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进班房,不少早来的捕役便十分热情的对郑均、周浦打着招呼,言语中的奉承之意甚是浓郁。
郑均也对着这些捕役、快手们一一拱手回应,倒也有些像是个‘小遮奢’了。
而郑均能在班房内有这等声望,也是全凭了‘临工坊一战’。
这一战虽然在民间声名不显,但刘耀祖是个大嘴巴,养伤的时候不断吹嘘郑均。
说些什么‘万军丛中擒敌将如探囊取物’、‘清水帮的淬体武者都奈何不得’、‘清水帮高层出手招揽,郑均视钱财若粪土’。
跟评书段子里的猛士般凶悍。
此等故事,瞬间在快班内引发轰鸣。
快班一共就四十来人,其中有数位在临工坊巡街时都被敲了闷棍挨了打,如今郑均杀了清水帮个‘人仰马翻’,着实是给快班捕役出了口恶气,自是有了莫大名望。
角落中,赵二眼神阴鸷,倒三角的眼型如毒蛇一般,正暗自观摩着郑均。
望着这‘众星捧月’般的郑均,赵二也不由冷笑了几声。
姓郑的,且先畅快自得吧。
你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而感受到了赵二阴鸷的目光,郑均立马有些警觉,猛然回首,望向赵二的方向,目光灼灼!
郑均这股炽热的目光照来,登时令赵二有些慌乱,根本不敢和郑均对视,连忙心虚的将眸子移开。
好似阴沟里的老鼠被人发现了一般。
郑均见此,倒也没有理会赵二,只是蔑笑一声,接着在心里暗自思索着:‘这鹰隼劲当真是表现不俗,练功时不曾有觉,没成想竟对外界有这般妙用。’
郑均能够精准锁定赵二那阴鸷的目光,并非是机缘巧合,而是内心有所感应。
在如鹰隼般注视了赵二,令其慌乱不已后,郑均才在脑海之中得知,鹰隼劲竟还有感知杀意的能效。
那赵二毫不避讳的那般盯着自己,自然也被郑均轻易察觉到了。
视了赵二一眼后,郑均淡定回座,待那班头过来点卯。
也不多时,孙班头便进了班房内点卯,根据名册点了一番之后,除却病假工伤的那五人之外,皆已到齐。
今日郑均倒是不必去巡街。
毕竟临工坊的事儿郑均干的利落,孙班头担心郑均去了临工坊再惹出事端,便将郑均摁在了班房里,让郑均坐班,当个‘总预备队’。
哪里出事儿再去哪里。
算是个轻松的营生。
姐夫周浦倒是没郑均这般轻松,而是去了另一处坊市巡街,那处坊市的脚行同周浦认识,周浦倒也乐得自在。
点完卯,人都散了。
只余下郑均和其余四个捕役坐班待在此处,倒是有些没闲事干。
而孙班头见状,也是笑眯眯地凑了过来,来到了郑均面前,对着郑均低声道:“三郎,可想清楚了?我知你家境难,不若这般,十两银子,包尔入门。”
这些日子,孙班头每天都来询问一番郑均,要不要来自己这儿学桩功。
每次郑均都在推诿。
今日孙班头又来去说,郑均只得开口道:“班头,小弟侥幸习了两式招子,承蒙镇抚司总旗看重赐下了这《鹰隼劲》,但奈何筋骨未开、身子孱弱,怕是经不得桩功开脉,还是等些日子再说罢。”
听到了郑均这么说,孙班头瞅了眼龙精虎猛的郑均,显然是有些不信这一套说辞的。
不过郑均都这般去说了,他能怎么样?
只得言上一句‘若有想法,三郎记得找我’后,便不再多问了。
而摆脱了孙班头的纠缠之后,郑均坐的笔直,内视‘大道武书’,开始思量了起来。
【桩功‘鹰隼劲(精通),当前偿还进度:2/50。】
今早,郑均足足打了两遍桩功。
如此看来,一天至少能有个四五次。
如此看来,这‘精通’的桩功,却也是十分简单,不出半月便能偿还。
若是自己发了狠,每日多打几次,怕是不用旬日,便可偿还。
不过,这也只是精通罢了。
根据郑均的观测,这‘大道武书’共有入门、精通、小成、大成、圆满五个阶段。
这鹰隼劲方才精通,距离小成、大成乃至圆满还是有些距离的。
精通阶段便能让自己这般炼血,也不知小成、大成乃至圆满的鹰隼劲,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郑均十分期待。
“且试一试气力。”
郑均在心中暗道,接着便见班房内无事,起了身往三班班房中央院落走去。
三班班房坐落一起,围了个小院,中间则是一片类似于校场的小院。
郑均来到了校场内,望着院角的几个石锁,当即环视一眼,寻了最重的二百斤石锁,只是用力一举,这石锁便被郑均轻易举到了胸前,与肩齐平。
“好!”
郑均面露喜色,在心中叫了声好。
现在虽是披挂刀大成,但对于郑均而言,那不过是技巧方面的事端,刀功夯实的特性,也只是让郑均能够更加清楚如何运用力道。
而如今这番习练的鹰隼劲,这才让自己的气力有所增进,真正做到了体质的翻天覆地!
“不过是初步炼血,便有这般劲力。”
郑均在心中暗道:“也不知若是炼血淬体到了极致,丹田内开始蓄满真气,会是何等手段?!”
郑均放下石锁,拍了拍掌中灰尘,忽地听到衙门外传来纷乱的马蹄声。
声音让郑均不由一怔,接着便来到院前,朝着衙门外瞅了一眼。
很快,郑均便看到数名精骑立马于衙门外,戴着兜鍪,胸前着甲,威风凛凛!
“骑兵?”
郑均惊愕万分。
在黑山县这么个小地方,骑兵罕见!
全县估计只有十余轻骑罢了。
怎会有骑兵出现在这里?
郑均心中疑虑,不过很快便见在一名骑兵身后,下了一个穿着黑袍差衣的捕役,朝着县衙内狂奔。
这捕役,正是郑均的姐夫周浦!
而为首的骑兵,也迅速下马,朝着县衙内跑来。
越过甬道,骑兵径直朝着仪门后奔去,应是去通知县内的大人物。
而周浦则是直接跑到了三班班房的位置,看了一眼在院子里的郑均,然后对着班房里大喊:“出了命案,速速集合!”
郑均见状,忙拉住了周浦的衣角,对着周浦低声问道:“姐夫,这是怎了?”
“海翠坊出了命案,王家全家都被杀了!”
周浦低声说着,眼神里涌现出一抹恐惧,他深吸一口气,带着几分畏惧的说着:“尸身破损,被开膛破肚,肠子扯了一地,心肝脾肺全没了,只剩下被咬剩半块的肾。”
“只怕是妖魔作祟!”
说罢,周浦也没有丝毫停滞,赶忙去通知孙班头了。
而郑均站在原地,胸膛起伏。
“妖魔?!”
第14章 鹰隼凶狠,披挂逞威!
午日炙烤,老宅沉静。
门扉半掩,阵阵血腥味儿从门内传来。
郑均提刀立于王宅院子的角落里,一如数日前缉捕‘踏波盗娄威’那般。
只不过区别在于,那年十六,门前站如喽啰。
如今……还是同样的年纪,但他已经有资格,在院角站着了!
大进步。
不过在院角,也就证明着这院内的景象一览无余。
场景有些令人作呕。
王宅的一家老小五口人横陈在地,衣衫不整,肠穿肚烂。
王宅的主人,那位黑山县有名的遮奢人物,人称‘王五’的王秀此刻已经躺在院落里,没了呼吸。
他的胸膛被残忍地撕开,内脏不翼而飞,鲜血染红了青石板,双眸被剜去,只余两行血泪。
而王五的婆娘躺在一旁,肠子如同被无情扯断的绳索,散乱地拖过地面,与被咬了一半的肾脏纠缠在一起,鲜血尚未干涸,还就这么如小河一般在院子中流淌。
至于王五的一双儿女,更是恐怖,尸身早已不成样子,似乎被生吞活剥了一般,只有残破的碎肉和满地肉屑。
至于王五的老母,倒是在场唯一一个尸身完整之人。
只是被扭断了脖子,死在了一旁。
郑均没有被这开膛破肚的血腥场面给吓住。
反是精神十足,待在院子角落,偷偷观望里面的情况。
院内有五人,为首之人便是一位身着黑灰飞鱼服的镇抚司衙门缇骑。
另外四人,分别是县衙的典史、孙班头、步兵都头以及仵作。
“缇骑大人,死者五人,尸身残缺,行凶者……行凶者必有本事,这……”
验了尸后,仵作目光惊恐地对着院落中央那位正用手指插入内脏探查情况的缇骑禀报着,声音中充满了颤抖。
他从业以来,虽经常接触死人,但接触的都是些溺水、毒杀、坠崖之类的死人,凶杀的也有,但如同这般诡异的,确实罕见!
如此这般,对于仵作而言只有‘妖魔作祟’这一种可能了!
“不是妖魔。”
这名镇抚司衙门的缇骑摇了摇头,站起身来,环视一眼四周之人,开口道:“典史何在?”
“在,在!”
典史闻言,连忙快步跑到了这名缇骑面前,俯首帖耳表现得极为温顺:“宋缇骑,有何吩咐?”
“此乃魔功‘五脏功’所致,并非妖魔作祟,县里有人在修行此魔功,这贼子练桩不稳,实力尚未达到蓄气,还在炼血淬体。”
宋缇骑淡定道:“去查查近些日子,城里那些畜生的心肝脾肺肾的买卖情况……宅里的珠宝都没了,是图财还是仇杀,这些你们查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