钱,去快活几天……”
镇子上,江明一路与人打着招呼,朝着大云府城的方向走去,一副要去城里享受生活的样子。
……
大云府城。
“猎虎庄,江明!”
城门口处,江明跟守城的石家官兵照了个面,便是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街上的官兵较前些天多了起来,各处都是贴着征兵告示,写着饷银丰厚、前途远大云云,吸引着走投无路的流民或者想变身王侯将相的热血青年……
“距离抓壮丁,只差一场大败了……”江明心中嘀咕,不急不缓的走着,不知不觉间走进一条僻静无人的窄巷……
片刻后,一个长相平平无奇的少年,便是从窄巷走了出来,朝着自家小院儿走去。
一株大桐树下,几个老头儿还在下棋。
“哟,阿生……这几天干嘛去了?”一个老头儿忽然瞥到一道身影,顿时喊道。
其他老头儿也纷纷看过去,那有个武者儿子的陈老头更是大呼小叫道:“苍山军正大举征兵呢,饷银肥的流油,阿生你报名了吗……”
少年阿生苦笑摇头:“陈爷可别开玩笑,就我这小身板,上去不是给对面送菜吗……这几天我就是怕被抓壮丁,才躲了起来。”
“我看这城里也越来越不安宁,这不想着回来收拾一下,去乡下待一阵,靠着木匠活说不定也能过活……”
“哎,年纪轻轻的,没冲劲啊……”陈老头一脸惋惜。
跟他对棋的一个老头却是冷哼,拍腿说道:“我看阿生就很聪明,这苍山军指不定啥时候就玩儿完了……”
“不下了!”陈老头突然怒道,直接推翻棋盘,脸色阴沉的离去。
“嘁,这回不吹你的武者儿子了……”一个老头儿看着陈老头的背影,嗤笑道。
“几位爷,那咱就后会有期!”阿生仿佛什么也没看见,拱了拱手,便转身回了自己院子。
片刻后,少年阿生便是换了身衣服,背着鼓鼓的行囊,提着装了木匠工具的大箱子,大步离开……
城门口,一个兵卒看到年轻人,便是当即拦路喝道:“站住,干嘛的,去哪儿?”
“小的叫余阿生,在乡下接了点活计……”少年恭敬道。
那兵卒盯着少年片刻,才是不耐道:“滚吧,记得回来!”
“神他么记得回来……”江明往城外走着,心中也是无语,想等着我回来抓我去当炮灰是吧。
也多亏现在苍山军没败,否则江明都不敢回来这一趟……
……
一天后,平安镇。
“你就住这儿吧!”大腹便便的朱什长,把几两银子费劲的塞进腰带,随口指了指一座破烂不堪的小院。
“好、好好,多谢官爷!”江明连连躬身。
送走朱什长,江明打量起小院,这里之前的主人他记得,也是一个采药人,被朝廷军抓到北方当从军大夫后,再也没回来……
江明轻叹了一口气,将工具箱和行囊扔下,开始清理这院子……
“从今天起,我就是木匠余阿生了……”
第63章 药王风波
少年阿生的木匠生活并不理想。
如今正值战乱,没多少乡民愿意拿出闲钱做什么桌椅板凳……而那些从城里来的老爷们,又看不上阿生做出的玩意儿。
“不过也算混了个脸熟……”
江明挽着裤腿儿,蹲在院子里,不慌不忙的拿了墨笔和墨斗,在木板上做好记号,喝了口泡的发黑的浓茶,便拿起凿子刨子,哧溜哧溜的做起活儿来……
从他变成木匠阿生,又过去了半个多月,虽然生意不好,但也算有些小活计……再加上平日里给街坊邻居免费修一下家具,倒是也混出个好名声。
江明如今身为二流武者,血劲运转之下身高体型、走路姿势都与以前不同,经常露面倒是也不怕被熟人看出什么……
干到中午,用邻里送的干菜做了碗臊子面,吃饱喝足睡了一觉……太阳快落山时,江明才是拎了两个做好的木凳,走进老姜头的酒馆。
“姜爷,这是您要的两个板凳,给您放好了。”江明客气的喊道,把板凳放到酒桌旁。
“哟,我看看……这手艺真不错。”老姜头小跑过来,笑得合不拢嘴,递给江明几个铜板,又大方道:“今晚余小哥儿的酒钱免了……阿飞快倒酒。”
“好嘞!”阿飞一边倒酒,一边感慨道:“阿生哥,你认识一个叫李定山的老头吗,那当年也是从城里来的木匠,做的木工活真是好……”
“你以为我跟谁学的木工活……”江明心中暗道,表面却是摇头:“府城太大了,我没听说过这位姓李的师傅。”
“行了,别说了,多久的事了……”老姜头拍了一下阿飞脑袋,当年的事惹得石家暴怒,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提及。
江明默默的喝着酒,心中也是轻叹,是啊,距离那个雪夜……已经两年了,石家依然风光无两!
“不过,快到头了,总账终究是要算一算的……”
“哈哈哈,我也发达了!”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大笑。
一个满身泥泞的采药人,兴高采烈地走了进来。
“今天的酒钱,我请!”这采药人大手一挥,豪气道。
众人根本不用多问,便纷纷道喜起来,必然是又采到了火云草……
江明也跟着恭维,又混了一碗免费酒。
然而仅仅片刻,酒馆外忽然嘈杂声大作。
“三株……孙老头一个人就采到了三株!”
酒馆内外,都是在顷刻间沸腾起来……
“风波要起了!”江明默默的喝着酒,看了一眼那风光满面走进来的孙老头,心中已经有些猜测。
“这孙老头……怕是也发现了火云草的来历!”
随着火云草越来越多,必然会有人跟江明一样,走运的看到其诞生过程。
孙老头一人就采到三株……只凭运气怕是不太说的过去,大概率是发现了火蜉蝣的秘密,跟随火蜉蝣的踪迹而得手。
而酒馆中,短暂的沸腾过后,众多采药人目光却是都有些微沉,发现这么多火云草……那个什么药王的传说,该不会是真的吧。
即使没有药王,越来越多的火云草,也必然会吸引高高在上的老爷们出动……
以前火云草几个月才能找到一株,那些老爷们懒得费心费力……现在可不一样了,若是平均每天一株,一个月可就是上千两银子,就算王家、石家这样的世家,怕是也会坐不住。
更何况,照这样的势头发展下去,平均每天可不止一株啊!
而那些老爷们寻药,必然会抓他们这些采药人当向导……
“老孙啊,您这一天三株的战绩,怕是很快就会名扬四方……”老姜头看着还在兴头上的孙老头,有些忍不住的提醒道。
老姜头人老成精,也猜到孙老头必定有什么独门秘技……到时候第一个被抓走的恐怕就是他。
孙老头闻言一愣,随即便是面色微变:“各、各位,我还有事,先回家一趟……”
说着,他便是急匆匆的往外跑。
然而刚走到门口,便是撞在一个圆滚滚的肚皮上,被弹的踉跄后退。
“哟,孙爷……听说你发大财了,这是赶着去哪儿呢?”朱什长笑眯眯的站在门口,身披全甲,手按在刀柄上。
“朱什长!”孙老头一惊,脸色苍白。
酒馆里瞬间安静,所有人都是脸色一变,糟了。
“应该早点跑的……”一个采药人满脸悔恨,咬牙低声道。
人的思维很奇妙,有时候潜意识明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却始终心存幻想……直到真正发生这一刻,才会陡然惊醒、悔不当初。
朱什长依然笑眯眯的,语气却是不容置疑:“所有采药人,跟我走!”
“官爷,我家里还有病重的老母……”一个年纪不大的青年走上前,试图跟朱什长讲道理。
锵~
朱什长拔出半截刀刃,笑呵呵道:“咱认识人,这刀可不认识……各位父老乡亲别让咱难办,毕竟咱苍山军为民请命,也不好随便杀人。”
所有人变色,什么不好随便杀人……还有比这更明晃晃的威胁吗。
只是片刻,这酒馆里的所有采药人,便是被几个兵卒压着鱼贯而出。
朱什长扫了一圈剩下的江明等人,确认没有采药人后,才是收刀入鞘,迈着八字步离去。
“这灾祸……说来就来啊!”老姜头看着空荡荡的酒馆,有些感慨道。
“姜爷,我也先走了!”江明做出一脸惊慌后怕的样子,也是快步离开了酒馆。
平安镇街道上,似乎比往日乱了一些,不光是苍山军……石家,王家甚至猎虎庄,都在到处找采药人,准备上山发财。
火云草只是其次,众势力的真正目的,自然是那株不知在哪儿的药王。
“嗯?”江明忽然看到了几个熟人。
“连你们都来凑热闹了……”
他与其中一人擦肩而过,那人略有所感的扭头看过来,随即又摇摇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