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得上大事的,就只有蔡勋升任县令,同时兼任县尉。
成了这平章郡八县之中,唯一一位既是县令又是县尉的超级七品官。
周浦升任典史,这已经是郑均知道的事儿。
而县丞,则是从州里空降了一位新的蓄气县丞,姓刘,年过四十,曾经是州府某部的小吏,跟随蔡家一位外罡叔伯做事的,一直都老实机灵,这次被空降过来,也是为了辅佐蔡勋处理政务。
主簿沈云逸,没有变化,仍旧待在这个位置上。
只不过他现在,也已经不求升迁,只求个平安了。
听说这十几天亲自主持了沈家的分田地工作,给士绅们狠狠地起到了一个带头作用。
而在和周浦喝完酒后,同舟会的两个护法、军中的各伙长以及副都头杨俊、三班班头,甚至新上任的县丞也全来拜见郑均,都被郑均三两句打发了。
蔡勋也匆匆来见了郑均一面,夸赞了一番郑均在郡城之中六败韩扈的强悍举措,也同时将那头拥有半妖血统的青鬃马送给了郑均。
郑均推辞了几次,实在推辞不掉,便只能收下。
不过这马并没有养在郑府,而是留在了蔡勋那边,由蔡勋照顾其平日吃喝,也算是省了郑均一个开支。
所有的人情世故全都处理结束之后,郑均则是坐在椅子上,望着手中由徐志磊送来的名单,手指轻轻敲打桌面。
而在郑均面前,则是副都头杨俊、伙长徐志磊、杜定等一众黑山卫军官。
这名单,便是致远、平韵及荣源三县的县兵军官名单。
三县的县兵都头,分别名为葛伟泽、岳楷、宋然。
皆是蓄气武者。
至于下面的伙长、什长名单,郑均也拿到了,但并没有当回事儿。
这三县的都头里,平韵县的都头岳楷、致远县的都头葛伟泽,都是云州前线退下来的老兵。
只有荣源县的宋然,乃是荣源县当地知名士绅地主宋家的家主。
平韵县和致远县的岳都头、葛都头收到了郡中指令之后,第一时间来和黑山卫进行沟通,提出了拜见郑均的想法,唯有这荣源县的宋都头,至今都没有任何反馈,在装死。
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郑均不由呼出一口气来,已经明白了自己想要掌握其他三县,重点要打击的目标是谁了。
郑均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吩咐道:“杨都头,派骑兵去通知平韵卫的岳都头、致远卫的葛都头,让他们三个时辰后,去荣源卫校场集合,本将要训话。”
“他们一个人来也好,怕有事儿带着亲兵一起来也罢,三个时辰后,若是我不在荣源卫的校场看到他们,他们也就不必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郑均的声音冰冷,这冷意让杨俊不由为之一颤,当即拱手道:“是。”
得了郑均的命令之后,杨俊连忙下去吩咐骑兵,准备去通知那岳、葛两位都头。
而在杨俊离开之后,郑均又对着徐志磊、杜定道:“整军,把亲兵伙和第二伙调动起来,随我一起去荣源卫,到了之后,你们第一时间控制荣源卫的武库、校场,让那宋然来不及结阵便可!”
听到了郑均这一轮的吩咐,徐志磊、杜定皆是神情一震,自然明白郑均要干什么,当即拱手喊道:“是!”
旋即,立马退下,前去整兵。
而郑均,则是呼出一口气来。
对他而言,一个蓄气境的宋然,根本没有半分威胁。
甚至不用带亲兵伙和第三伙,郑均自己持刀孤身前往,照样能杀穿那荣源卫。
纵使那宋然结阵,以三百县兵硬抗郑均。
他也是扛不住的。
这就是郑均的自信。
但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出动,总会让手下的兵卒们失去战斗之心,觉得只要自己出手,便能赢,他们走走过场就行了。
这次就是要告诉士兵们,你们的作用也很重要。
对于郑均而言,他是研究过兵法的,自然知道主将结阵,能够爆发出一些不俗的力量。
但同样,限制也极大,基本全都是用作阵地战和防守战,很少能作用在进攻上。
对于郑均而言,自己麾下的这些士兵,是万一遇到什么无法匹敌的危险,能够结阵临时抵挡一番的依仗,是给自己保底的。
真正要依仗的,还是自己个人实力。
毕竟结阵,终究是外物。
郑均只把它当成一件压箱底的法宝,而并不是赖以生存的保障。
一念至此,郑均当即起身,望了一眼一旁,和自家姐姐私下说了些什么后,便有些呆呆傻傻、可可爱爱的青黛,随口道:“青黛,在家里准备一下药膳、药浴。”
骤然听到郑均的话语,青黛瞬间从这种发呆状态下回过神来,脸颊不由微微泛红,慌乱的作答:“啊?哦哦哦,好的公子,一切都交给我吧。”
“你办事,我放心。”
郑均张口笑道:“对了,让同舟会帮我寻来几本基础的刀法,不需要太过强悍,只需要是基础刀法便可,参照披挂刀,和那个是一个级别。”
“嗯!”
虽然不知道郑均找那些基础刀法干嘛,但青黛还是认真记下了郑均的吩咐,决定待会儿就去找袁护法,让他去办。
郑均闻言,彻底没了后顾之忧,踏着一双登云靴,走出了郑府。
“全军集合,出发!”
……
荣源县,兵马司校场。
都头兵帐中,宋然脸色阴沉,面前坐着数位穿着华丽的地主士绅,一起商议着情况。
“据可靠消息,昨天那郑均穿过了平韵县,在平韵县把‘卢家四虎’给杀了,算算时间,应该是回到了黑山县,过不了几天就会对我们下手,诸位打算怎么办?”
手中有深深老茧的宋然望着周围的士绅们,十分严肃的张口说道:“是打算学黑山县剩下的那群软脚虾,缴械投降,把祖辈们辛苦攒下的钱财、土地,分给那群该死的泥腿子,还是奋起反抗,和那姓郑的拼了?”
“若是能拼,自然是要拼的。在座的各位,谁都不想把老祖宗攒下来的家底扔了。”
一个八字胡地主皱着眉头,对宋然说道:“但……那郑均实在是太狠了,我派人去郡城打听消息回来了,他在郡城打了那韩扈将军五六次,把原本暴躁乖戾的韩扈将军打得十分谦逊,甚至连空饷都不敢吃了,生怕又遇到郑均那样的。”
“而后,我派的那家丁护院途径郎康县,又知晓那郑均拔刀宰了郎康县的金主簿,郎康县的苏县令根本不敢和郑均打,直接被郑均的气势给吓退了……宋都头,这样的狠角色被咱们摊上了,能怎么办?花钱买命吧,给祖宗留个后也不算辜负祖宗恩泽了。”
说罢,那八字胡地主又感叹道:“还是胡老弟明白事儿,早在那姓郑的对黑山县的兄弟们下手时,他就直接贱卖土地,搬走去了长阳郡,据说贿赂了不少钱给郡王府的管事,也算在长阳郡安了家。”
“他们是高枕无忧了,但咱们走慢了,抱怨也已经晚了!”
一个穿金戴银的白发老妪冷哼一声,张口道:“既如此,那就莫要涨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了!宋都头让咱们大伙来,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既然如此,那么便听听宋都头怎么说吧!若宋都头有把握,咱们说什么也要拼一拼!”
“我那儿孙辈从小便十指不沾阳春水,要是让他们跟黑山县的那群软脚虾一样,和泥腿子一起耕种,还不如死了算了!”
听到了这白发老妪的话语,众人也将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宋然宋都头。
而见到众人的目光,宋然呼出一口气来,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不瞒大家,这些年来,我担任咱们荣源县的都头,也有了五十多亲信,这些亲信都是自我宋家庄出身的宋家子弟,同我荣辱与共。”
“那郑均摆出这幅架势,图谋明显甚大,而如我家这般,势必不会幸免的……所以,我冒死置办了些兵刃,训练有素,日夜操练,只等一个时机动手!”
宋然道:“届时,我将以投诚的原由,搞一次酒宴,宴请那郑均,待郑均孤身前来,我便结阵,以阵法之能杀了他!希望在那郑均死后,诸位能勠力同心,发动银钱,请得上级说和,将这郑均的死,栽赃嫁祸给黑山贼,如何?”
门外传来了些许涌动,不过此刻的会议正在紧急时刻,宋然并未理会,而是望向了在场众人。
八字胡地主犹豫道:“那郑均虽是蓄气,但手段堪比外罡……宋都头,能成吗?若是不成,可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啊。”
“事前你们可以当做不知,只需你们事后出手便是,若是事不成,自是我家担责,与你们何干?”
宋然冷冷的开口说道:“我结阵后,斩出的头三刀,威力可比外罡!这便是我宋家子弟的羁绊,在郑均无防备下,三刀外罡,足以将其置于死地!”
言语中,充满了一往无前的自信。
而见到宋然这么说,那八字胡地主还在犹豫,白发老妪便已经开口道:“好!若是宋都头能斩郑均,我必然为你说情!我家与那郡丞交情不浅,我那已逝的老头子,对郡丞有救命之恩!”
见这白发老妪第一个表态,宋然露出了一阵笑容。
而八字胡地主见状,也是咬了咬牙,道:“好,我家与督邮有旧,干了!”
“宋都头放心便是,我家虽不认得郡中官吏,但和郎康县令相熟,到时自会说项一二。”
“没错,新阳县主簿便是我家姑父,这等小事,自当无恙!”
“……”
其余几个次一级的士绅豪强们纷纷开口。
这些年,谁家还没点儿关系啊?
就算没关系,瞎报也得报出一个。
毕竟大家都在喊,自己不喊,已经不是不合群的问题了,是可能会给郑均通风报信的问题。
见大家这般热情,宋然不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不过就在此时,他们之间传来了一道清脆嘹亮的年轻声音:“不错,我也同意!等你杀了郑均之后,我亲自跟郡守解释,他绝对不会怪罪你的!”
这道声音出现的十分突兀,让在场众人感到一阵错愕。
哪儿来的声音?
所有人的想法,都是如此。
就连宋然,也是如此,感到有些疑惑,汗毛炸立。
倏忽间,一道身影飞速朝着他们飞撞而去,下一秒,便直接撞在了桌子上,将这桌子撞得四分五裂。
这撞塌桌子的身影,乃是一个披着披甲的男子,眉眼之间和宋然有几分相似。
见到这人之后,宋然不由大惊,疾呼道:“二弟!”
此人,便是宋然的亲兵伙长,也是宋然的同胞兄弟!
而在下一秒,踏着登云靴,腰间挎刀的郑均,便赫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露出了一个和煦的微笑:“放心好了,我会跟郡守解释的。”
看到郑均,宋然大脑宕机了几秒,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你是怎么进来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宋然便见到一道寒芒从自己的面前闪过,下一秒便眼前一黑,感觉天地间竟旋转了起来。
头晕目眩和撕裂的疼痛感涌了上来,而在最后,宋然听到了一句话。
“凭手里的这把刀。”
接着,脑袋重重落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其余人见了郑均这副模样,纷纷惊骇万分。
而方才一刀砍杀了宋然的郑均,淡定收回了刀,望着这些士绅豪强,露出了一抹微笑:“听说,你们在郡里都有关系啊?”
在郑均的注视下,如狼似虎的士兵们,从帐外蜂拥而至。
“啊!”
“……”
阵阵惨叫声袭来,响彻在整个帐内。
而此刻,荣源县,兵马司外。
平韵卫的岳楷岳都头和致远卫的葛伟泽葛都头一起赶来,心中颇有些忐忑不安。
他们这番过来,没有带任何的亲兵,两人乃是孤身前来的。
这样,走得快一些。